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在整座高塔上下的激烈戰鬥彷彿也隨着這股詭異景象的出現而陡然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也如同此時的段青一樣定定地注視着這條看不到盡頭的橋面與斷裂的部分撲面而來的海味,不知所措與無所適從的氣氛彷彿也隨着這道長長投影中散發開來的海風而向着高塔內外擴散,甚至隱約影響到了依然還在虛空圖書館一側奮力戰鬥的那些人的身上:“那,那是什麼?”
“那是……現界化?我們的高塔正在向着現實世界轉移?”
“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我們不是還在向眼前的這些低等庶民們所佔據的虛空圖書館進攻嗎?”
“魔法帝國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作戰方案!一定是那些冒險者慫恿議會自己搞的鬼!要是我們被丟在這裡的話,一切就全完了!”
“看來對方的內部出現了問題呢。”
不斷推進着眼前的戰鬥鋒線,剛剛用一記火焰之拳將眼前的敵人打飛出去的惡魔復生擡頭望了望正在那道虛空裂隙前方漸漸混亂起來的魔法帝國方陣:“是那個女人事先埋伏好的某條線起了作用了麼?”
“看起來不像,不然她不會是那個表情。”暗指了一下絮語流觴此時所在的方向,一直負責護衛在他身旁的鳳凰天望聞聲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不過就算與我們計劃中的不符,這對我們來說應該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如果你管敵人的整個大本營都要離開這種事情稱之爲好消息的話。”淡然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兩個人的前方,與之相伴的還有大片的火焰之柱猛然騰空將周圍敵人清理乾淨的落日孤煙淡伸展着魁梧身軀的動作:“看那個架勢,對方也打算使出什麼我們所預想不到的新計劃了。”
“你怎麼回來了?”向着周圍暫時被清空的場地掃視了一眼,惡魔復生微微放鬆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你怎麼知道這種事?”
“我也有自己的眼線。”
轉身將一顆火球送到了最接近自己的那名即將衝來的魔法帝國玩家的臉面上,落日孤煙隨後豎着拇指向着自己的身後示意道:“至於我爲什麼會回來……當然是因爲前面的戰鬥已經不需要我了啊。”
“看上去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哼,果然是維扎德的會長呢。”觀察了一番對方彷彿從未受到過傷害的那副鮮亮的紅色法袍,滿是血污的惡魔復生不由自主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怎麼,你也注意到了對方的騷動?魔法帝國的人是不是要退走了?”
“辛苦你們天下第二的人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和犧牲,但是情況或許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臉上並未如同對方所料想的那樣露出自信的笑容,搖了搖頭的落日孤煙反倒是擺出了一副嚴肅與冷漠的表情:“你們這些非專業人士或許不知道傳送門對面正在發生的那番景象代表着什麼,但身爲法師議會資深混子的我可是非常清楚。”
“他們正在啓動轉移,也就是曾經在天空之城戰役中發生過的事情。”這位紅袍法師玩家低着頭悶聲說道:“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再中一次調虎離山之計,你我先前的努力可就真的要白費了呢。”
“可是從這邊看上去——”
“不要用你以爲的想法去看。”
搖頭打斷了兩位天下第二當家之人的話,落日孤煙大步流星地走過了他們的身邊:“這種時候需要的就是求證……喂!”
“你應該清楚的吧,裡面正在發生的事情。”四周隱約呈現的火焰流光中,排開了自家陣線玩家身影的他隨後來到了絮語流觴的身旁:“難道這也在你的計劃之內?”
