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面蛇心歐陽克

一條繁忙的街道上,操着南腔北調的人們行色匆匆,許多人都往南邊走去,因爲那裡有一個熱鬧的廣場。這些行人當中,最醒目的則夾雜着一隊騎着駱駝的隊伍,在揚州城內,騎駱駝的人並不是沒有,只是,如此龐大的駱駝隊伍還是十分少見的。

更讓人驚異的是,這些駱駝之上的,全部都是身穿白衣男裝,美貌如花的姑娘。細心人仔細一數,正好二十五騎,當中一騎之上,坐着一風liu儒雅的年輕人,一身飄逸白色長衫,手搖摺扇,似笑非笑。

此人正是江湖上號稱「玉面蛇心」的白駝山莊少莊主——歐陽克。

這歐陽克武功了得,又仗着叔父撐腰,多年來橫行西域。他天生好色,歷年派人到各地蒐羅美女,收爲姬妾,閒居之餘又教她們學些武功,因此這些姬妾又算得是他女弟子。這次他遊歷揚州,順便看看有什麼好點的貨色,隨行帶了二十四名姬人,命各人身穿白衣男裝,騎乘白駝。

一行人快走到廣場中央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一個衣衫襤褸之人,滿身臭氣,一雙賊眼直直地往這些美女們身上瞅,口水流了滿地不說,絲毫也不避諱。

※※※

今天老子可是揀到寶啦,如果多的美女,還是頭一次見,雖然揚州城裡煙花楊柳之地不少,但我這身破爛裝扮,還沒走到門口就被門外的打手給哄走了。

“嘿嘿,這下可是一飽眼福了,這大街上看看美女總不犯法吧?”

“喲,不對,看樣子很不好惹,那領頭的帥哥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善,我還是閃先。”匆匆忙忙躲到了一邊之後,我偷偷對那小白臉查看了一下。

這一看不打緊,還沒把我嚇死,那歐陽克已經感覺到了有人暗中查看他,立刻朝我這個方向瞪來,發現我之後,雙掌往馬鞍上一按,整個身子就輕飄飄地飛到了我身前,摺扇瀟灑地一揮,仔細打量我起來。

我連忙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下卻忐忑不安:“媽的,看一眼都犯法麼?難怪系統幫助裡說過,遇到比自己武功高太多的NPC或者玩家,使用「查看」命令會被發覺,如果遇到惡人,有可能慘遭毒手!”

我正想着,歐陽克卻發了話:“小乞丐,原來你是丐幫中人,這行走江湖,勸你還是少打聽爲妙,因爲——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萬一要是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你的小命可就留不住了!”

聽這麼一說,我渾身打了個寒戰,我可不想死,特別是中蛇毒死,聽說中了蛇毒之後,全身奇癢無比,且無法出聲,那多痛苦啊!

定了定心神,我擡頭笑呵呵道:“小乞丐我眼不識珠,先才冒犯了少俠,還請多多包涵!少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這小人過不去呢?”

說到這裡,我長嘆一口氣,雙眼無神地望向天空,喃喃道:“本聽說白馱山莊少莊主歐陽克少俠將經過此地,爲一睹少俠之風采,小人在這裡已經整整蹲了兩個多月,卻一直無緣得見。”說罷,我又嘆一口氣,壯着膽子,眼睛回落到歐陽克身上,心滿意足地道:“但,今日能夠無意得見您這位少俠,小乞丐我也不枉此生了。我估計,不!我肯定,您和那位歐陽少俠相比,絕對不分伯仲!”

“哈哈!”歐陽克得意地將折善一搖,點頭笑道:“看你這小乞丐,油嘴滑舌,不過,本少俠喜歡!如果丐幫的弟子都能像你這般聽話,那可就省心多了!”說到這裡,歐陽克嘿嘿一笑,繼續道:“少俠我,便是你苦等多日的白馱山歐陽克!既然你我有緣,你又那麼識相,這把摺扇就送與你罷!”

說完,歐陽克將手中摺扇一收,輕輕往地上一擲,“呲”的一聲,半個扇身沒入了土裡,也不管我被嚇得往後面牆角一跳,轉身施展輕功,飛回到了駱駝上,頭也不回地直奔揚州城南邊的「麗春院」。

“系統提示:恭喜玩家孤獨行雲觸發「白馱摺扇」任務。只要將扇子交給西毒歐陽鋒,便可隨意挑選一項白馱山莊門派武功修煉。”

看着歐陽克離去的背影,我冷笑不止,“哼哼,什麼少主,不就是個小白臉麼,一把破扇子還拿出來獻寶,真他嗎的吝嗇,害老子浪費那麼多的口水。”

我嘴裡一邊罵着,一邊走上前,用盡吃奶的勁終於將那摺扇從土裡拔了出來。打開一看,嘿,上面原來是一組*,讓人浮想聯翩。

當然,我纔不會那麼沒欣賞水平,這個世界裡的*跟現實中的黃色圖片比,差遠了!這種水準的圖畫還不如漫畫裡的MM,讓人看了之後索然無味。

“唉……,真懷念現實世界啊!”正在感懷之際,突然,我感到心口疼痛萬分,猶如萬千蟲蟻噬心穿骨,臉色霎地變的煞白,全身不停的顫抖。接着,只覺毒氣攻心,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噁心,全身癱軟無力!

