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七、六星魔石再現
在回到色雷斯後，早一個月前就送過去的魔石使者的拷問結果也出來了。
疾風將得到的資料整理過後便以文書的形式交給了艾莉絲，艾莉絲看完之後陷入了沉思當中。
從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有以下幾個重點。
1、如同傳銷一樣將中低階魔石擴散出去的魔石使者，很大一部分都是玩家，只有接近三成的魔石使者纔是NPC。
2、玩家除了自主進入狂暴狀態之外，基本上不受魔石的負面影響。
3、玩家之間有幾條渠道暗中流通魔石，而所有魔石毫無疑問都是從八百萬大山中流出，然後發散到世界各地。
4、幾乎所有玩家大勢力都被牽扯到裡面，全部摧毀或者回收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將在玩家看來是便利的變強途徑的魔石根絕，就如同要將整個玩家羣體連根拔起一樣困難。
5、通過海量玩家的負面反饋，魔城一天比一天強大，魔石也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可以說再這樣放任下去將無法收場。
6、其中一條魔石流通途徑位於八百萬大山中的漆黑走廊的某處。
目前能夠得到的信息只有這些。
八神疾風的表情相當嚴肅，她坐在艾莉絲對面，煩躁地敲着桌面。
“外來者對於魔城的攻略已經超過了我們，我們色雷斯軍是原住民中最前緣的抗擊魔城勢力。”
這意味着什麼，已經不需要說出來了。
“現在發展都這個地步，艾莉絲你和魔城的矛盾，已經成爲了原住民和外來者的矛盾了。目前出現的魔城已經變成了很多外來者的力量源泉，而你現在想做的事情就是要毀掉它，這就是跟外來者的利益產生了無法迴避的衝突。”
“隨着外來者越來越強，八百萬大山各處的傷亡報告越來越多，值得慶幸的是我們色雷斯已經開始開放，沒有成爲玩家們的公敵。”
“在前線活躍着的士兵們傳來的報告顯示敵人越來越多外來者參與防禦行動，在你離開的半個月時間內我們沒有太大的進展，我認爲應該暫時修整一下，維持現在這樣的局勢。”
八神疾風對於色雷斯軍隊的瞭解和掌控已經完全超越了艾莉絲，她給出的建議是艾莉絲無法反駁的。
“尤拉魯沙和帕拉迪那的進度一直落後於我們，他們似乎不不打算全力以赴。”
“說好的魔導戰艦和神聖獅鷲騎士呢？”艾莉絲表情險惡地問道。
“自從上次聯軍被神殺挫敗之後，他們便變得小心翼翼，他們的主力應該不在這裡。”
“……”
上次的事件她還記得。
臨時組成的三國聯軍氣勢洶洶地攻向魔城，就算是艾莉絲也是充滿着可能能夠一口氣將魔城擊潰的希望——只不過，那個人出現了。
【神殺】塞莉卡。
那個穿着綠色戰鬥服的劍士，僅僅她一個人的出現便讓三國聯軍無功而返，她還記得都鍺女王和天穹女王那難看的表情——還有她自己的。
“我能做什麼？”
艾莉絲無法指責聯盟兩國出工不出力，因爲在解決神殺之前，所有大規模的行動對於魔城來說是沒有意義的。與其將貴重的主力部隊投入到魔城戰場這個無底洞裡面，不如指派一些特殊的部隊利用這個戰場做一些其他的事情，這也是八神疾風的想法。
“神殺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八百萬大山的魔石流通不能坐視不管，至少我們必須有人去處理那個魔石窩點，只不過人造人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
言下之意就是隻能讓艾莉絲你來做了，艾莉絲怎麼會聽不懂。
“以魔城爲契機，外來者和原住民之間的衝突將會上升到戰爭的階段，作爲抗擊魔城最最前線的色雷斯，已經引起了很多外來者勢力的警惕，所以你只能換個身體潛入，而不是強硬地用魔炮來解決。”
被端掉了一個窩點，那就再開一個，如此簡單的道理艾莉絲是懂的。
“辛苦你了。”
剛回來聖王搖籃就要馬上到外面奔波，疾風也知道艾莉絲的感受。她站起來坐到艾莉絲的身邊，吻上了艾莉絲的嘴脣，順勢將有些吃驚的艾莉絲推倒在軟綿綿的沙發上。
“疾風……”
“至少，讓我稍稍安慰一下你。”
疾風脫下了自己的常穿的米黃色軍裝，紅着臉看着艾莉絲，艾莉絲沒想到疾風這麼主動。
“今晚叫上菲特，我們三個人一起哦。”
——————
這個地下拍賣會有些出乎艾莉絲的預料。
想象中不堪入目的場景沒有出現，到中場爲止拍賣的東西都是一些正常的東西。
主持人用充滿激情但有些滑稽的聲音如同疾風怒濤般將一件件屬性和效果都相當不錯的裝備都推銷了出來，艾莉絲看得出這個主持人應該是專業人士。
