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零、看不到的溫柔
傍晚時分，艾莉絲和阿爾法－173兩人安靜地吃着晚飯。
貝蕾忠實地執行了艾莉絲下的指令，爲了保護夏爾在甘多拉的攻擊下犧牲了。這棟小別墅裡面本來就人少，現在剩下的女僕只有阿爾法－173一人，她難免感到有些寂寞。
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的那張笑臉，現在卻不知所蹤。
不過她並沒有太過傷感。
到底是因爲人造人的緣故，還是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她也不知道。
只要她願意的話，一個命令過去十個數十個貝蕾也會被造出來，但那也不過是長着跟貝蕾一樣的樣子的其他人罷了。
想到這裡，她停下了手中的叉子嘆了口氣。
選擇人造人這條路，真的是正確的嗎？
玩弄生命，褻瀆生命，這些想法她也有過，但她從來沒有感到這麼沉重。
阿爾法－173用平靜的眼神看着艾莉絲，一言不發。
要是貝蕾的話，現在會來安慰自己吧。
她苦笑地看着阿爾法－173，阿爾法－173回了一個不知所然的表情，說實話有些萌。
“阿爾法－173，把衣服脫掉。”
艾莉絲忽然心血來潮，她這麼說道。
“有這樣的必要性嗎？”
阿爾法－173神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反問道。
“沒有，不過這是命令。”
“遵命。”
對於所有人造人來說，命令這個詞是絕對的。
不管有感情還是沒有感情的人造人，一旦聽到命令這個詞之後就會觸發特殊的機關，會將聽到的話無條件地執行。這就是泰蕾莎所設置的“最高權限”。
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衣服脫得一乾二淨，沒幾分鐘一個赤身裸體的美少女便出現在自己面前。
艾莉絲站了起來，走到阿爾法－173面前看着她。
“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沒有。”
擁有撫摸着那對豐滿的山峰，時不時輕輕地捏着那粉紅的尖端，艾莉絲沒有在阿爾法－173臉上看到半點變化。
“我無法理解小姐現在的這種行爲。”阿爾法－173一臉困惑地看着艾莉絲，“貝蕾也對我做過類似的事情，我無法理解這種行爲到底有什麼意義。”
“這樣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艾莉絲又問。
“有，我的心跳開始加速，血液的流動也加快了，胸部的神經受到了刺激。”
這種一板一眼的回答讓艾莉絲有點無語。
“那這樣呢？”
她又把陣地轉移到阿爾法－173的秘密花園，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伸進去撫摸着裡面的皺襞——阿爾法－173皺起了眉頭。
“呼吸加速，體液分泌加速，心跳變得更快了。”
阿爾法－173的臉開始變紅，她呼出來的氣也帶着一陣甜甜的味道。
沒一會兒，下面已經是溼漉漉的了，艾莉絲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明顯變得不一樣的阿爾法－173。
阿爾法－173的身體明顯已經動情了，但是她的眼神就跟一潭死水一樣。
這種眼神令艾莉絲感覺非常糟糕。
“穿回衣服吧。”
她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阿爾法－173便以標準的動作將黑白色的女僕裝穿了回去，一切恢復正常。
她一直認爲，人造人是沒有靈魂的。
假如有，那也是人造的產物，類似程序一樣的東西。
未解鎖情感的阿爾法－173這種是屬於第一類，就是跟道具一樣的存在，不知感情爲何物。目前奮戰在魔城最前線的絕大部分都是這些人造人。
被解開了情感，懂得自己思考和有個人好惡的人造人屬於第二類，她們有個人喜好，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夠理解感情。只不過由於經歷尚短的緣故，她們還有很多無法理解的東西，需要時間來豐富自己的情感。
但就算是這樣，這類人造人也不能說是有靈魂。驅動着她們思考的，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某種規則，這種規則使她們擁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思考，而且還擁有進化的可能性。然而這些都是一種可預知的變化。
比如說剛剛的事情假如對貝蕾做了的話，貝蕾會很直接地露出動情的眼神——會讓她有這樣的反應，那是因爲她的大腦中樞存在這樣的一種類似公式的套路：被愛撫，就會動情。動情，接下來就會有某種行爲。
結果說到底，貝蕾還是沒辦法以一個人類的思維模式來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她們跟一般的人造人唯一的區別就是擁有理解和應對情感的大量公式，而這些也不過是進化的基礎。
