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煙的眸很平靜,一如他的劍法,大氣,中正平和,面對渾身浴血的初晴,他沒有一絲憐憫和同情,更也沒有不屑和高傲,一切劍意隨心,渾厚自然,就連殺人,也可以這般平靜,但他給人的感覺,絕非冷漠,而是……自然,無悲無喜!
廣場上的殺戮仍在繼續,但二人決鬥之處,被空出了一個圓,其餘人並不是不想接近,而是那處氣勁,雖然柔和,卻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莫笑幾人正急速自人羣中穿過,四條白色光幕組成的軌跡……
初晴的倔強,不允許她就此倒下,此刻仍舊催發着所剩無幾的內力,抗衡那猶如繭絲般包圍並逼壓向自己的層層劍氣,突然便覺得壓力一鬆,內勁勃發之下,隨着紫紅色沖天氣勁,終於破繭而出。
眼前,是莫笑冰冷刺向孤煙如雨幕般的劍芒,和他臉上,少有的憤怒!初晴感覺體內空虛,再無力支持,剛要倒地,被弦如月輕柔的接過,琴音漸漸撫平內勁激盪所造成的創傷。
莫笑身法如風,在孤煙身周連續刺擊,然而這某種程度契合而成的“圓”竟似漸漸無法擺拖,很快,莫笑既被套入層層劍網中,銀色的璀璨劍氣一道道飈出卻被孤煙輕鬆卸去力道,飆射向遠方。而每每與莫笑氣勁撞擊,孤煙也感受到自己內勁竟然就被削弱了一層,莫笑的破氣屬*,終還是使孤煙感受到一絲威脅。
然而同時,火紅色炙熱的刀氣,帶着無匹的氣勢一往無前的硬生生刷向孤煙,後者自然運氣太極劍法以氣御氣,略一動作間,已陷入被莫笑和一刀紅前後夾擊的境地。琴音鏗鏘,莫笑及一刀紅的劍體猛然大亮,身法速度暴增之下,孤煙緊守自封,竟是守得滴水不漏,綿長的劍意漸漸將莫笑及一刀紅的劍氣沾粘在一起,一團包含着白色,銀白,及紅色刀芒的圓形氣場在不斷形成!
孤煙手中長劍猛然劃弧,合着三人的劍氣如龍捲風般急速旋轉着向一刀紅舞去,後者不閃不避,高舉長刀,刀身猩紅仿似都能滴出鮮血,猛然一刀劈斬而下,紅色的巨大弧形刀芒帶着凜冽的殺氣,竟將眼前的龍捲形態混合劍氣一刀撕碎!
一刀紅不退反進,隨着即將攻至孤煙眼前的刀芒緊隨而至,後者側身讓過,那刀芒正划向身後的莫笑,莫笑劃出一道弧線,猛然從一側疾刺孤煙!
然而此時,原本被破開的龍捲型混合氣勁,竟似被控制一般,形成兩道龍捲,猛然間合併向其間的一刀紅,後者猝不及防,只見“轟!”的一聲氣勁激盪,三種氣勁在一刀紅身上碰撞爆開,後者頓時在一團鮮血中萎頓在地,卻是尚未氣絕!
突然的變故,使原本全無出手打算的封芒月有了動作……
刀光!
刀光很寒,仿似清冷的月光,刀勢已撲面而至!
孤煙腳踩弧形步,讓開莫笑劍擊,瞳孔猛然驟縮,匆忙間只得運起太極氣勁,最大力度牽引圓月彎刀刀勢,然而它實在太快,終究在孤煙肩膀落下一道刀傷,連連後退的同時,莫笑速度陡增,身化殘影,流星般劍芒射去,孤煙不及防禦,避讓下腰間又被開了個血洞!
這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
封芒一刀傷及孤煙,腳下輕挑昏迷了的一刀紅,弦如月立時接過,爲一刀紅上藥。
莫笑雙瞳空虛,全無焦點,身法快極!場中一些普通玩家偶爾看向這邊時候,竟看到多個莫笑同時圍繞着孤煙,殘影連連……
“嗯?”孤煙冷靜的佇立場中自語道:“還未突破氣級,竟已隱隱達到入微之境……”
此時封芒也一步步緩慢的走向孤煙,一靜一動,與莫笑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使孤煙感受到巨大的壓力!而弦如月的琴音,更使孤煙始終處於半虛弱狀態,全仰仗自己內勁綿長,才能夠長時間抗衡。
“入微!”孤煙輕語的同時。莫笑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異樣,開始時候被動防守的孤煙突然準確的捕捉到自己的位置,毫無花式的一劍刺來!
這一劍,莫笑根本無法看清,他只是知道,孤煙刺了那一劍,而後,自己便倒飛出去……
興許是封芒的一刀,救了莫笑一命!
封芒的刀,使孤煙對莫笑致命的一擊失了準頭,六刀,孤煙身上憑添六處刀傷!然而均非致命,每一刀都被孤煙躲過了要害。
孤煙皺眉:“因果,魔刀果然不虛,只有結果的刀!”
第七刀!也是封芒所能夠出的最後一刀,這一刀,也是他被圓月彎刀完全所控的一刀!
慘白的刀芒幻化出萬千刀影,猛然合一,形成一輪巨大的殘月形刀氣,封芒人刀合一,巨大的殘月刀氣翻滾着劈向孤煙,後者眼神變幻,入微之境全開,竟伸出二指,突然間眼神變得極其凌厲!
刀氣轟的一聲砸向孤煙所立之處!頓時飛沙走石煙霧瀰漫!弦如月皺眉將飛來的碎石一指氣勁彈飛!而此時二人激鬥中心也再無打鬥聲傳來。
有風吹過,煙霧散盡……
孤煙雙指間,正穩穩夾住了那柄圓月彎刀!而同時,手中的長劍自封芒肋下透體而過,血跡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延着劍身灑落。
“靈犀一指!”封芒驚訝的說道。
與此同時,孤煙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搖動後退間猛的抽出長劍,封芒頓時半跪在地,可是他仍舊不肯倒下。
“魔刀刀氣,果然不凡……噗!”說話間,又是一口鮮血:“可惜……”
孤煙側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弦如月,長嘆口氣道:“看來今日,終究不是你們葬身之日啊。”
弦如月暗釦琴絃,隱隱的氣勁沉浮,冷眼看着孤煙。
“也許現在的你,確實能夠殺死我,但是我要離去,你卻也阻我不能。”說罷,孤煙躍至空中,凌空三步虛踏……
“所有武當弟子,停止殺戮……”高空中,孤煙的聲音遠遠傳出,幾個起落間,已不見身影,而場中正在屠殺的武當弟子聽到號令,也如潮水般退去。
其餘各門派弟子隨着這聲號令也似是猛然醒悟,這場莫名其妙的廝殺,各派死傷不可謂不慘重,於是各方帶頭之人,也同樣下令撤退。而對於仍舊在場中佇立的弦如月以及恢復內力正自站起的初晴,在損失如此慘重的情況下,沒人再想要繼續將損失加大。
直至這廣場變的空曠,幾人紛紛盤坐於地暗自調息。他們第一次覺得,原來江湖是如此之大……殺戮榜排名前幾的數人圍攻單一個武當十大之首,幾乎被全滅!這還是江湖知名的,那麼那些隱藏着的不知名的高手呢?又會有多少?這使得開始習慣用鼻孔看人的幾人對自身有了一個更好的定位:原來我什麼都不算。
涼風,血染的大地上,五人默默坐着,各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