金澄澄的蛋液在燒熱的鍋子中逐漸凝固。
“主廚。”一名學徒工湊到林凌的耳畔，小聲說道，“我們翻過第二批訂單了，裡面沒有那兩位的姓名。”
“我知道了。”
林凌關小火，取出一個餐盤倒扣在鍋上。他在轉身取材料時意有所指道，“繼續工作。”
學徒工知趣地退開，回到操作檯前分食物。
曾經在廚房工作過的刑咎狗輕輕哼了一聲。
刑咎狗已經看穿了林凌所使用的詭計。
不過這和他並沒有關係，他掃了一眼還在竊竊私語的古姓中年人與姓尹的主任級單位，那兩個可憐人好像還不明白林凌是在爲完成供餐服務拖延時間。
等到那五十份主菜放過半，他們點的雞蛋餅纔會出鍋。
“您怎麼看？”刑咎狗對他們一桌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位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問道。
“看着還算有點門道。” 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語焉不詳地看了眼林凌，和刑咎狗不同，他之所以會坐在這裡等待品嚐林凌的手藝，完全是因爲受到了一個重要人士的託付。
“我也這麼覺得。”刑咎狗喝了一口倒入水杯內的清水，開始等待即將出鍋的煎蛋。
林凌握住鍋子的把柄，微微搖晃。他沒有在鍋中加入任何的調味料，也沒有掀開蓋在上面的餐盤查看鍋內的狀況，只是時不時把手指搭在鍋身外，估算鍋內溫度同時計算溫度。
對於這道菜非常熟悉的刑咎狗屈起食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
在敲到第十二聲的時候，他擡起頭。
林凌在同一時刻翻轉鐵鍋，將裡面的雞蛋餅完整的翻到盤子中，緊接着又往鍋內投入一塊碎乾酪，等到乾酪有所溶化後，他便把雞蛋餅推入鍋內。
“哦？”本來還有所保留意見的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頗感興趣地看着林凌，雞蛋餅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人人都會做的菜式，難點就在於如何保證雞蛋餅翻身時不會破相，最大限度的鎖住裡面的柔軟。
林凌的翻蛋餅技巧頗爲簡單。可就是如此簡單的技巧，能保證雞蛋餅在翻身時不會破相。
就衝這一點，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就認爲雞蛋餅的味道不會差。
現在殘留的懸念，只剩下這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雞蛋餅味道會有多好了。
爐竈上的火被調整至了最小的一檔。
林凌走到油炸臺前，抓了一把甘薯條和米脆片放入翻滾的熱油中炸到上色定型後取出，再放到另一個油鍋內炸熟，用油紙瀝乾油後取出倒在盤子內，爲米脆片和甘薯條澆上他煮在另一個鍋內的沾醬，又切了幾片酸黃瓜，灑了點紅薑絲在上面當作裝飾。
“垃圾快餐。”
古姓中年人不屑地說道。
林凌沒有理會敗犬的犬吠，他要爭取的不是古姓中年人和姓尹的主任級單位的認同。
在學徒工們陸續送出主菜，開始分甜點的時候。林凌盛出金黃色的雞蛋餅，他將雞蛋餅均衡地切成四份，裝入盆子中，連一點裝飾都沒有裝飾就連同甘薯條和米脆片一起送到了廚師桌。
“請用。”林凌神色平淡地說道。
“這就是我要的洋蔥、番茄、土豆和雞蛋？”尹主任看着雞蛋餅的切口，不得不說，那小子下刀很準，他可以從切口中看見清晰地看見洋蔥與土豆的碎粒，番茄彷彿餡餅醬料一般包裹着洋蔥與土豆的碎粒。
最重要的雞蛋餅則如同一雙大手般緊緊摁住裡面的餡料，非常的密實。
雞蛋餅的色澤油亮，味道香濃。
“你只會做垃圾快餐？”古姓中年人沒有動用餐具，儘管雞蛋餅的香味非常濃郁，“就這樣也配當廚師？”
刑咎狗和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沒有說話，他們各自擺弄餐具，取出一份的雞蛋餅送入口中。
“有意思。”刑咎狗只吃了一口便起身離開，留下古姓中年人和尹主任面面相覷。
“你配得上這裡。”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他的評語。
林凌露出一絲謙虛的笑容：“您認爲這道菜可以放入餐館的菜單嗎？”
“當然可以。”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毫不掩飾他對這道雞蛋餅的喜愛，“只要稍加修飾，它就能用來推廣。”
“如果您去餐館用餐，願意爲這道菜出多少錢？”林凌接着問道。
“從現有的配料來看……”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我願意爲盤中的四分之一出22塊來品嚐這道菜。”
“謝謝先生。”林凌退後一步，爲從他身後走來的侍應生留出一個空位。
