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八、獸人的贈禮
“不能多留幾天嗎？”
“多妮，你知道我想多休息幾天的，不過真的沒辦法。”
薩爾巴和多妮這對老夫婦正親密地在木柵欄外擁抱着，那情意濃濃的樣子就像是陷入熱戀的男女一樣，根本不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那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我也說不好，至少要一個月。”
纔回家休息不到一個星期，眼看着薩爾巴又要出發了多妮明顯非常不捨得。
“親愛的，你要知道我不過是到附近的幾個小鎮去處理一些事情和貨物而已，並不是去什麼遙遠的地方。”
“……好吧。”
在多妮那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薩爾巴笑着揮手離去了。看到薩爾巴那爽朗的笑容漸漸遠去，連艾莉絲也有些惆悵。
“記得注意晚上防寒！還有不要到處惹麻煩啊！”
多妮大嬸不斷地朝那個遠去的身影喊着，看得艾莉絲熱淚滿盈。
“可惜啊，要是大叔的兒子還在家，兩老完全就可以度過一個安穩的晚年，不需要這樣四處奔波。”
“你還挺重感情的嘛。”
看艾莉絲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真的以爲她就是這家的女兒。依文潔琳老氣橫秋地拍了拍艾莉絲的肩膀少見地沒有說多餘的話或者帶上多餘的稱呼。
“都是好人啊。”
艾莉絲和依文潔琳在這裡住了五日。
本來打算住到自己這個狀態消失爲止的，不過五天過去了還沒有絲毫的變化，她開始懷疑其實根本不是時間上的問題，而是有什麼特別的條件。
按理說神降根本沒辦法持續那麼久，因爲不管怎麼說也是處於女神的狀態，長時間存在於這個世界遲早會出問題。不過事實就是這麼不可思議，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力量有半點的衰減。
“今後我們怎麼辦？”
依文潔琳倒是挺閒的，她也不在意接下來幹嘛，反正她覺得跟在艾莉絲身邊絕對不會無聊。艾莉絲雖然很想留在這裡陪着多妮大嬸，但陪得了一時陪不了一輩子，心裡正猶豫着到底走不走。
“這不是你們應該呆的地方，閨女。”多妮大嬸帶着點傷感笑道，“我不希望因爲我而讓你們被束縛在這裡……年輕人應該到處闖蕩到處歷練纔對。假如你們累了或者有什麼事情，這裡永遠都是你們的家，這道大門也永遠會爲你們敞開。”
很明顯多妮大嬸看出了艾莉絲的猶豫。艾莉絲希望留在這裡過些安穩的日子的話她也不會拒絕，倒不如說更加高興，畢竟有人陪着自己。事實上從艾莉絲的眼神當中她看到了跟當時自己兒子出征前很相似的眼神，這意味着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至少，讓我們陪你過完這個晚上。”
艾莉絲心中百味陳雜，感激地看着多妮大嬸。
當晚
“跟我在森林裡面野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弄得這麼好吃？”
眼巴巴地看着快要燒好的獸肉，那誘人的香氣令依文潔琳食指大動，但偏偏艾莉絲又說一定要烤好才能吃，這讓依文潔琳非常難過。
“這裡有調味料啊，野外的時候根本沒有這些東西，當然有差別。”
“小愛麗的手藝真是出乎我意料，你經常這樣野餐？”
由於艾莉絲堅持要親自做一頓飯給多妮大嬸，所以她這次不用準備晚餐，只要在一邊看着艾莉絲幹活就行了。看着那個忙碌的身影，她彷彿覺得艾莉絲似乎真的是自己家的女兒，儘管不過是認識不夠一個星期的陌生人而已。
這種強烈的感覺讓多妮既是開心又是難過。
“我有一份禮物，可以的話還請你收下，你願意接受嗎？”
沉默了一會兒，多妮大嬸忽然輕聲問道，而快要完成所有晚餐的準備工作的艾莉絲停下來好奇地看着多妮大嬸，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多妮大嬸的心意，當然不會拒絕，不過聽你的語氣似乎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
依文潔琳倒是興趣缺缺，所有心思都放在金黃色的烤肉上，一動不動地盯着它。
