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與慘叫聲似乎仍然在耳邊迴盪,橫七豎八的屍體依然在腦海來回放映;儘管己經有了心理準備,也有下地獄的覺悟,當那慘況出現在自己視野中時,赤坦旦仍然感到恐懼與畏縮。這種場景在遊戲戰場上,其實早就經歷過,可爲什麼虛擬與現實之間的感受,仍然會有如此大的差距?赤坦旦不明白,他只能躲在無人的角落,忍受着自己由善良蛻變成冷酷的痛苦。
殤公雞即是能夠從網絡渠道挖出煙爺這樣的地下組織,自然能夠從不同的渠道獲知其運貨路線;拜全球現代化國家不斷放衛星的福,遍佈全球各地的探測儀器,讓殤公雞可以輕易偷聽、偷看到它所想的事與物。
如今的通訊都是通過手機來進行,而在通信公司裡,一些通話都會有備份,就算沒有備份,也可以知道通訊雙方的電話;再拜全球定位衛星的福,通過電話,可以準確的知道某個電話主人的位置,因此,赤坦旦毫不意外能夠找到煙爺的運貨路線。
在遊戲中的征戰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至少赤坦旦佈置的伏擊還是可圈可點的,悍匪與家丁完美忠誠的執行赤坦旦的伏擊計劃,二十多輛車將近百人全部死在雪地上,鮮血染紅了整片雪地,而悍匪們實際上也只是殺了十來人,其餘的人全部都被家丁用冷兵器幹掉的。
當家丁們潛伏起來當刺客時,熱兵器對他們來說是起不到作用,特別是在黑夜中,擁有天時、地利、人和,赤坦旦一方以零傷亡殺死煙爺一百一十二人。擁有內力的家丁,輕而易舉的將一輛輛卡車推着往前移動,嚇得膽兒顫的悍匪們乖乖的駕駛着七輛卡車,至從親眼看到那十個傢伙死而復生,又見識到他們殺人如割草般的利索,悍匪們早就拜服在十個家丁的威武之下。
煙通過喉嚨再到肺裡轉一圈輕由鼻孔鑽出,赤坦旦輕咳一聲,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這個位置己經是境外,他現在的身份其實是非法越境者。只是天朝與此國擁有極長的邊境線,再加上兩國關係友好,通常都只會打擊從外國越境的,而不會打擊從天朝越境的。
二十一輛卡車只有七輛是由人駕駛,其餘十來輛,則分別被一個家丁往前推,十個甲字號一級壁壘修爲的家丁,用現實的眼光來看,就是達到超人的階段;明戲、暗勁、化勁早就超越過,擁有內力,能讓一輛數百噸的卡車前行,若非是在黑夜,估計早就被人拍着擺上網轟動全世界。
聽說這個國家正在鬧饑荒,也曾聽說這個國家新上臺的是個小正太,但沒聽說這個國家擁有大量的黃金儲量;赤坦旦不明白煙爺爲什麼要從北朝國內走,他對此也沒有太過深究。殤公雞的意思是,馬上把二十一輛卡車上將近百噸的金礦,由十名家丁提煉出來,拿到成品後,再返回榕市。
茂密的灌木叢中隱藏着二十幾輛卡車,一箱一箱的礦石被搬運下來,七名悍匪在大雪天渾身汗流滿面;十名家丁則一滴汗也無,穿着較爲單薄的衣物,手掌貼在礦石上。層層土屑自動的剝落,還未觸及到地面,就直接被汽化掉,一粒粒金子落在篩子上,如果反覆枯燥的工作,家丁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煩燥。
