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四、走錯片場
“特意麻煩走一趟,真是勞煩,順便幫我向嬤嬤問好~”
孤兒院的院長是個溫厚的老紳士,他以祥和的笑容接過李瀲手中的木盒。李瀲揮手向他們道別後,回到了水道縱橫的市區當中。
今天李瀲按照慣例跟莉莉西亞下線來到聖馬可教堂,在莉莉西亞的訓練下他已經基本上對教堂的事務心裡有數,在修女服的穿戴上也得到了坎培爾嬤嬤的鞭笞到達了及格線。
一大早來到這裡她第一個任務就是幫嬤嬤送個東西到這個有些偏僻的孤兒院。在導航下她很順利地找到了這裡,完成了任務。
難得一個人出來一趟,李瀲暫時還不打算馬上就回去,嬤嬤那邊就說自己迷路了應該問題也能夠矇混過去……如此想着的李瀲有種新鮮的感覺。明明跟嬤嬤的交情尚淺,但自己卻下意識地將這個老人看作是自己的長輩,如同一直接受這她的指導一樣。
那張嚴厲的臉上偶爾也會露出溫和的微笑,李瀲認爲那個時候的嬤嬤是最讓人開心。
想着坎培爾嬤嬤的事情,李瀲不知不覺離開了水道區來到了熱鬧的市中心,星期天的人潮人涌讓李瀲完全感覺不到在故鄉中常有的蕭條。
似乎就算異界出現了,對於這些人來說現實果然還是現實,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樣的差別,李瀲真的很好奇。
在威尼斯修女並不是罕見,不過大白天出現在市中心的修女就顯得有些注目了。修女服是非常保守古典的長袖長裙樣式,雖然沒有露出半點多餘的肌膚但修身的設計更加強調女性的身體曲線,再加上肅穆的黑色基調與李瀲那頭白髮相襯托,很難不引人注意。
實際上,嬤嬤非常強調不能把頭髮露出來,但是李瀲的頭髮太長了,頭巾實在擋不住,最後嬤嬤才勉強妥協了。
閒話休提,李瀲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行人投向自己身上的視線,這種被人欣賞的目光給他的感覺並不壞,他已經習慣沐浴在這種視線當中了。
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閒逛着,李瀲忽然產生了要吃點什麼的衝動。
她馬上就看到了一家招牌上貼着墨汁意大利麪的照片,馬上就勾起李瀲的食慾。她正打算走進去的時候,馬上留意到這家餐館的奇怪之處。
餐館本身很平凡,可是行人似乎對這裡避而遠之,偶爾進出的都是一些強壯的黑衣大漢。通過櫥窗可以看到裡面人不少,但都是統一穿西服的人。
“請問,這裡面有什麼事情嗎?”
李瀲拉過一個行人,行人以奇怪的目光看向他。
“哪有什麼事情,還不是老樣子。”
被美女搭訕是個令人開心的事情,但是行人卻帶着抱歉的微笑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對方的反應並不正常,但他能夠得到的情報實在太少,根本推敲不出什麼東西。
最後他還是毅然地走了進去。
怕個啥,勞資是暴君好吧!
——纔剛進去,李瀲馬上受到餐館所有人的注目禮。
坦白說,都是一些看面相就讓人覺得很可怕的男人,特別是這些人都穿着整齊劃一的西服。
“請問……”
李瀲強忍着馬上跑出去的衝動,弱弱地舉手正想問什麼,一個穿着亞麻色條紋西服的強壯男子迎了上來。
“怎麼現在纔到,這個時候也要擺架子嗎真讓人受不了。”
啊?
