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來說一說那個傢伙的狀態吧。”段青搖頭晃腦地說道：“通過他昨晚的表現來看，那個男人的狀態有些……不太正常。”
“……怎麼說？”
“你是一個新晉的劍氣選手，而且還是感應力極強的一位選手，如果不出意外，保持這個狀態到比賽結束的話，在感覺上能夠擊敗你的敵人是屈指可數的。”段青緩緩地分析道：“不過……昨晚的那個傢伙，他的精氣神很不正常。”
“不正常？可是他發揮的很好啊。”
“與其說很好，倒不如說……他的發揮有一些太好了。”
將搖晃的手指從女子的眼前收了回來，段青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長時間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狀態……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據我對那個良辰美玉之前的瞭解，他應該還沒有這種接近神級的精神實力。”
“從昨晚的比賽來看，他的出招與收招，攻擊與防守之間的轉換，還有招架與反擊的時機……幾乎都是恰當好處的，沒有錄像，具體的分析我就不做了，不過這樣的完美狀態，即使是曾經的……曾經的斷天之刃也難以做到。”段青猶豫着說道：“若這就是他的真實水平，那你輸的一點也不冤，但若是我猜測的那種可能……”
“什麼可能？”
“……不，沒什麼。”
定定地想了一陣，段青還是放棄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畢竟沒有什麼證據，我還是不要隨便亂說的好，你只要知道對方的精神狀態要比你好很多就足夠了，其他的解釋……我現在也說不出口啊。”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便不問了。不過……”斗篷之下的女子靜靜地望了對方一陣，然後猶豫着點了點頭：“有關對手的強大，我倒是能夠感受得到。”
“那我們就談談裝備吧。”段青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關於這一方面……還是有很多值得一提的東西的。”
“……他的武器裝備，難道有什麼變化嗎？”
“當然，而且變化很大。”
段青仰頭回憶了起來：“這個念頭，自從我看完那場比賽開始就已經出現了——除了一些特殊的方法，再怎麼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屬性數值提高太多的，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除了努力練級以外，剩下的方式就是用大堆的好裝備來武裝自己了。眼下的自由世界，滿級依然是五十級的程度，所以靠加點來提升自己的方式，大概也不會有太大的空間，所以我拜託了……呃，某個叫繁花似錦的人私下裡給我查了一下，當晚那場比賽的時候，良辰美玉所使用的裝備。”
他露出了一個別樣的眼神：“猜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好東西啊，全部都是好東西啊。”段青撫掌讚歎道：“連我這樣的傢伙都會眼饞的一大套史詩級的裝備。”
“……”
“你是不是覺得不太舒服？別難過，這也可以算作是人家的本事。”
段青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有錢，有能力，任何人都可以拿得起適合自己的一大套裝備，然後將自己從一個普通的玩家，變成另一種形式上的高手。之前的聖馬詹士就是那樣，相信你也已經體驗過了，所以這次的失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還債吧。”
“沒有好的裝備，再厲害的選手也是難以打出成績的。”段青總結道：“這，可是基礎的一部分啊。”
“……好吧。”女子皺着眉頭點了點頭：“他都有什麼？”
“史詩品質的盔甲，屬性一般，效果也只有一條，但是那上面寫着的‘免疫冰霜與火焰屬性的傷害’，就足以要你的半條命了。”段青甩了甩自己的手，同時將目光放到了下方再次巡過的幾個赤魂的成員身上：“史詩品質的鞋子，增加移動速度，可蓄力，你一開始遇到的那個‘消失’一樣的步伐，就是這麼出現的。”