到底未來會如何，估計誰也不知道，不過泰蕾莎說過會順利進化成接近人類的程度的人造人，估計萬中無一吧。
要說爲什麼的話，那隻能是人類太過無力了——人類，終究無法成爲上帝。
吃了五分飽，接下來卻是沒有食慾了，她便讓阿爾法－173收走餐具，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陷入了沉思。
她正在思考着未來的方向。
已經完成了任務的她，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之前就已經吩咐阿爾法－173將需要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好，現在隨時可以離開。
牧十三班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被學校認定爲問題學生的他們心理還有一些沒有解決的問題，只不過她的時間實在太短了。
“小姐，有客人來了。”
阿爾法－173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她被拉回了現實。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不僅僅是自家女僕，還有幾個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少女。
錘子女克里斯蒂娜、西蓮娜還有印象中是學生會長的丹露潔特。
在她們後面還有一個看上去表情不太淡定的女學生，用緊張的目光看着自己。
“稀客啊，怎麼想到來我這裡玩了？”
艾莉絲連忙笑道，並且吩咐阿爾法－173去準備茶點。這種一個眼神就傳達的指示被丹露潔特捕捉到了，她連忙喊住了阿爾法－173：“等等，女僕小姐，不用那麼麻煩，我們馬上就走。”
“過門都是客，而且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在這裡多留一會兒也好啊。”
艾莉絲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學生過來探望自己的，只不過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至少一個學生看導師的目光不會像丹露潔特後面幾個學生那樣。
“愛——愛麗小姐，今天來這裡，其實是因爲我有一個請求。”
西蓮娜彷彿很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她顫抖着身體儘量讓自己的目光不離開對方的眼睛。這種故作堅強的姿態反而顯得她很可愛，但是對方的認真艾莉絲也接收到了。
“請帶上我，我知道你很快就要離開這裡。”
“誒？”
艾莉絲忍不住驚訝地叫了一聲。
“真的很抱歉，西蓮娜跟我還有丹露潔特她們說了你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你。”
接下深深地鞠躬的西蓮娜的話，克里斯蒂娜也接着低下頭說道。
“艾莉絲小姐，我懇請你能夠收下西蓮娜！”
不僅僅是克里斯蒂娜，連丹露潔特和她身後的那個女生也一起鞠躬幫她請求。
“說說你的理由。”
艾莉絲收回了自己的微笑，她用帶着幾分憂傷的目光看着西蓮娜，她想知道這個女孩的真實想法。
讓西蓮娜她們坐下來，艾莉絲聽到西蓮娜用低沉的語氣說着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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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懂事以來，我就知道自己天生就擁有一般人所沒有的東西。”
“大家都寵着我，讓着我，不知不覺間，我變得嬌蠻任性，而且自以爲是。”
“我沒辦法放出魔法，哪怕是一個小火球也不行……但相對地我擁有罕見的幻術師天賦，於是我一直跟隨着我的老師學習着幻術。”
“事實上幻術對於我所遇到的對手來說，效果都是出奇得好，用我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年輕人的通病，我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並不妨礙我的前進。”
“越是走下去，我就越是發現自己比起一般人的優越多出是一點半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個貴族，就應該優雅而強大地活下去。”
西蓮娜隨着自己的話語開始出現了情緒波動，她也習慣了跟艾莉絲之間的對視，身體不再顫抖了。
“……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現在還記得，那彷彿僅僅是看着就會被淹沒的恐怖魔力，那彷彿世界末日般的魔炮……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你的恐懼伴隨而來的仰慕，便無法停止了。”