財大氣粗的簡娜看上的東西都是漂亮的首飾，有時候有時候留意到艾莉絲的眼神變化也會買下一些她覺得性價比不錯的素材或者道具。
“下面是一件頗爲特別商品，我想在座的紳士淑女們一定會感興趣！”
主持人大手一揮，兔女郎助手舞臺的一邊走了出來，她手裡拎着一段鎖鏈——艾莉絲瞪大眼睛，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跟着走出來的一個穿着幾乎透明的連衣裙的精靈少女。這個精靈少女的頸部套着頸圈。她被鎖鏈拉着走了出來，眼神裡面充滿着恐懼和迷茫。
這個精靈少女剛剛出場，場上的氣氛就變得有些熱切起來，很多人看起來躍躍欲試。艾莉絲見過的精靈似乎只有一個，在臺上被當做商品的精靈少女是第二個。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有種驚豔的感覺。這個精靈少女如同掉落凡間的仙子一樣，那驚惶無措的目光讓她充滿了憐愛之情。
“這是……”
“奴隸。”
似乎看慣了這種場面，簡娜一邊用欣賞的目光打量着那個精靈少女，一邊淡定地說道。
“這種異族女性，一般可以賣出極高的價錢。有一種可以控制奴隸的黑魔法能夠讓玩家奴役這些女性，簡而言之就是爲所欲爲。”
“……”
艾莉絲讓自己低着頭不去看那個精靈少女。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熱，熱得快讓自己的血液沸騰起來。
“一億三千萬！69號的紳士以一億三千萬得到了這位美若天仙的精靈！讓我們爲他祝賀！！”
在她情緒有些混亂的時候，那位精靈的得主已經出現了，艾莉絲驚覺地擡頭，卻感受到簡娜那清冷的目光。
簡娜沒有說話，但艾莉絲知道簡娜想表達什麼。
她還記得開始時簡娜說的話，估計說的就是這個。
艾莉絲無言地點了點頭，簡娜輕輕地鬆了口氣，回了她一個微笑。
之後又有十來個異族女性被拉了出來，都以超過一億的價格被買走，艾莉絲整個過程都是繃着臉的。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最後階段。”
主持人的聲音非常低沉，舞臺的燈光開始收縮，最後聚焦在一個他手邊的一個小高臺上。
小高臺就放着一個紅色的盒子，遠遠看去也知道做工不是一般的精細。
“本次拍賣的壓軸商品——六星魔石！”
主持人話音剛落，全場便轟動起來！
“六星魔石——賽羅·史德利姆！這顆強大的魔石可以讓你控制流體！”
“什麼叫流體？相信在座各位都比我懂，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賣弄一下！所謂流體，就是一切可以流動的物質！大氣！流水！血液——乃至不可見的林林總總，都在你的控制範圍！”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場上的氣氛非常熱烈，不管是男女都興奮起來，狂熱地準備開始下手，唯獨艾莉絲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起拍價——0！開始！”
當主持人宣佈開始的時候，錢就跟不是錢一樣，在短短的數十秒內價格已經飆升到十億！
“唯獨這件東西，姐姐實在是沒辦法啊。”
簡娜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她苦笑地看向艾莉絲——深紫色的面具下，靜靜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
簡娜驚訝地看着艾莉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六星魔石。”
艾莉絲艱難地開口道。
“有了那種東西，就算是一個年幼的女孩，也能夠在一瞬間變成叱吒風雲的強者吧。”
“是啊，這可是錢買不到的東西。”
一邊給艾莉絲擦眼淚，簡娜無奈地感嘆。
“那樣的東西就別想了，跟我們無緣。”
“嗯。”
簡娜已經明白了。這個少女孤身一人來到這裡，恐怕就是爲了這顆魔石。大概，她有什麼不得不變強的理由吧。
同樣是出身於貴族家庭的簡娜知道年輕的女性貴族到底有多無奈，特別是像她和艾莉絲這樣的人。
艾莉絲不知道簡娜誤解了自己的想法，她已經無暇顧及簡娜了。
她跟在場所有人一樣被震撼了。只不過她被震撼的原因不是六星魔石的出現，而是狂熱的人們。
魔城最根本的規則就是等價交換。
得到多少力量，就要承受多少悲痛和憎恨。
她比誰都知道得到這種力量後到底有多麼痛苦。但是她看到的是人們一擲千金，居然就是爲了追求這樣的東西。