“你是說……那一開始的拔刀斬，不是他的武器效果？”
“我也沒聽說過哪一家的拔刀斬有自帶瞬移到敵人背後的效果啊？”段青笑着說道：“這是不是太不科學了一點？”
“……”
“不過，他的武器還是值得一講的。”沒給對方思索的時間，段青立刻又把話鋒一轉：“他的武器……好像是叫多彩之虹吧？每次攻擊時都能給敵人附加一個負面效果，除了持續時間是六秒之外，那個負面效果的附着機率與類型也都是隨機的……”
“什麼？”
灌木叢中的雪靈幻冰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段青的手臂：“原來……這是他武器上的效果嗎？”
“噓——！小聲點，要是引來了……唉，算了。”
無奈地放下了捂着自己額頭的手，段青率先從麝牛羣所包圍着的灌木叢裡跳了出來，然後趕在小土丘下方的玩家發現自己之前，將手中的劍影斬到了他們的頭上。塔尼亞駐地戰役附近的某個野牛羣棲息處，立刻也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戰鬥，而聞聲趕到那裡的赤魂老大代號阿強除了發現幾具丟下的屍體以及四處狂奔的塔爾加麝牛之外，其餘的卻是什麼結果都沒有得到了。
於是新的搜索範圍被擴大到了更遠的地方，直至與帝國方的邊緣部隊撞在了一起。
“好了，這下應該暫時安全了。”
望着遠方與帝國人打起來的幾個赤魂的成員，段青收回了自己眺望的眼光，然後在斗篷女子頗爲不好意思的表情中，緩緩地坐在了其中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的樹根處：“剛纔說到哪了……哦對，那個傢伙的裝備是吧？你先不要驚訝，我還沒說完呢。”
“他還有一枚戒指，名叫珈藍卡的狡詐。”段青的聲音變得低沉了下來：“效果是……攻擊的對象每附着有一種負面狀態，佩戴者的攻擊力便臨時增加10%。”
雪靈幻冰的目光一凝。
“根據昨晚那場比賽的結果以及你的親身體驗，這個傢伙的所能砍出來的負面狀態已經出現過毒素、流血、風蝕、灼燒、冰霜、石化六種，觸發機率根據我的統計而依次遞減，但比起自由世界之中已經出現過的負面狀態，他所觸發出來的數量還少得多。”段青徐徐地說道：“所以說……如果運氣好的話，單憑他現在能夠觸發出來的效果，他的攻擊加成就可以達到非常恐怖的60%乃至更高，那曾經出現過的連人帶石頭一起劈碎的一幕，也就可以理解了。”
“當時的我……身上附加了三種狀態。”雪靈幻冰回憶着說道：“但即使只有30%，他的攻擊力已經足以開山裂石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湊齊這一身史詩級的裝備的，但不得不說……這些東西對他的提升極大。”段青嘆息着說道：“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戰敗也不全是你的過錯啊。”
“……僅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拿到這麼多的裝備的。”雪靈幻冰的眼神卻是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難道……是我們的行會，在背後暗中支持着他嗎？”
“你們行會的事情，你這個等級的人居然都不知道？”段青詫異地望着對方：“他戰前得了多少東西，你又得到了什麼準備……這些應該都是擺在檯面上的吧？”
“……”
“唉，看來你們行會是一個奇怪的行會啊。”
看着對方沉默而又陰暗的臉，段青若有所悟地感嘆道：“同樣是有希望晉級四強的成員，待遇的差別卻這麼大……呃，當然了，這個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外面搞的，比如什麼神秘組織之類的……”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沒事的。”雪靈幻冰扯了扯嘴角：“這樣的情況又不是第一次，我已經習慣了。”
“不是不是，這個確實是有可能的啊。”段青的聲音突然變得越來越大，眼神中也泛出了奇異的光芒：“想想之前斷山河與落日孤煙的比賽，落日孤煙的那條項鍊吧，你們在這之前收集到的資料裡……肯定也沒有那條項鍊對不對？”
“……說起來，那條項鍊好像確實也沒有見過。”雪靈幻冰沉寂的眼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又是從哪裡得到的呢？”