“那個時候對你用出了禁術後，我老師沒有責罰我，他很失望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在某一天悄然離去了。從那天開始，我的幻術便沒有絲毫長進。”
“因爲那件事而被調到問題學生集中在一起的班裡面後，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實力，懷疑自己的一切——然後我發現，我再也用不出什麼像樣的幻術。”
“之後學院迎來了改革，我也毫不意外地被調到了牧十三班，直到現在。”
艾莉絲看到泫然欲泣的西蓮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她心裡有些後悔。後悔不該貿然接下那場決鬥，後悔不該對一個還不夠成熟的女孩子做那樣的事情。
“雖然我的情況越來越差，連我的父母也對我愛理不理，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弟弟身上，但我沒有消沉下去。”西蓮娜用充滿希望的目光看着艾莉絲，“我一直在等待着一個機會，一個讓我獲得重生，令我脫體換骨的機會——而今天，我等到了。”
說到這裡，西蓮娜開始激動起來了。
“暴君，艾莉絲·斯普林斯，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孩是如何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考驗走到天階這一步，我很想知道！”
“強大而優雅，美麗卻不失英氣，在看到這半年你的攻城略地後，我便深深地着迷了。一個女性，如何能夠做到這個程度？”
西蓮娜抓住艾莉絲的手，定定地看着艾莉絲的雙眼。
“我想要成爲像你這樣強大而美麗的完美女性！帶走我，讓我跟在你身邊！”
看到西蓮娜那激動的樣子，艾莉絲忍不住嘆了口氣。
“事實上，不僅僅西蓮娜，我也好，丹露潔特也好，還有很多年輕的女學生也好，她們都以你爲目標，崇拜着你。”
克里斯蒂娜接過阿爾法－173遞過的紙巾，擦去西蓮娜臉上的淚水。她看了看艾莉絲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反而眼神卻有些悲傷，又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跟丹露潔特還有金娜她們，打算在畢業後就去投奔你，就怕你不接受。”
西蓮娜看到的是一個強大美麗的暴君，但克里斯蒂娜卻不一樣。她還記得那個在書房裡面哭泣的小女孩，還記得那寂寞的眼神。
過去的幾個見面也好，現在也好，她都看得出艾莉絲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瀟灑。
彷彿揹負着什麼極其沉重的東西，正一步步地艱難前進——這就是克里斯蒂娜所看到的艾莉絲。
克里斯蒂娜那清澈的目光讓艾莉絲心中百味陳雜。
想來到你身邊，想拯救你。
那雙眼睛彷彿會說話，艾莉絲不知道怎麼迴應這份心意。
“你的父母呢？”
“他們希望我老老實實度過學生生涯，然後找個機會嫁個好人家。我跟他們吵了一架，最後他們把我趕了出來。”
“……”
艾莉絲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沒想到這個女孩會做得那麼絕。
“假如我不收留你呢？”
“那我就一個人去色雷斯。”
西蓮娜很果斷地說出她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而且就算做到了，要是艾莉絲決定不收留她，她的所做的全部也沒有意義。
“我不能同意你這種等於離家出走的行爲。”經過幾分鐘的思考，艾莉絲做出了決定，“帶我去你家，我要跟你的父母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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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哈特府
哈文·羅德哈特心情不是很好。
除了前幾天的黑色野獸襲擊事件外，風平浪靜的納維思讓這個正值壯年的將軍一直都心情不錯——本來應該是這樣纔對的。
問題出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他認爲自己的教育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年輕人，特別是貴族女性，有點嬌氣有點傲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要不要太過分就好了。他還在擔心自己女兒太過嬌蠻任性的時候，女兒卻忽然之間情緒低落起來，然後他就收到了來自學院的通知書。
自己的女兒惹了大麻煩，在決鬥中使用了禁術。
因爲這件事，對自己女兒失望的那位幻術大師也留下了一封帶着歉意的信離開了。
