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齊袁的語氣中帶着威嚴,這讓嘉文的神經突然間緊繃起來。
有些忐忑不安的坐下,嘉文擡頭看了齊袁一眼,沉默不語。其實他知道師父要說什麼,他也做好了承受雷霆之怒的準備,該來的,總歸會來。
齊袁緩緩點燃了一根香菸,在煙霧瀰漫之際,嘉文看到了一張歷經滄桑的臉龐。是的,那是他的師父,一個經歷過各種艱難萬險,九死一生後的老特種兵。如果不是因爲那一次的解救人質意外,或許他現在還在部隊裡呆着。他的閱歷是常人無法超越的,他對人處事的經驗,也不是常人能夠匹敵的。確切的說,這是一位久經沙場,閱歷深厚的老人。
齊袁一直默默的抽着香菸,這給嘉文造成了無窮無盡的壓力。如果現在齊袁朝着大罵一通,發泄怒火,或許他不會如此忐忑不安,但作爲師父的齊袁卻是選擇了沉默,是死一般的沉默。
“師…師父。”
終於忍受不住這樣的氣氛,嘉文鼓起殘餘的勇氣擡起了頭。
齊袁緩緩將手中的半截香菸杵進菸灰缸裡,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說道:“年輕人的事,我管不了,我老了,甚至在㊣(2)你們的眼中已經過時了。”
“不,師父,你打我罵我都行,但請你千萬別這麼想。”
嘉文差一點就跪下了。齊袁是他這一生最敬重的長輩,他絕不想看到齊袁有任何的傷心和萬念俱灰,哪怕是要將他一身的修爲廢除,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齊袁輕嘆着氣,緩緩擡手摸着嘉文的腦袋,面容上露出了慈祥:“孩子,你長大了,不能什麼事情都爲師父馬首是瞻,你應該爭取你自己的空間,爭取你自己的主張,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一切都有師父在背後給你頂着。”
短短的話語,卻是道出了師徒情深,隻言片語,卻是詮釋着一位老人對一位年輕人的期望與尊尊教導。這讓嘉文突然間有種百感交集的意味。一直以來,他都在師父的庇護下,整整十年,都是如此。但凡有事,他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師父。不可否認的說,齊袁是他的脊樑,也是他的後盾。但現在齊袁說出了這番話,卻是讓他突然間有些迷茫起來。
不知不覺中,兩行熱淚從嘉文的眼眶中涌出,這不是傷心,這是感動中帶着的愧疚,同時也蘊含着對身邊這位老人無盡的敬佩。
緩緩靠近了齊袁的懷裡,此刻的㊣(3)嘉文就如同小孩子一般,彷彿回到了十年以前,那個時候,他練武累了,也是這樣靠在師父的懷裡,在師父的庇護下睡着,直至天明。十年過去了,這種感覺依然存在,依然如此清晰。
“傻孩子,都長成大人了!”齊袁也是熱淚凌匡,有些發抖的手摸着嘉文的頭,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道:“小時候啊,你就喜歡這樣,現在你長大了,遊戲中你可以稱雄天下,威震四方了。現實中你也有了自己新的生活,這是很好的開端,你沒有靠你的父母,也沒有靠你那顯赫的家世,這完全是你自己雙手創造的。師父對你感到由衷的高興。”
話到此處,齊袁老淚縱橫的擡起頭來,深吸了口氣,繼續拍着嘉文的頭說道:“不過啊,有了一點成績,不能驕傲自滿,更不能侍才自傲。自己無論走到什麼位置,不管別人說什麼,但你自己心裡要敞亮,要懂得好自爲之。”
“可是我心裡不敞亮。”
嘉文緊貼在齊袁的懷裡,早已是淚流滿面。齊袁說的話他都記下了,可是他還是感到迷茫,感到困惑,甚至有些時候沒來由的焦躁不安。其實他心底裡一直明白,是婉兒的出走影響着他,是對婉兒的那份虧欠在搗鬼,但他始終不願意承認。
齊袁輕嘆了一口氣,一臉苦澀的說道:“婉兒這丫頭,別看她平時瘋瘋癲癲的,但她可懂事了,其實她也不快樂,一直都不快樂。在普通人的眼中,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和千金小姐恐怕都是享盡榮華富貴,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但他們不知道,生在富家的孩子,其實是全天下最可憐的孩子。”
“師父,你說婉兒會恨我嗎?”
嘉文緩緩擡起了頭,緊盯着齊袁,彷彿這位老人說的話就如同上帝的宣判一樣重要。
齊袁擡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抿嘴笑道:“這個師父可不知道,不過呢,還是讓這丫頭安靜安靜吧。只要你有了實力,還怕找不到她嗎?”