“即使是玩家們有行會的支持，能夠得到資源的幫助，但是沒有這麼多的裝備給他們，他們也是束手無策的啊。”段青疑惑地分析道：“像我們這些去過翡翠之塔，爬過墜星山，最後還在戰場副本混過一段時間的人，也沒有見過多少史詩品質的武器裝備，更不用說普通的玩家與普通的行會了。得到它們的任務和機遇這麼少，想要讓它們的效果配合起來就更是少之又少，你們家改換了全身的良辰美玉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你們自由之翼真的已經達到了統治自由世界的程度了嗎？”
“……之前在他送我這把寒霜劍的時候，確實沒有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任何惋惜的樣子。”雪靈幻冰望着自己腰側的長劍：“看來……他確實是有一些可以輕易得到高級裝備的方法呢。”
“神秘商人？黑市？還有你們帝國的那什麼皇家博物館？”段青沉吟着說道：“你有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那裡面確實有許多好東西，但那都是禁止買賣的。”雪靈幻冰回答道：“因爲都是過往的帝國優秀人物所使用的物品，所以他們的價值遠比我們玩家眼中的價值要高，即使是爲了所謂的榮耀，帝國的皇家應該也不會把他們拿出來賣的。上次的那個聖馬詹士，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取出的那柄神錘，不過昨晚良辰美玉所使用的東西，應該不是那個博物館裡面的藏品。”
“那些東西已經被玩家們垂涎許久了，許多人還在網上做了一些完整的介紹與說明。”看着段青投過來的眼神，女子緩緩地解釋道：“除非他們有私藏的裝備，否則我應該是能認出來的。”
“難道是倒賣裝備的商人？”段青思索了一陣，然後又叫了起來：“就是我們在預選賽的時候，經常遇到的那些向我們兜售裝備的那些傢伙們？”
“是……他們嗎？”雪靈幻冰半信半疑地問道。
“那些人應該是有組織的吧，不然怎麼能拿到那麼多的貨品？”段青接着說道：“現在到了決賽階段，有錢的職業選手一抓一大把，這對他們來說……應該也是個天大的機會吧？”
“……我沒有聽說過任何類似這樣的組織，至少沒有人來找我推銷過。”雪靈幻冰緩緩地搖着頭：“而且……就算真的有這樣的組織存在，他們又是怎麼得到這麼多史詩品質的裝備的呢？”
“這個嘛……”
夏日的風從兩個人的身邊吹過，將繁茂的樹葉夾雜着遠處的廝殺聲帶到了兩個人前方的天空之中，擡頭望着那些飛葉的男子沉默了一陣，半晌之後才重啓了自己之前停頓下來的聲音：“大概……就在塔尼亞城裡吧。”
“……什麼？”
“不知道之前你在塔尼亞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熔爐這個詞彙。”段青徐徐地說道：“我曾經在地下黑市裡聽過這個東西，那些地下的勢力組織，甚至那個卡賓堡，之前都是靠着那個東西爲生的，他們通過蒐集別人不需要的裝備……來換取更加有用的東西。”
“那個熔爐，似乎就有着這樣的功能。”段青說道：“它……大概就是這些裝備的來源吧。”
“……那個熔爐是什麼模樣？”雪靈幻冰突然聲音低沉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自從我們因爲調查下水道而被公國趕出來之後，我們就很少有機會接近那個地下的中心了。”段青回答道：“而且就算是與我們現在關係最好的瑪姬女王，似乎也沒有想要帶我們去那裡一觀的意思，再加上現在城衛隊的把守……”
“……是這樣嗎。”
女子微微地嘆息了一聲，眼神卻是變得越來越嚴肅了：“或許……我應該去看一看。”
“怎麼，你想起了什麼線索？”段青的眼神一亮，然後又漸漸熄滅了下去：“不過……今晚你還有比賽的吧，大概是沒有什麼時間去調查了。”
“你是指團隊賽的半決賽嗎？”
“是啊。”段青回答道：“還有個人賽的兩場半決賽，應該也會安排到今晚來進行。聯盟爲了趕進度……已經是什麼都不顧了。”
“……你還會來解說嗎？”望着遠方依然在冒着硝煙的戰場，雪靈幻冰喃喃地問道。
“當然會。”段青笑着回答道：“因爲……”
“我現在回去的話，大概是要遭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