望着十名家丁,赤坦旦露出一絲微笑,他發現殤公雞根本無法指揮家丁,只能通過他,才能讓家丁做事;這從另一方面來說,殤公雞能夠用的手段雖然厲害,但卻需要藉助到他這個媒介,赤坦旦心中有一個計劃正在慢慢成形,但這個計劃就跟殤公雞的“謀國計劃”一樣龐大,而實施起來也同樣非常的漫長。
漫天的雪花不斷落下,從煙爺運輸隊中搶到的野營帳被搭建起來,七名悍匪沒有任何怨言的擔任警戒;赤坦旦望着帳內燃燒的火堆,上面駕着一個軍用鍋,沸騰的熱水正在鍋內翻滾,騰騰霧氣將赤坦旦的臉龐籠罩在其中,盤坐在他對面的殤公雞也無法看清楚赤坦旦此時的表情。
街區事件發生後,赤坦旦與殤公雞都知道,一人一雞之間己經出現裂痕,但在同樣的處境面前,他們又註定不捨不棄的在一起;或許當謀國計劃成功的時候,一人一雞會出現反目成仇或是同富貴的局面,但這太過遙遠,此時,一人一雞仍然還需要掩藏自己。
黃金的提煉仍然在繼續,殤公雞製造出來的程序內力藥,對赤坦旦只產生十秒的作用,但對十名家丁卻擁有可補滿內力的效果;這使得提煉的進度非常快,殤公雞需要大量的材料,黃金只是其中一樣,同時,它還需要購買很多國內外的儀器,用赤坦旦的理解就是,殤公雞首先要成立一個工作室。
這個工作室類似於系統主腦的軟硬件室,只是當今世界,只有極少人才知道虛擬系統主腦在什麼地方;根據殤公雞內鑲的信息,赤坦旦獲知虛擬系統主腦是個龐然大物,它的整個體積佔據地下三十層,地面七十層,而這個被稱爲“主腦大廈”的地方,裡面一共有將近三萬名工作人員,他們都只爲虛擬系統主腦工作。
殤公雞要想取代虛擬系統主腦,並非是簡單的取而代之,它還需要建立同樣規模的資料信息庫,需要大量的精英人員替它服務;否則,就算它取代了前任虛擬系統主腦,它也無法擺脫被人類控制的下場,一旦人類知道它己具有自己的智慧,那麼,人類會毫不猶豫的格式整個“主腦大廈”,將殤公雞殺死在虛擬世界中,那殤公雞所做的一切,到頭來也是一場空。
因此,殤公雞需要赤坦旦建立現實勢力,成爲現實中超級富豪,從而幫它招收世界各地的精英人才,成立屬於殤公雞的“主腦大廈”;這樣,殤公雞才擁有屬於自己的主場,不需要擔心被人類格式化,只是赤坦旦懷疑殤公雞真的不擔心,某天謀國成功,赤坦旦也會格式掉它嗎?
或許殤公雞還留着很多底牌,赤坦旦發現自己沒有底牌,但現在他又發現擁有一張底牌,那就是家丁;家丁在現實與遊戲內都只聽從赤坦旦的命令,雖然創造他們穿越,殤公雞是最關鍵的,但家丁們也只是尊重殤公雞,而不會效忠於它。
碗的碎片佈滿一地,滿是皺紋的臉上怒氣沖天,己過六十歲的煙爺咆哮如雷,五名彪形大漢跪在地上,臉上全是巴掌印;“那羣南方佬是什麼來歷,查清楚沒有?”端起桌上唯一完好的碗,煙爺大口飲下二鍋頭,然後陰冷的問道。
“殤刺,他們是一夥自稱殤刺集團的人,在南方的朋友說,這個集團只是最近一兩個月才冒出來的,但實力驚人,而且現今露頭的全是越獄犯。”跪在地上五名漢子中,其中一名戰戰兢兢的回覆道。
“越獄犯?”煙爺眨閃着眼睛反問道。
