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寒霜華。
一絲絲一脈脈的淡淡月光從窗紗的縫隙裡緩緩浸染出來,在地毯上描出一片模糊而曖昧的痕跡。夜已經深了,寂靜地連遠處細細微微的鳥鳴聲也是隱約可聞。
葉斐斜躺在客廳裡一張細皺呢子布藝沙發上,微微仰着頭,凝視着那微漏月華的窗紗。過了許久,他纔是從沙發上起來,踏着那厚重綿軟高原細羊毛毯,走到了大玻璃窗邊。
伸手扯開那窗紗,他微微擡頭就是看到一輪圓月。此時已是月上中天,清輝滿目,柔和而勻細的淡淡月光落在天上地下,一切都是安謐寂靜。
葉斐茫然凝視着遠近,許久後,嘴角纔是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今早他就是從原先的宿舍搬了出來,轉而入住勤思樓裡。當時雖然有些驚異,但在所謂的宿舍裡看到江緘和樊無波時,卻說不出話來。江緘的凝重喟然,樊無波的自若自然,無疑昭示了先前他的疑惑。
好不容易等到能與江緘獨處,或許是看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或許是江緘前面早已想透了,還沒等他問上一句話,江緘就已經是將一些事含糊說了出來。
雖然事情說得很含糊,但最後江緘留下的那句話卻更爲含糊不清:雖然很抱歉,但除去別的,你真的是我認同的朋友。
儘管不清楚江緘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但先前的疑惑徹底清楚了。對於這件事,他從下午想到現在,開始還有些悵然,但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被隱瞞的怨憤,反倒生出幾分感激與歉然。畢竟,江緘是爲了他的安危性命而暴露身份的,只看這一點,就足以抵消先前並不是針對他的隱瞞。
至於最後一句話,不清楚就不必問了,或許是什麼時候借用了他完成什麼任務而已,並沒有什麼的。
葉斐凝視着遠處,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將心裡的那一點疙瘩徹底解開。輕鬆愉悅的情緒不免微微有些冒了出來。昨天看到的理論說來,凡舉異能開始階段,最好能處於異能產生的環境,他的異能就是從遊戲中帶出來的,今天以後卻要增加玩遊戲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葉斐頓了頓,就是轉身往那臥室而去。昨天后來他只和遊戲中的凌霄說了幾句話,就登出了,在任務緊要階段,的確是有些不地道。
安然躺在牀上,葉斐閉合眼睛,登陸到遊戲裡。
不管現實裡怎麼鬧騰,遊戲裡卻還是一片安謐寂靜。柔和的玉色光暈灑落開來,讓眼前的景象多了幾分溫潤。稍遠處的玉質牆壁上已滑出一米有餘的壁石,淡紅的火光從外間徑自浸染來,帶來了幾分溫暖的觸感。
在這融融的火光邊,凌霄正安然跌坐在一冊,閉目凝神,看着正是在鍛鍊內力一般。淡紅的火光與溫潤的玉色在他臉上微微搖曳,落在凌霄的臉上,靜謐而柔和,像是安靜地睡着了一樣。
葉斐腳步一頓,突然間覺得凌霄與蒼穹的神情竟是有幾分驚人的相似,愣愣看了半天,他纔想起一件事來。
因爲安插進勤思樓的身份是蒼穹的個人助手,以後自然要天天和蒼穹見面。只是說實在話,他就是先前不怎麼看見蒼穹那個人,還是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誡他自己,蒼穹與凌穹名字相似,形貌相似,卻絕對是兩個人。以後時不時就要看到蒼穹,他該怎麼控制自己?
說起來,凌霄與凌穹雖然有一雙相同的眼睛,幾乎相同的性格,但着只給他增加了幾分親近感,並非不可接近……
“瞬?”葉斐正是愣愣想着些事,耳邊突然間響起一道溫和的呼喚聲。
下意識地擡頭看去,葉斐眨了眨眼,卻是看見那凌霄帶着幾分笑意,正緩緩走近。微微的風從四周流轉,輕輕拂過來,一時間竟是有幾分飄然的感覺。
“凌霄。”葉斐看着逐漸走近的凌霄,失了一會神,才帶着幾分遲疑幾分歉然,輕聲應了一句。
徑自走到葉斐的身邊,凌穹伸手放在葉斐的額上,輕輕摩挲了幾下,才頓了頓放下手,微微笑着道:“雖然看着還不錯,但玩遊戲究竟耗費精神,你應該多休息一段日子的。”
感覺到額上那一抹溫熱,葉斐心裡一顫,只勉強笑了笑,扯開話題道:“沒什麼,我這是意外,這個任務正在重要關頭,再拖下去更麻煩。”
“也好。”凌穹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關切的目光在葉斐身上轉了一圈,才笑着指着前面,笑道:“那我們先從這裡出來。”
點了點頭,葉斐在凌穹的目光下頗有些不自在,但他心裡卻也多了幾分被他人牽掛惦記的歡喜,連向外走時的步伐也多了幾分快捷。
從這一片溫潤的玉質內室出來,展現在眼前的一條蔓延開來的甬道。泛紅微赤的牆壁上,燈火耀眼,一盞盞蓮花型的燈猶自緩緩燃燒着,爲這甬道更添了幾分豔麗的風采。
“走吧。”凌霄看到葉斐的腳步微微一頓,也停頓了下來,稍稍遲疑,他便又道:“這裡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了,應該算是下個階段的休憩時段了。”
身爲遊戲的老玩家,葉斐自然也是知道凌霄的意思,但他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似乎說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一樣。
“這裡不對勁。”葉斐遲疑了半晌,還是找不出什麼特殊的地方,只得帶着幾分挫敗,低聲道。
凌霄的眼眸微微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他稍稍一頓,嘴角卻勾起一絲弧度:真是很出色的異能資質,竟然在初期就是到達這地步。
那就讓我看看吧,這樣,我也能早些將一切坦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