——而且，就算他們得到這樣東西也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如此輕鬆地憑空得到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這就是玩家。
從蘿莉時期的自殘，到繼承奧德英雄之道後所揹負的黑暗，直到現在。
她付出了多少代價，承受了多少痛苦。
沒有感受過那種痛苦，就不會知道魔城到底是多麼危險的東西。繼承奧德的意志真的是摧毀魔城的主要原因嗎？不是。
——正是因爲時時刻刻都承受那種來自靈魂揮之不去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的痛苦，艾莉絲才知道魔城的本質。
所以艾莉絲對於魔城才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哈哈哈……”
她忽然笑了起來，滾燙的淚水再次流下。這時候，簡娜擦眼淚的手停住了，她看到了奇怪的事情。
艾莉絲那雙這個身體自帶的酒紅色雙瞳，漸漸有什麼黑色的東西從深處涌了出來。晶瑩漂亮的眼睛就像被倒入墨水的紅酒一樣漸漸變得渾濁。但是她一眨眼，又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艾莉絲正拿着自己的手帕溫柔地看着自己。
有些累了嗎。
簡娜輕拍了一下艾莉絲的肩膀，讓艾莉絲放鬆點，然後繼續看着那些鉅富之間的競爭。
這些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沒有傷害自己，也沒有傷害自己喜歡的人。
他們遵守着自己的規則，待人彬彬有禮，而且慷慨熱情。
買賣奴隸什麼的，本來就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要這個世界有強弱之分，有階層之分，那不同形式的奴隸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與其說這是人類的劣根性，不如說是階級社會的必然產物。
一切都是如此地合理，說得通，也想得通。
——但就是想殺掉他們。
將所有玩家，所有跟扭曲沾上關係，將世界上所有扭曲的人，全部，統統，徹底，殺掉！
連皮帶肉連骨頭渣子一點不剩地連根拔起！
將污穢的肉體粉碎！將醜陋的靈魂毀滅！將這個世界所有扭曲全部清除乾淨！
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
痛苦的仇恨如同熊熊烈火焚燒着她的內心，黑色的慾望涌上心頭瞬間就佔據了她的意識海。爲了剋制這種衝動，她動彈不得，瞪大雙眼大汗淋漓。
我問你，爲什麼不殺？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我再問你，留下那些美好的東西不就行了嗎？
殺戮只會帶來更多的殺戮，要是我在這裡放縱的話，更多的扭曲會出現。
我又問你，扭曲從何而來？
扭曲從慾望而來。
慾望從何而來？
慾望從感情而來。
感情是否爲全人類共有之物？
這個世界不存在沒有感情的人。
最後一問，感情帶來慾望，慾望帶來扭曲，而全人類都擁有感情——你的願望就是毀滅所有看到的扭曲，那應該如何徹底實現這個願望？
……
艾莉絲猛然一瞪眼，驚醒過來。
那種黑色衝動已經消失，但是那種感覺卻依舊殘留在她的腦海當中。旁邊的簡娜用擔心的目光看着自己，艾莉絲非常不自然地笑了起來，只不過這笑得比哭還難看。
“六星魔石剛剛被72號的一個男人拍走了，你剛剛卻就像中了精神魔法一樣表情恍惚地說着什麼，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情。”
“我已經沒事了，謝謝。”
艾莉絲捂着額頭，想要想起剛剛的事情。
有什麼人，在問自己什麼問題。
那個聲音，有點熟悉，絕對在哪裡聽過。
腦子有些暈暈沉沉的她，被簡娜她們拉着離開了大廳，艾莉絲感覺自己被守在門外的年輕男服務員塞了什麼到自己的手中。
來到了室外，空氣流通了不少，艾莉絲也清醒了。
“剛剛，謝謝你。”
艾莉絲已經恢復過來，臉色也好看了不少，她看了看被塞到手裡的東西，呆住了。
那是一顆漆黑的珠子。
“這個應該可以幫到你一些。”簡娜笑道，“所有出席拍賣場的人，都會送隨機一到三星的魔石，你這個看上去非常圓潤，色澤也很光鮮，肯定是三星魔石，恭喜你！”
“……謝謝。”艾莉絲勉強地笑着迴應了一句。
她另一隻手卻藏在身後，攥緊拳頭，就像要把什麼東西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