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整個天地間都是一片的漆黑、一片的寂靜。
除了依舊輕號的北風,和依舊漫無邊際飄灑的大雪。
兩人此時正面對面的坐在一處狹小昏暗的小房間。房間的佈置很簡單,一張摺疊單人牀,一張破舊的木桌,以及兩隻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散架的小凳子。
破舊的木桌上,原本落滿了厚厚的灰塵,此時卻早已經被擦拭的乾乾淨淨,桌面上,只有一隻拇指大小的蠟燭,正搖曳散發着淡淡的微光;牆壁上原本白色的漆粉,已經變得有些發黃,不少地方甚至開始翹起、剝落;窄小的牀上,只有一張單薄的褥子,以及一牀略顯陳舊的被子,雖然陳舊,但是卻很整齊。
顯然這間小屋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整個屋子裡,正有一股淡淡的黴味。
程一鳴就那樣半倚在門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中不知何時點燃的香菸,早已經燃盡;妖孽小白則端坐在牀邊,手肘放在膝蓋上,雙手託着下巴,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微微跳躍的火苗。
“你。。。”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卻又驟然停住。
程一鳴丟掉菸頭,聳聳肩,笑道:“他們一時半會是找不到我們的,你如果累了的話,可以先睡一會。”
妖孽小白搖搖頭,不久前被酒精刺激的有些昏沉的大腦,此時已經完全的清醒。此時此刻,她心裡各種各樣的疑惑,才忽地好似一股腦全部都冒了出來。
但是她卻有些懊惱的說道:“錢包和登陸器都丟了。”
程一鳴沒想到她說出第一句話,竟是這些,啞然道:“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此時的妖孽小白,竟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嫣然笑道:“擔心什麼?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或許遲早也會發生,與其白費力氣的去擔心一些無法改變的事情,還不如騰出時間來想想其他有意義的東西。”
說着站起身,走到程一鳴面前,像是剛認識他一般,上下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一雙明亮的眼睛,帶着幾分複雜的神色,忽地問道:“你會功夫?”
沒等程一鳴回答,她自己倒先噗嗤一笑,說道:“我怎麼感覺自己問的話,這麼多餘!”
又說道:“那兩人說你是修真者,修真者又是做什麼的?”
程一鳴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其實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就像是你說的那樣,這世上難以想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妖孽小白神色有些黯然道:“可是畢竟我還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每一件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每一件都是那麼的難以想象,並且,我自己也被被捲入其中。”
程一鳴閉了口。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詭異離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有時候,這些東西就好似一座無形的巨山一般,壓得他難以喘息,所以大多時候,他只有努力的剋制自己不去想。
可是越不想去想的事情,卻越是清晰的映在腦海。
世上的人,又有誰不是這樣?
有許多原本只想平平淡淡、安安分分生活的人,卻總是毫無準備的,被捲入突如其來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同樣也有許多滿懷抱負、渴望轟轟烈烈人生的人,卻終其一生,庸庸碌碌、無所作爲,直到最後心底唯一的一絲堅持,也被現實無情的消磨掉。
世上的事,難道大多數不是這樣?
就在這時,那原本只有一點的蠟燭,也燃到了盡頭,微弱的火苗緩緩跳動幾下,終於熄滅。
狹小的屋子,霎時間歸於無盡的黑暗之中。
程一鳴可以感覺得到,她原本均勻的呼吸,開始變得微微有些急促起來。
撲通、撲通!
是誰的心,在猛烈的跳動?
他忽地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
他可以感覺到她有些侷促的抗拒,但是片刻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妖孽小白此時心裡很亂,大腦竟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空白。
是惶恐?是緊張?是不安?還是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