嘉文抿了抿嘴脣,露出了有些明悟的神情。旋即重重的點了點頭。是啊,只要有了實力,就不會這麼無奈,也不會這麼畏首畏尾。就如同自己的父母那樣,有了實力後,可以縱橫商界,想要找到誰,想要獲得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正當此時,對面房間的房門被打開了,琴舒與東方子嬰走了出來,兩人臉上都掛着微笑,看來事情並不是嘉文所想象的那樣,至少沒有糟糕到要把東方子嬰趕出去的地步。
“孩子說㊣(5)了,我們去T市,他們在那裡買了房子,硬要讓我們兩個老傢伙也過去。”
琴舒笑着來到齊袁身邊,坐下後看向東方子嬰,顯得頗爲慈祥。
齊袁有些發愣,朝着嘉文露出了詢問的目光。
嘉文抿了抿嘴脣,深深的看了東方子嬰一眼,見東方子嬰點頭暗示,這纔回過身來笑着道:“額…是啊,這件事本來我們都考慮很久了,可一直忙着遊戲,也沒時間顧得上,我覺得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額,我們…就…不……”
齊袁的話剛說到一半,但突然間嚥了回去,因爲他從嘉文的眼神中看到了什麼,那是一種渴望,一種期待和一份對二老的孝心。而這份孝心是不容置疑的。
“死老頭子,人家子嬰丫頭都說了,那棟房子就是爲我們準備的。我推辭吧,這丫頭還哭了,我沒辦法,就答應了。”
齊袁搖着頭苦笑了一番,一拍大腿,驀然站起身來,朗聲道:“那好,既然是我徒弟的孝心,那我就領下了。老婆子,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搬過去。”
眼見二老答應了,嘉文臉上頓時露出了喜悅的神采。
而㊣(6)東方子嬰卻是抓着嘉文的胳膊笑着轉身說道:“叔叔,阿姨,只帶遊戲頭盔就行了,其他的那邊都有。”
“哎,那怎麼行,我還有些衣服呢,尤其是我徒弟給我買的西服,我一定要帶上。”
說話間,二老已經推推索索的朝自己房間裡鑽去…
見二老走後,嘉文皺着眉頭轉身,看向東方子嬰,輕聲問道:“你那兒弄的房子?我們不還沒買嗎?”
“我沒有?硬要你的?哼。”東方子嬰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嘟囔道:“最看不慣你的大男子主義。”
嘉文眼珠一轉,呵呵笑道:“看起來像是招上門夫君。哎喲,你別掐我呀,我可是病人。”
“讓你在胡說,錢還等着你自己去付呢。”東方子嬰強忍住笑,附在嘉文耳邊輕聲說道:“這棟別墅是我揹着家裡在外住的地方,不過只交了首付,你自己看着辦吧。”
嘉文瞪圓了眼睛,驚愕的望着東方子嬰,良久之後,終於從她那千嬌百媚的笑容下找到了答案。同時心裡也對這位古武世家的千金小姐有了更深的瞭解。
東方子嬰並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孩,如果以她自己㊣(7)的財力,別說買一棟別墅,即便是十棟也不在話下。她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讓嘉文有自己的面子嗎,因爲她對這個傢伙太瞭解了,死要面子,而且大男子主義。
嘉文緩緩將東方子嬰攬進了懷裡,額頭觸碰着她的額頭,會心的笑了笑。他明白了東方子嬰的良苦用心。同時也感到欣慰。
馳往T市的浮空車在天上飄着,第一次感受高科技交通工具的二老十分高興。出門的時候,齊袁穿上了婉兒曾經給他挑選的那套西服。嘉文看出了原因,但並沒有點破,因爲他知道,師父把婉兒已經當成了女兒一般疼愛,現在她走了,將思念寄託在這套衣服上,也用不着大驚小怪。
“哎哎哎,你看,那些房子,一個個的往後跑。”
琴舒坐在靠窗的位置,指着窗外的景物驚呼着,而一旁的東方子嬰卻是很耐心的給她講解着參照物的物理知識。
齊袁雙手抱在胸口,微閉着雙眼輕聲問道:“嘉文吶,對我們你不要多操心,多操心操心你遊戲裡的事,聽說你們也不是很順利。”
嘉文微微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提及遊戲裡的事,他還真有些擔心,如果駐紮的地方被約翰遜他們發現了,那明天上線的直接後果就是面臨一場大戰,如果真有這麼一場戰鬥,華夏區的大半玩家怕是要終止任務了。㊣共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