“是的,煙爺還記得一個多月前,曾有消息說,國內將近三百名死刑犯,在短短一星期內,全部越獄成功嗎?國內新聞並沒有報道,但這消息是千真萬確的,殤刺集團的組構全部都是這批手上有數條人命,被判死刑的傢伙。”
“還有,榕市發生轟動全國的槍擊案,就是殤刺集團與英國的萊爾集團發生衝突,聽說殤刺集團盜竊萊爾集團極爲核心的文件,萊爾集團派出國際僱傭兵千里追殺。據可靠消息,殤刺集團把交易地點放在榕市,那夥死刑犯全部死得一乾二淨,警方卻沒有找到那個核心文件。”
煙爺手持着那根從來不離身的煙桿,在屋內走了幾步,最終咬了咬牙說:“我不管這他瑪的殤刺是什麼來頭,即是劫了我的貨,就必須付出代價,召集人手,進入北朝,再聯絡北朝軍方,給我搜。”
“咻”,一支箭矢掠過將近八百米的距離,準確的將一名武裝到牙齒的壯漢釘在雪地上,潔白的雪上,趴着數百小黑點;從最早的衝鋒到此時的隱趴在地不敢動彈,煙爺派出來的人,與北朝軍方的士兵,只經歷了短短的十分鐘的角色轉變。
“對方太厲害,我的士兵己經有十人陣亡,再死下去,我無法向上司交待,所以,這次的行動,我們必須退出。”北朝軍方的軍官,對身側的天朝男子低聲吼道,隨後,不再理會對方的回覆,喊出一通朝鮮話,將近三百名朝兵快速向後撤退,只餘下兩百多名天朝漢子。
之前回答煙爺問題的漢子,正是此次聯絡朝軍一起出手奪回黃金的人,他叫唐爪,跟隨煙爺己經有十幾個年頭,一直順風順水,從來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對方來歷神秘,直接搶了貨,煙爺就算想動用黑白兩道的力量,也因爲不知道對方究竟來自南方哪裡,而無從下手。
“唐哥,衝鋒是死,趴在這裡也是死,不如拼一把?”旁邊的男人低聲說道。
唐爪的臉與雪一樣慘白,拼?如何拼?
之前一個衝鋒,對方居然早就把自己埋在雪下,等他們衝到位置,就從雪底下竄出五個手裡拿着長劍的傢伙;剛開始,唐爪與其餘的人一樣想笑,但看到那五名拿着長劍的傢伙,身形如鬼般出沒,眼睛根本沒辦法追上他們的移動速度,所有的人手裡拿着威力巨/大的槍,卻是成了擺設,任由對方一短短十數秒時間內,輕輕鬆鬆宰掉三十多個人,又輕輕鬆鬆的撤退。
隨着就是一支支如同狙擊槍一樣準確的箭矢,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告訴唐爪,箭可以射出將近千米的距離,並且在雪天風力極大的情況,命中千米之外的人,唐爪會一巴掌拍死對方;但現在,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手下與朝軍士兵,明明躲在雪地中,卻被一支支疾馳而來的箭矢擊中,根據唐爪的經驗,這些箭矢的速度,比子彈還快。
世界變了,冷兵器居然比熱兵器還牛/逼,箭的速度居然快過子彈,這明顯不科學;可不科學的事實就擺在面前,唐爪很想說撤退,從長計議,但他不敢。因爲回去的話,他肯定也是死,煙爺不會相信他說的話,連他自己親眼看到一切,也在心裡一直懷疑,叫煙爺又如何能夠相信?