“摺扇有毒!”——最後一個念頭從腦海裡閃過之後,我撲在地上掙扎了幾下,腿一伸,口中噴出幾口鮮血,死了!

“【江湖傳言】:聽說「孤獨行雲」被「歐陽克」毒死了。”

※※※

一座高大的黑色城樓矗立在我面前,城樓門口有許多亡魂正哭哭啼啼地列隊前進,準備重新投胎到陽間,而我則站在隊伍的最後一名。

“該死的歐陽克!果然是玉面蛇心之人!‘好心’送我禮物,原來是想害我!奶奶的!看來江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險惡十倍!”

“這個仇老子一定要報!不!我要向歐陽克同志學習,這位同志簡直將「陰險奸詐」的品質發揮到了極限,讓人不得不佩服!死得好啊,死得妙啊,不死怎麼能夠領悟到如此高深的險惡手段,這真不愧是我奸邪之輩中的奇才!”

正當我感嘆不已的時候,腦袋卻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我憤怒地側臉一看,嘿,原來是老熟人——「白無常」。

以前死後來到這裡,我都是被嚇得雙腿發軟,哪還有心思留意他,可這次不一樣,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我知道他老是那麼幾句話嚼來嚼去,然後就把我踢出去了。

果然,白無常對我說了句快被我背下來的臺詞:“喂!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媽的,老子都是這裡的常客了,居然還叫我新來的,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怎麼說我長得也算風liu倜儻,人見人愛啊!”想到這裡,我不滿地回答道:“小鬼我,已經來過多次,白無常大哥,難道您不記得我了嗎?”

白無常用奇異的眼光盯著我,好像要看穿一切似的道:“休得胡言!在我眼裡,你們都一個樣,鬼魂還分什麼醜和美麼?”

我愣了愣,一想,也是哦,鬼魂就只是一團靈氣,還真分辨不出誰是誰來。

想到這裡,我也不再感到委屈,又巴結道:“白大哥,這裡我都來過好幾次了,景色卻一點都沒變,太不符合審美觀念了。小鬼我呢,是搞藝術設計的,如不嫌棄,我可以幫您把這裡重新裝修裝修、改造改造,弄得更加大氣一點,這個,這個……,設計費用我們再談,怎麼樣?”

白無常直勾勾地瞪着我,焦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淡淡道:“藝術設計?這個,這個……,財務不歸我管,不過你要是願意留下來,我也不反對。”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沒戲,馬上改口道:“那個,那個……,我只是開個玩笑,我只對美女圖片感興趣。藝術設計?那是什麼狗屁玩意,唬人的!這裡景色如此迷人,建築如此宏偉,我看完全沒有必要再進行改造!很好!很好!我覺得這裡已經很好了!”

聽我這麼一說,白無常「哼」的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本像帳冊的東西翻看着,還時不時地對着我嘿嘿奸笑幾聲,弄得我頭皮有些發麻。

“唉,我這是圖個什麼,本想攀點交情,以後進出方便點,可到頭來惹了一身的騷!看這樣子,以後還是少惹他爲妙。”我暗暗提醒自己。

拿着「生死薄」看了半天,白無常合上冊子,說道:“咦?陽壽未盡?怎麼可能?”

“我就知道又是這句,下句肯定是……”,想到這裡,我學着白無常的口氣,和他異口同聲地嘆氣道:“罷了罷了,你(我)還是走吧!”

此時,一股陰冷的濃霧突然出現,很快地包圍了我。我知道,我再眨一次眼,就會回到揚州城的「武廟」了。

在我閉眼前,我看到了白無常的表情有些吃驚,顯然是奇怪我是怎麼知道他將要說什麼話,不過,我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後,馬上就眨了一次眼睛,沒給他盤問機會,就回到了武廟。嘿嘿!

揚州城的「武廟」有兩層樓,一樓是嶽王廟的正殿,內有岳飛像,像上方懸掛岳飛手書“還我河山”的橫匾。殿兩側壁上嵌着“盡忠報國”四個大字。不少武人到此,都放下武器,畢恭畢敬地上香禮拜。二樓則供的是岳飛的長子岳雲和義子張憲,兩尊塑像金盔銀鎧,英氣勃勃。

不過,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虛擬現實嘛,千萬不能當真,反正我從這裡復活多次,也從來沒有上過香,磕過頭。不光這樣,有一次我還從供桌前的那個功德箱裡偷過銀子,雖然沒有得手,但一回生,二回熟,還怕沒機會麼?