“不要說這種容易令人誤解的話,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背叛你們。”依舊顯露着一副抱起雙臂緊皺眉頭的模樣,沒有理會落日孤煙的絮語流觴定神盯着傳送門的前方:“我執意不惜代價也要攻下傳送門的理由,也不會是因爲什麼調虎離山的陰謀。”
“看你這副依舊不怎麼擔心的樣子,想必是早就有了什麼對策了吧。”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按自不動的姿態,落日孤煙斜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身後:“說來聽聽,最好說的有道理一些,我可不像那個喜歡耍大劍的傻子一樣好糊弄。”
“不要這麼慌張,落日孤煙閣下,看看前面的江湖會長,他就比你淡定得多。”搖了搖自己的頭,面色嚴肅的絮語流觴不再看向紅袍法師的臉:“我知道你想說對方可能還在被矇在鼓裡,但調動人員的命令也並不只有你們一家行會下過,若是那個人對我先前的決定有所提防,那他根本就不會同意自己的人也離開自由之城纔對。”
“更何況——你們怎麼知道里面的轉移就是針對自由之城的?”原本成熟嫵媚的話語此時猶如清脆的銀鈴,藍髮的女劍士將落日孤煙剛剛想要開口的動作再度打斷了回去:“你們怎麼確定這是魔法帝國又一次想要侵入現實世界的手段?”
“這……”
“相信我,他們突然篡改虛空圖書館的傳送通道,已經是非常出乎預料的舉動了。”
察覺到了紅袍法師和與之跟來的惡魔復生等人沉思下來的樣子,絮語流觴的語氣也變得和緩了許多:“如果他們還有利用這一次突然出現在此地的我們來實現千層餅套路的智商,那我們認賭服輸也不算什麼。”
“的確,對方先前入侵這裡的時候,應該不知道我們正好也在這裡纔對。”率先從沉思的模樣中清醒過來,鳳凰天望點了點自己的頭:“除非對方像你們維扎德一樣,在我們的人手中派遣了臥底。”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我們這一次可沒帶人來。”瞪了瞪自己的眼睛,落日孤煙沒好氣地說道:“這可是先前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你們特意要求的,你可別說你忘了!就算是真的有人通風報信,臥底的人選也應該是在你們天下第二里面纔對。”
“喂喂,現在可不是相互指責的時候。”阻止了鳳凰天望正欲反駁的聲音,舉起了雙手的惡魔復生聲音無奈地說道:“人家魔法帝國的陣腳還沒亂,我們卻先亂了算怎麼回事?我們不是應該趁着這個大好的機會A上去嗎?”
“我暫時還無法向你們說明這件事的原委,但請你們相信,我想要拿下這場戰鬥勝利的決心絕對沒有動搖。”
又一次成爲了衆人的視線焦點,豎起了眉毛的絮語流觴隨後朗聲說道:“如果對方真的想要在這個時候進行現界轉移,這隻會加快我想要打下傳送門的信心。”
“諸位,魔法帝國的人已經察覺到了己方無法勝利的結果,他們已經開始逃跑了!”這位藍髮的女劍士隨後朝着周圍高聲宣言道:“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輕易逃走!我們犧牲了的兄弟,還在等着我們替他們報仇呢!”
“反正只要拿到了勝利,什麼詭計之類的東西都無足輕重——那個傢伙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吧。”向着一衆玩家再度高漲着士氣向前衝鋒的前方逐漸被淹沒的斷風雷的背影處望了一眼,落日孤煙原本還在糾結的表情也逐漸舒展開來:“嘁,又被你比下去了一次……好!那就再相信你一回!”
“要是我們衝進傳送門之後看到的是空蕩蕩的虛空,你可就得好好跟我們解釋解釋了!”
火紅色的烈焰隨着紅袍法師又一次大步流星離開的身影而掀起在近在咫尺的戰場前方,須臾間便向着玩家與魔法帝國的殘餘魔法師方陣相互拼殺的正中心籠罩而去,遙望着這一切的絮語流觴也暗自鬆了一口氣,按捺着自己緊張情緒的身體也轉回到了沙奈朵的旁邊:“怎麼樣,閣下?查到裡面究竟正在發生什麼了麼?“
“儘管還不是完全肯定,但裡面的確發生了一些奇異的現象。“閉着眼睛沒有反應,被稱爲沙奈朵的影法師雙手合攏在胸前低聲回答道:“應該是正在現界沒有錯,但是這代表着現界的錨點——”
“錨點是哪裡?”眼皮有些不安地跳動了兩下,絮語流觴的詢問聲也變得急促了幾分:“是自由之城嗎?”