反正是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提前認識到自己的實力也不是什麼壞事。他是這麼想的，也沒有太過去幹預。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他那樣發展。
女兒的狀態越來越差，最後甚至被下放到最糟糕的牧十三班。
看着這樣的女兒，他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他跟妻子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期望女兒能夠自己振作起來。爲了不刺激女兒，他把大部分對女兒的精英教育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兒子上，希望藉此能夠讓女兒休息一下。
現在看來，效果卻是不佳，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剛剛的吵架，自說自話的女兒就像是等着自己發怒一樣說了很多任性的話，然後在自己的咆哮中離家出走了。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自己的女兒振作起來呢？這已經成爲了他的一塊心病。
“老爺，客人已經在客廳中了。”
在腦子裡面胡思亂想的他，不經意間便來到了客廳。常年注意禮節的老管家提醒着自己要接待客人，回過神來。
仔細一看，本來應該離家出走的女兒卻滿臉不自然地躲在客廳的一角，跟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似乎在說着什麼。
一個沒有見過的漂亮女性正坐在客廳裡微笑地看着自己。在這個女性後面站着幾個平時跟女兒走得比較近的女孩子，這些都是老友們的女兒，他還挺感激這些女孩兒平時照顧自己任性的女兒。
“初次見面，羅德哈特將軍。”
這個白髮的妙齡女子有一種憂鬱的氣質，看上去就像是精美的玻璃人偶一樣，就算是見過大風大雨的他也忍不住暗中讚歎。
“很高興認識你，美麗的女士。”
哈文等待着對方的自我介紹，現在這個樣子看上去也應該是這位女士將自己女兒送回來，不得不好好感謝一番。
“我是牧十三班的新任導師，艾莉絲·斯普利斯。”
這段時間關於女兒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拿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SS，這讓他高興得晚上睡不着覺，想想自己女兒的實力，打聽了一番他斷定就是這個新任導師的功勞。
“艾莉絲·斯普林斯嗎，前段時間真的非常感謝你，要不是你——”
他忽然愣住了。
“艾莉絲·斯普林斯——斯普林斯——真是巧了，我認識的一位老弟他也有個女兒叫這個名字……”
“那就是我了，久仰大名，羅德哈特將軍。”
艾莉絲點了點頭，哈文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精彩。
到底還是經過大風大雨的人，他不到一秒便反應過來，然後眯着眼睛打量着艾莉絲。這種侵略性的目光完全出自本能，艾莉絲甚至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微微傾斜，恐怕自己只要有什麼輕舉妄動就會被馬上按到在地上吧。
“這次前來拜訪，我想跟你談談你女兒的事情。”
自己女兒的導師來拜訪，跟一個國家元首來跟自己見面，作爲納維思將軍的他很清楚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知道了艾莉絲的身份，哈文也不卑不亢，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從這位色雷斯皇帝特意前來拜訪的這一點來看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這種非正式的會面恐怕是因爲對方的一些私事，而非納維思和色雷斯之間的國事。
“剛剛，你的女兒來到了我的住處，希望跟隨我學習，讓我把她帶到色雷斯。雖然她說已經跟羅德哈特將軍你交代清楚，但我覺得這種意氣用事是無法令人接受的，所以我帶着這個疑問來到了這裡，希望得到你的意見。”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西蓮娜，西蓮娜縮了縮身子躲在了羅德哈特夫人的懷裡，哈文不由得嘆了口氣。
“謝謝你，唔——我不知道怎麼稱呼你，斯普林斯小姐？”
“叫我艾莉絲就可以了，你是我的長輩，跟希爾曼叔叔一樣。”
希爾曼叔叔這幾個字一說出來，哈文就知道應該怎麼對待這個有幾分傳奇色彩的暴君了。
如同希爾曼私底下跟自己說的一樣，暴君是個擁有傳統女性和跟她傳言不相符的良好教養以及一個年輕人應有的所有禮數。從艾莉絲身上看不出半點作爲暴君的霸氣，至少他認爲見過暴君的人都不會馬上相信這個就是暴君。
“好吧，艾莉絲。”
放下心理負擔的哈文點了點頭，看向她的目光帶着幾分讚賞。