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因爲廟裡人太多,不好下手,只要等到一月黑風高的晚上,再來也不遲。更何況我丐幫的「妙手空空」又不是白學的,雖然這個技能是從人身上偷錢的,但是從死物上偷成功率肯定更大。

折騰了半天,肚子也餓了,口也渴了,雖然系統仍然會定時給我補滿狀態,但每次非要到餓得快要死的時候纔會補給。這種苦,我可受不了!

自從我加入丐幫以後,生活好多了,雖然扮相必須破破爛爛,但我也有私房錢,都是打工賺來的,足足有1兩多黃金。現在,我不再需要系統自動補給了,而是天天吃着烤雞腿,喝着花雕酒,愜意得很吶!

想到雞腿,我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來,快步離開武廟後,來到了武廟對面的「醉仙樓」。

方圓數百里內,提起揚州城醉仙樓,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蘇學士雲遊到此,對醉仙樓的花雕酒讚不絕口,欣然爲其題匾,流下一段傳遍海內的佳話,從此醉仙樓名聲大震。

醉仙樓一共三層,樓下佈置簡易,顧客多是匆匆的行人,買點包子、雞腿、米酒就趕路去了。二樓是雅座,文人學士經常在這裡吟詩作畫,富商土豪也喜歡在這裡邊吃喝邊作交易。這裡也是城裡舉辦喜宴的最佳場所。三樓是雜客們聚集的地方,所以打架殺人的事情也經常在這裡發生。

我興致勃勃地參觀着這座名樓,儘管我知道這是假的,但做得卻比現實中的醉仙樓要漂亮得多,看來這虛擬現實遊戲還是有一定的優點的,至少可以不花錢旅遊,看遍名川大河,吃盡天下美味。

我站在二樓雅座上眺望,只覺得心曠神怡,東面是一池湖水,碧波盪漾。北面是崇山峻嶺,而南面可以看到聞名全國的白鹿書院的*。東邊大堂的喜宴慶典辦的是熱熱烈烈,個個喜氣洋洋,面露醉意。

可惜好景不長,我居然忘了我只是個乞丐,沒一會就被店小二給轟到了三樓,而且據說這還是特例,按道理,連門都不會讓我進的。

“媽的,這簡直是狗眼看人低!丐幫就是這點不好,到哪都被人趕來趕去的,反正是入不了正堂的……唉……,如果早幾天能遇到歐陽克就好了,只要能拜師,老子就算死個幾百次又何妨,想想歐陽克身邊的那些妞,老子就眼紅。只要入了白馱山,還怕沒錢麼?還怕沒女人麼?還怕被人欺負麼?”

“一失足成千古恨納!……罷了罷了!”我越想越不爽,三樓就三樓唄,哪不都是一樣,不是有那句詩麼:“欲穹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老子更上了一層樓,看得比樓下的那些雅客更遠,嘿,老子還賺了呢!

不待我怎麼安慰自己,三樓的情形嚇了我一跳。人一上來就覺得喧鬧無比,和二樓的清雅恰成反比,簡直讓我不能相信。幾張原本乾淨整潔的桌子也被糟蹋的一塌糊塗,湯水淌得滿地,酒呃臭屁堆得滿屋都是。地上還有殘留的血跡。

這喧鬧,沒什麼大不了的,熱鬧嘛;這髒亂臭,也沒什麼,比起那幾個老頭子的洞窩,強上百倍,所以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可這地上的血跡,卻是大大地嚇了我一跳。

怎麼說我也是剛從鬼門關裡走出來的,心理還有陰影呢,一見到這血跡,我的心就“噗噗”地亂跳,心想,“別搞不好等會又掛在這裡了。”

急亂之下,我再無登高望遠的心情,連蹦帶跳地衝下了樓去。可剛下到二樓,卻被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拌了一下。

結果,我連滾帶爬地從二樓摔到了一樓,氣得老子也不管身上的傷痛,跳起身來,指着對方就要開罵,突然,心念一轉,又把要罵出的話吞進了肚子裡,只嘀嘀咕咕了兩句了事。

老子現在的江湖經驗豐富了不少,最基本的江湖保命原則就是:在不瞭解對方的時候,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隨時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所以,我一看到對方腰裡彆着一把鋼刀,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角色,再看看對方的面目,雖然酒意濃濃,但一臉邪氣卻逃不過我的眼睛。

“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點氣都咽不下去,日後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如何能夠殺盡天下之人?我忍了!”想到這裡,便不再計較,伸手往懷裡一摸,打算拿點錢出來在門口的小攤上買幾瓶花雕酒和幾隻雞腿。

“……不妙!”我的臉“刷”地一下變成了青色,再也不顧形象,急忙往大榕樹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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