“不,是自由之橋。”
就像是能夠看到塔裡面的畫面一般,沙奈朵的回答聲音此時也變得無比詭異:“而且從斷裂的景象上來看——”
“還是自由之橋的深處海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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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深海中的自由之橋啊……呵呵。”
靜靜地站在泰倫之塔內部的某個房間的角落中,遙望着眼前這番奇景的某位魔法師隨後也發出了自己的幾聲輕笑:“有意思,這還真的是有意思。”
“海沃爾德大人!儀式真的被啓動了!”一名魔法帝國的魔法師隨後也帶着焦急的神色跑到了他的身邊:“我們該怎麼辦?”
“不要驚慌,泰倫之塔的能量儲備可是大得很。”靜靜地搖了搖頭,被稱爲海沃爾德的這名魔法師隨後低聲回答道:“倒不如說這一次的現界對我們來說,也未必不是一次機會,只要能夠將斷橋上的魔法迴路徹底連接起來的話……你們幾個。”
“先前讓你們去關注那位大人的狀況,現在怎麼樣了?”他低着頭沉吟了一陣,然後忽然轉移了自己的問題:“他恢復過來了麼?”
“回大人,恢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於是前來稟報的魔法師急忙出聲回答道:“但是因爲重塑的關係,他現在是否是‘他’,我們已經無法確定。”
“也就是說,這一次可能會換一個不怎麼聽話的傢伙來呢。”搖了搖自己的頭,揹負着雙手的海沃爾德撇着嘴吧回答道:“不聽話的傢伙,又怎麼會爲我們所用……嘁。”
“傳我的話,去召集魔法議會的人回來。”這位大魔法師隨後低聲命令道,俯瞰着前方那道沖天橋樑景象的雙眼也變得澄明瞭許多:“被啓動了也沒關係,只要我們能夠拿得下接下來的控制權——”
“一切就都沒有什麼問題了。”
就像是對這個人此時的宣言作出自己的迴應,正在高塔四周戰鬥的魔法帝國戰士與玩家們也開始變得奮力了許多,就連不斷遊弋在高塔中心、此時已經因爲現界投影而消失了大半的魔法哨衛,此時也開始重新將威脅的魔法射線和魔法光輝灑向了高塔內唯一還在頑強抵抗的那些身影處。不知是被眼前的戰鬥壓力激起了鬥志還是被眼前熟悉的斷橋燃起了希望,正在高塔八十層以上拼殺的青靈冒險團成員此時的求生意志也同樣開始不斷升騰起來,無從得知下面的八十八層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他們此時也使出了自己最後的渾身解數,在無數玩家與NPC敵人的團團圍攻中奮力左突右衝着:“原來如此,是不是我們現在逃到橋上去,我們就能逃出生天了?”
“我是沒看出來那座橋怎麼才能爬上去!要跳你自己跳——喂,你還真的要跳啊?”
“只是去迴廊外面躲一下而已,你看看我們眼前的這羣人……嘁,追我們追得這麼緊,是上輩子沒有吃飽飯嗎?”
“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我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空間禁錮!”
“——你們家的那條龍,好像也在給我們一些暗中的支持呢。”
遙遙地望着發出最後這道喊聲的樓上被包圍封堵的結界中心陡然出現的一道射向中央投影的金色光輝,“段青”聲音低沉地說道:“雖然不知道空間魔法是否能對錨點的固定起到加速的作用,不過姑且相信另一個文明體系對我們所提供的幫助吧。”
“我倒是覺得,看到對方平安無事的消息比任何幫助要都好。”回答他的是他自己的話音,以及灰袍的魔法師再次投向正前方的視線:“相比較之下——”
“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困境反而更明顯一些啊。”
視野中,屬於羅娜的黑色身影正帶着一道墜落的弧線由房門破損的方框範圍中一劃而過,屬於那道冰霜魔法師的身影此時也帶着正在向房間內擴散的寒霜領域,漸漸地由迴廊一側的黑暗深處隱約顯現在了段青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