十名家丁輪番出場表演一番殺人的技巧,然後又回來繼續提煉黃金;赤坦旦發現自己的心與雪一樣冰冷,他己經對屍體不再有任何的恐懼,也不再懼怕那震天的槍聲。被易容過的臉毫無表情,雙眼透露着麻木,悍匪們咧着嘴,笑嘻嘻的討論,小隊長鐵貓瞄了一眼自家首領,想了想後,彎身鑽進帳篷內,出來時,手裡提着一個鐵盒子。
赤坦旦掃了一眼鐵貓,鐵貓嚇得縮了縮頭,見首領接過自己的鐵盒子,鐵貓鬆了一口氣,低聲說:“殤刺哥,聽說這玩意兒叫和田玉,可以安神避邪。”
赤坦旦對古董一無所知,自然也不知道什麼叫和田玉,鐵盒子裡躺着一塊圓玉,色澤溫潤,觸摸後感覺很舒服;朝鐵貓點了點頭,鐵貓高興的揹着槍離開。赤坦旦握着那塊圓玉,暗歎一聲,若是以前拿到這樣的好玉,他肯定高興的要死,但現在,財富對他而言不具備任何的吸引力,反而懷念沒有殤公雞時的吊絲生活。
唐爪最終還是發起自殺式的衝鋒,除程煥一直守護着赤坦旦外,其餘九名家丁、七名悍匪與兩百多名煙爺團伙,發生槍戰;七名悍匪與家丁的配合也越來越嫺熟,他們趴在掩護體內,壓制着對方的火力,掩護家丁們接近敵人,等家丁們衝入敵方人羣中,勝利的天平就完全一邊倒。
這就如同遊戲中兩百多個普通類俠客,遇上九個甲字號一級壁壘高手;只需一個甲字號一級壁壘高手,就可以團滅兩百多個普通字號俠客,何況有九個這樣修爲的高手。收拾戰場的事情,自然由鐵貓等工名悍匪去辦,而這地方己經暴露,自然不能再呆下去,匆匆收拾一番後,十八人離開了這個藏身地。
烏縣,煙爺臉色慘淡的跌坐在坑上,他最精悍的隊伍被人家來個團滅,他己經沒有任何報復的心思,反而擔心自己的性命;失去唐爪等人的精銳隊伍,他所掌握的走私路線與渠道,將會被無數的人覬覦,而他的靠山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他,選擇新的代理人。
煙爺顫顫悠悠的從炕上站起來,從懷中摸出手機,拔打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耳裡傳來沙沙的聲響,“我把所有的渠道信息告訴你,條件是,收留我。”話音剛落,手機內就傳來“叮咚”的聲音,卻是一條信息到達,上面寫着“來北朝xxx”。
煙爺嘆息一聲,收拾起包裹,拿上武器,冒着大雪離開久居的雙層民屋,走向他無法再掌握的未來,漫漫雪花,將他的身影很快掩蓋。
寒雪覆蓋的大地,只有數十戶的村落來了一羣不速之客,赤坦旦發現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在遊戲裡同,他也曾經率領隊伍進入村莊;百姓們用麻木的神情望着刺蝟軍,俠客們搶糧搶錢搶女人,士兵們四處放火屠殺百姓。
而現在,七名悍匪一腳踹開木門,在陣陣尖叫與聽不懂的語言中,將一個個北朝百姓趕出屋子,讓他們在寒風中顫抖;鐵貓與其餘六名悍匪抓着幾名面容較好,卻瘦不啦飢的北朝少女到赤坦旦面前,見赤坦旦沒有任何欣喜的表情,鐵貓等人只好把這幾個女人放走。
三四百的百姓被關在窄小的房間內,雖然赤坦旦一夥只需要幾間房屋,但鐵貓等悍匪卻堅持要佔用全部的民屋;赤坦旦依然一言不發,鐵貓等人認爲首領默認他們的行爲,就越發的張狂起來,耳邊有女人的哭泣之聲,男人的咆哮後慘叫的聲音。
“你不生氣?”掌上電腦出現在赤坦旦的視野中。
“你不是希望我如此?”赤坦旦嘴角一勾,又將自己的情緒強壓下去,淡淡的說道。
殤公雞沉默,赤坦旦昂首望着漫天的雪花,“我坐上開往地獄的列車,在沒有找到前往天堂的路時,我將在地獄沉淪;當我成爲地獄惡魔時,天堂之門向我敞開,我仍會欣然而往,但天堂卻因我而成爲地獄,從此,天堂消失,地獄永存。”
“你認爲我想將你變成地獄惡魔?”一行字浮現。
“不,我只是認爲人性本惡,但在有法律與道德約束下,惡被封印起來;直到法律與道德無法再將惡封印,那麼,惡就會佔據上風。你的存在,讓法律與道德蕩然無存,你讓我經歷的一切,對釋放出我心中的惡。”
“你終究會迴歸善良的。”
“等我回歸善良的時候,你我終將無法共存,你知道這一點,所以,你釋放了我的惡,這樣,你我才能永遠共存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