“先不說我們這邊如何，你願意接受我那個任性的女兒嗎？”
他知道自己女兒有幾斤幾兩，暴君那種恐怖的魔炮是誰都能學的話，現在的戰爭格局又是另外一個模樣了。
“首先，我不會教她魔炮，至少不是現在。”艾莉絲坦言道，“再者，她願意來的話，我會收留她，但必須獲取你們的同意。你們不同意，我會拒絕她的請求。”
“雖然你是這麼說，但我可以看得出你對她很上心。我並非質疑你的好意，只是我很好奇是什麼使你關注我的女兒，其中有什麼契機或者理由嗎？”
哈文喝了口紅茶，用平和的語氣問道。他不希望造成對方的誤會，但他也實在是好奇，必須問清楚才行。
艾莉絲斟酌了一下，然後緩緩說出自己跟西蓮娜的相遇，以及自己對西蓮娜所做的事情。哈文聽得時而皺眉，時而嘆氣，聽完後便保持着一副有點苦澀的表情。
“艾莉絲，這件事可能你覺得你負有一定的責任，只不過我認爲完全是那孩子自己的任性造成的，假如要追究責任，我認爲第一個應該責備的人不是你。”
“羅德哈特將軍，不管怎麼說從結果上看，是我造成了西蓮娜的心理陰影，我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一走了之。”
哈文沉默了很久，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纔開口：“不累嗎？”
“誒？”艾莉絲沒有反應過來。
“過剩的責任感，會招致自己的崩潰……你一路，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吧。”
哈文已經確認了。
傳言的暴君，其實只是個善良的女孩兒罷了。
經歷過人生滄桑，數十載風風雨雨的哈文·羅德哈特此時不再將艾莉絲看作是一個國家的元首，色雷斯的轟擊皇帝，而是一個笨拙的小女孩。
“西蓮娜！”
哈文陰着臉喊了一句，縮在母親懷裡的西蓮娜抖了抖，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不敢坐下。
“道歉。”
哈文從來沒有體罰了西蓮娜，但那不怒自威的氣勢依舊讓西蓮娜印象深刻。吵架的時候想着有暴君當靠山，靠着一時氣在心頭便跑了出來，現在她心裡只有恐懼。她沒想到暴君會來見自己的父母，那種感覺讓她有些氣惱又有些開心。
道歉二字如千斤重壓在她心頭，面對這樣的父親她怎麼也反抗不了。
“對不起。艾莉絲小姐。”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
“……”
西蓮娜沒有說話，她低着頭一言不發。
“羅德哈特將軍，你不必如此，西蓮娜並沒有——”
“艾莉絲，這是我的女兒，我在管教女兒。”
這話聽上去帶刺，但艾莉絲卻感覺到了——眼前這個已經隱隱帶着歲月的痕跡的將軍正以一種自己難以覺察的方式來告訴着自己什麼。
他想告訴自己某件很重要，但又無法直接告訴自己的事情。
“西蓮娜，我想我對你還是有些太放縱了。”
哈文嘆了口氣。
“你現在有着自己獨立的想法，我認爲你完全有能力爲你自己行爲負責。假如說你做了什麼事情，那請作爲一個成年人認真地負起責任。”哈文忽然語氣一變，表情柔和地繼續說道，“不管你變成怎麼樣，你被分到什麼班，大家怎麼看你，你永遠是我自豪的女兒。我想讓你休息一下，沒想到被你誤會成我放棄了你，我道歉，這是我交流上的不足。”
“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你想要去什麼地方，想有自己的一番事業，走自己的路，那就告訴我和你母親，然後做好決定。”
“最後，你錯在什麼地方？或許你不知道，我來告訴你。你利用了艾莉絲的溫柔，你逃避了自己的軟弱，你無法直視作爲一個人類實實在在存在的劣根性。”
“曾經自認強大的你，在艾莉絲的魔炮下被粉碎了跟夢幻泡影一樣的自尊，你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於是你便無法再使用幻術了——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找到一個客觀的原因，讓自己接受這個本來無法接受的現實。”
“向艾莉絲道歉，向你自己道歉……最後，向擔心的朋友道歉。”
話到這裡，哈文向幾個女生點了點頭，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克里斯蒂娜她們也默默地點了點頭回禮。
西蓮娜還是一言不發，哈文摸着自己女兒不知何時被淚水沾溼的臉頰，溫柔地說道：“自己做決定，然後堂堂正正地去面對自己的選擇——還有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不要忘記了。”
對於西蓮娜來說，今天是一個畢生難忘的日子。
因爲她做了一個改變了自己命運的決定，看到了自己原本看不到的東西。
被哈文和他妻子抱着的西蓮娜發出了低沉的抽泣聲，看着這一幕艾莉絲忽然想起了那個老人，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還要堅持多久啊，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