“這是您點的餐點。”侍應生將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訂的餐點送到他的面前。
“你確實很有意思。”
如此貼心、周道的服務讓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非常滿意。他用好自爲之的眼神看了眼滿臉苦悶的古姓中年和尹主任，便跟着刑咎狗離去。
“兩位覺得味道如何？”林凌順勢把目光投向古姓中年人與姓尹的主任級單位。
有過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的權威認定，古姓中年人也不敢亂嚼舌頭亂說話，尹主任擦了擦鏡片，乾笑道，“這都是誤會，誤會。”
“承蒙回顧。”林凌卻不想就這樣瞭解這件事情，他回頭說道，“把賬單交給這兩位先生。”
那名侍應生微微一愣，隨即明白林凌的意思是要按照剛纔那位線下挑戰賽組委會成員所說出的價格問這兩位收錢。
“請稍等。”侍應生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
“賬、賬單？”
尹主任一頭霧水地看着林凌，他的老朋友的臉色轉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沒錯，這款新款雞蛋餅一客22元。”林凌虛僞地笑道，“加大號BBQ牛羊肉燒烤拼盤套餐的顧客都有機會獲得免費的附贈。很可惜，兩位的名字並不在我們的預約名單中，也沒有點我們的優惠套餐。”
“你竟然敢問我要錢？”古姓中年人一巴掌拍在桌上，他兇惡地低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付錢的顧客。”林凌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是您的賬單。”
剛纔那名侍應生真得打印出了一張票據，上面赫然羅列着：雞蛋餅，22元X2。
“總共44元。”林凌說出了數目，他看着臉色鐵青的古姓中年人，聲音漸漸放冷，“客人該不會是想吃霸王餐？”
“幾個臭蛋也敢賣我22？”古姓中年人明白林凌這是在報復自己，他氣急反笑道，“好，林凌是？你很好，不要讓我在外面遇見你。”
“44元，謝謝。”
林凌面無表情地再次重複了一遍。
古姓中年人伸手掏錢，但掏了很久都沒能掏出哪怕一個鋼鏰。
尹主任取出信用卡，卻被告知不能使用信用卡結賬，他們只收現金。
“那算在我的賬上。”尹主任想要和稀泥，事情鬧到這一步，顯然已經無法輕易收場。
“您並不在此次的供餐服務對象中。”林凌卻連一點妥協的機會都不給尹主任留下，他微笑着說道，“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我通知警察後讓警察帶着媒體進入用餐區，另一個選擇是留下來洗碗，戈登廚房的兼職洗碗工每小時可以領到20元，也就是，你們只要洗一個小時碗，就能抵得上這盤菜的價格。”
咣
“洗碗？”古姓中年人掀翻了餐桌，他怒氣衝衝地站起身楸住林凌的領口。
“對，洗碗。”林凌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扳開古姓中年人的手指，最後一把甩開古姓中年人。他理了理凌亂的領口，看着面色青的兩條中年敗犬：“這些餐具價值連城，所以你們的工作時間延長了。”
“媽的，操。”古姓中年人狠狠地踹了一腳地上的桌子，轉身就要離開。
保安與侍應生攔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不讓我走？”古姓中年人伸手去推擋在身前的保安，卻被那名保安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反手就一拳打在他的胃部，讓他痛不欲生地抱着肚子單膝跪下，出難聽的乾嘔聲。
“你呢？”學徒工看向屁股都快要與椅子合體的尹主任。
“洗碗，我洗碗。”尹主任可不想被打一拳。他慌忙舉起手，一不小心把中央空調的溫度調節器帶出衣袋，摔在了地上。
林凌撿起遙控器，看了看上面的溫度，果然只有20度，和電子溫度計探測出的室溫相近。
“不要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他把室溫調高4度，將遙控器還給主管，轉身對古姓中年人說道，“快點站起來，還有一百個托盤等着你來清洗呢。”
“你給我記住。”古姓中年人捂住腹部，磨磨蹭蹭地站起來。
一名學徒工指了指身邊的一大疊油膩的塑料托盤，還很好心地給了他們一雙護手和一塊肥皂。
這般待遇，讓古姓中年人忍無可忍地取出手機。
“現在是上班時間，私人電話回家再去打。”林凌阻止了古姓中年人與老婆的電話交流，他直截了當的說道：“在你們償還清楚債務前，我會一步不離地緊跟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