男子瞟了李瀲一眼,示意李瀲坐到中間被拼起來的大長桌的首席——除了那個位置,左右兩邊已經坐滿了人。
左邊的人都是跟這個男人一樣的亞麻色條紋西服,右邊的色調幾乎完全相反的是藏青色西服,而且這羣人都帶着白色的圍巾和禮帽,在首席也就是李瀲要坐的位置旁邊,坐着一個跟剛剛那個男子同樣強壯的中年男性。
“修女,你再遲一點我們就要把這裡拆了。”
這個男人以揶揄的語氣如此笑道,李瀲看着那抹淡淡的微笑,就感覺好像被一頭兇暴的鱷魚盯上一樣。
“不說廢話了,開始吧。”
半強制地將李瀲按到首席上,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好像不得了的會議開始了。
“金鱷,開門見山吧,威尼斯也就這麼大,這裡不是西西里,沒大到容得下兩個大幫。”
“這很明顯,水豹。”
被叫做金鱷的藏青色西服男子似乎是一個幫派的頭目,而另一邊亞麻色條紋大概就是所謂的水豹,兩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李瀲大概也覺察到了。
“問題很簡單,就是你滾蛋還是我滾蛋……我想事到如今你大概不會說什麼和平合作之類的蠢話。”
金鱷看向李瀲,李瀲抖了抖,下意識錯開他的視線。
“修女,你是東正教的吧?東正教的做派我知道,你不必擺出這個樣子。”
語氣中帶着點不滿,金鱷的話讓李瀲更加意義不明。
“對着淑女指手畫腳不是紳士的作風,更何況是一個虔誠的修女。”水豹哼了一聲,看來所謂的修女應該是他請來的,事實證明李瀲的猜測沒錯。他微微嘖了嘖舌,那樣子就像是在呲牙咧嘴,面相兇惡的他這個表情做起來更加嚇人,“我耐心地把你們找過來,然後請了修女主持,就是爲了堂堂正正地告訴你們:我們不做陰事,不下髒手,有什麼事情擺上檯面說!”
“你是個天生的政客,不考慮換個職業嗎?“金鱷發出嘲弄的笑聲,”你既然裝出這個樣子,那好,在我的耐心耗盡之前,我來給你算算賬!“
接着在李瀲驚恐的目光下,兩人開始理解的痛斥着對方如何手黑如何不講道義,怎麼貪得無厭怎麼狼子野心,從這兩人的不加修飾的話語中李瀲已經完全肯定這兩人絕對是本地的黑那啥黨。
砰!
說到火起,金鱷一掌拍到桌子上,桌子啪啦地倒了。
“多說無用!水豹領死!“
“哼!“
兩人終於忍不住要大戰一場,李瀲想着該躲到哪裡的時候忽然從外面傳來一陣刺耳的發動機聲音。現在這個時代燃油發動機幾乎滅絕,李瀲能夠馬上辨認出來還是因爲農場裡就有一臺這樣的老古董。
嘩啦一聲,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一輛黃色塗裝的工程車直接衝進餐廳當中,幾個守在窗邊的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撞倒!工程車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接將大長桌沖垮,又有一些沒反應過來的倒黴蛋被捲入其中,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水豹和金鱷一時被鎮住了,這出場方式太霸氣,馬上兩人腦海中冒出了同一張面孔。
“咔哈哈哈哈!!!“
張狂的笑聲中,一個深紫色西服的強壯男子從工程車上跳了下來,以戲謔的目光掃視全場,然後目光停留在驚魂未定的李瀲身上。
這個男子聽聲音像是正值壯年,但是實際上看到的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年人。只是這個老頭實在太強壯氣場太強李瀲完全沒辦法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半點衰老。
“撇下勞資偷偷摸摸在幹嘛?讓我也參一腳嘛。”
隻身闖入這種龍潭虎穴,老人卻如同在自家後院散步一般雙手插着褲袋中慢慢走到李瀲身邊,好奇地打量着他。
“然後這個修女是幹嘛的?你們的趣味不錯啊?”
桀桀的笑聲有些刺耳,李瀲忍不住退了一步。
“老麥!你別欺人太甚!”
水豹咬牙切齒地大怒道,不待對方回答便打了個響指。
——在李瀲收縮的瞳孔當中,一把吧黝黑的長條狀物件從幾十號亞麻色條紋西服男子背後抽了出來,就算是第一次真實看到的李瀲也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幹掉他!連帶着金鱷那幫野蠻人一起!開火!”
金鱷也是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不用他說手下一個個便掏出同樣黑黝黝的金屬物件對着除了自己幫派的所有人,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李瀲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身邊的老人卻敏捷地連帶着李瀲一起撲倒在地上,順勢滾了幾圈剛好躲到翻起的長桌裡。長桌無法擋住子彈,但是用來阻擋視線已經足夠了。
“嘿嘿,驚喜!”
老天拿出移動終端按了一個什麼按鍵,然後一陣驚人的衝擊波從桌子外面撲了過來,李瀲跟老頭直接被桌子頂着飛了出餐館!
李瀲驚魂未定地探出頭,然後呆住了。
餐館裡面已經變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櫥窗跟大門也完全消失,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傷員在裡面痛苦地呻*吟着。剛剛的工程車只剩下一個正在燃燒的焦黑骨架,數不清的鐵碎片和金屬塊散佈在店裡店外。
第一次在現實看到如此慘烈的情況,李瀲這次沒有發呆,而且是下意識地蹲了下來將自己的身子縮在已經變得千瘡百孔的木桌背面。
“修女,想不想活下去?”
四面八方傳來了憤怒的喊殺聲與炒豆子似的聲音,不用說雙方肯定是已經在火拼了……而得罪同時得罪了兩邊的這個老人,當然也不會被視而不見。
“等等,跟着你我也會完蛋!”
“但是你已經沒有選擇了。”
老人猙獰一笑。
“你可以試試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看看他們會不會覺得你只是個無辜的路人而不是我的同夥。”
“……!”
李瀲語塞。
“不,等等,我真的是無辜的!還有這種情況怎麼也不可能走出去啊!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活下來!”
李瀲強忍着掐死這個老人的衝動,因爲他完全不覺得自己能夠打得過這個老人。但是無端端被捲入大片片場面臨着生死危機這種鬱憤又到底怎麼發泄,這個問題李瀲找不到答案。
“太簡單。”
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撿了幾把槍,將其中一把丟到李瀲懷裡。李瀲下意識接住,在觸摸到它的瞬間便感受到那種金屬特有的厚重感與完全是爲了殺人而存在的沉重感。
“將擋路的幹掉,然後活下去。”
老人咧嘴一笑。
“讓我看看東正教修女的氣魄!”
“別開玩笑了啊死老頭!我纔不要死在這裡啊!要死你一個人去死啦!”
現實不是遊戲,沒有第二次生命,也沒有那種超現實的力量。僅僅是一個普通人,李瀲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可能在這種槍林彈雨中活下去。一想到自己因爲這麼無聊的原因死在這裡,他就忍不住滿腔怒火。
“勞資看你是個好苗子才拉你出來,不然你早就在裡面變成一堆肉片了,別給臉不要臉!”
老人馬上變臉,惡狠狠地用那隻大手抓住李瀲的頭,李瀲痛得眼淚也飆了出來。
“給我聽好了!要麼在這裡被我一槍打死!要麼跟我一起殺出去!選一個吧!”
李瀲表情一窒,然後低下頭,那嬌弱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老人不爽地切了一聲,跟丟垃圾一樣將李瀲丟到一邊,開始檢查起身上的槍械準備突圍。
“你叫什麼?”
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老人露出了半譏諷半好笑的表情:“你真傻還是假傻?勞資就是那個威尼斯的麥哲倫!”
“好吧,麥哲倫。”李瀲擡起頭,因爲剛剛的痛楚而泛着淚的雙眼變成了如同寶石般的金黃,麥哲倫在裡面看不到剛纔還在的膽怯,“我們的賬,等安穩下來再說,你首先要教我怎麼用槍。”
這不是拜託別人的態度,而是以對等的地位進行強硬的要求,這個態度讓麥哲倫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因爲好奇而翹起了嘴角。
“……你是誰?”
“李瀲。”
露出虎齒的兇猛笑容對上扭曲乖戾的笑顏,兩人沒有再說更多的話。簡單幾個動作完成了教學以後,兩人頂着槍林彈雨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