大嬸沒有多說什麼，走進屋子裡面，然後屋子裡面傳出了翻找東西的聲音，看來她口中的禮物並不是普通的東西——起碼在多妮大嬸看來不是。
“好啦，已經可以吃了——等等，多妮大嬸還沒出來。”
“誒~~~”
依文潔琳就跟死了爹一樣苦着臉不滿地叫了出來，不過意外地老實沒有伸手去偷吃。
“堂堂依文潔琳也不懂這麼簡單的禮儀嗎？”
“得了吧在這種地方吃這種東西還講究那麼多，還有你好煩誒難道你真的以爲你就是我的老媽啦？”
依文潔琳不耐煩地站起來，叉着腰用藐視的眼神盯着艾莉絲。
“好啊，某人不聽話就沒吃的了，一會兒不要喊餓就謝天謝地了。”
見多妮大嬸走開了依文潔琳開始暴露本性，艾莉絲也不惱，目光在依文潔琳的那平坦的小腹和滴落着油脂的香噴噴的烤肉之間轉來轉去。依文潔琳的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了非常不雅的聲音，她紅着臉哼了一聲坐下來，看樣子是決定安分不鬧事了。
“找到啦……似乎已經好了的樣子，爲什麼不開始吃呢？”
多妮大嬸終於出來了，她手裡拿着一個金燦燦的長方形盒子。
“沒什麼，聊了一會兒天而已，現在可以了。”
艾莉絲不覺得這個獸人家庭會有多富有，起碼從目前所看到的來判斷，怎麼想也不過是一個比較貧窮落後的小家庭而已。但是這個盒子看上去並不是凡物，不太像是這樣的家庭能夠擁有的。
“不要太期待比較好，這個盒子雖然是很漂亮……”
多妮大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不賣關子，直接把盒子打開——依文潔琳和艾莉絲的眼睛瞪大了。
裡面是一個看上去用某種金屬做成的一條項鍊。
不是說這項鍊到底散發着怎麼樣不凡的氣息，也不是到底有多麼華麗高貴——而且恰恰相反。
這是一個做工不算精緻、色澤和形狀也不算很好的月亮型項鍊。整條項鍊就是由一個黑乎乎的月亮型掛件和十來個粗大的鎖鏈扣組成，由於鎖鏈扣又粗又大所以破壞了整體的形象，顯得老舊粗糙。這東西看上去就跟路攤上隨便可以買到手的小工藝品沒什麼區別，跟那個檔次不是一般的高的盒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還以爲是什麼奇珍異寶，不過算是大嬸的一番心意，收下好了。）
（……）
艾莉絲雖然知道大嬸的家境也不可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但這麼破舊的玩意兒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大嬸那溫柔的眼神告訴了艾莉絲這東西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價值，而且很有可能是某位故人的遺物，代表着某種感情。
不出艾莉絲所料，多妮大嬸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顫抖地將項鍊取了出來，遞給了艾莉絲。雖然看上去很破舊，艾莉絲還是珍而重之地雙手接過來，對着大嬸深深地鞠了個躬。
“這是我兒子留給我的遺物……他直到離開這個世界前的最後一刻都緊緊地攥着這條項鍊，儘管我們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來的，但是我忘記不了兒子最後在一句話都說不出的情況下把這東西交給我時候那個表情——到底是解脫，還是祝福，或者是悔恨……我不知道。”
睹物思人，被勾起了傷心事的大嬸情緒變得有些低落，不過還是振作起來笑着面對艾莉絲。
看到這樣的大嬸，艾莉絲忍不住由衷地產生了敬佩之情。
這份堅強和豁達，大概不是現在的她可以觸碰得到的吧。艾莉絲很清楚大嬸跟自己的差別在於哪裡——大嬸經歷過這份悲傷之後，並不是如同艾莉絲一樣埋藏到心底堆積起來，而是用時間一點點地化解這份悲傷，漸漸地接受這個現實和不斷前進。
她自問做不到。
“雖然是個粗糙的小東西，但上面寄託着我們一家人的心意，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
“一定。”
艾莉絲再次深深地點頭說道。
“……不可思議。”
一隻嫩白纖細的小手一把抓過艾莉絲手上的項鍊，艾莉絲一看，卻是滿臉驚愕之色的依文潔琳。
“這東西給我保管。”
依文潔琳如同給一個淘氣貪玩的女孩一樣將這條項鍊戴了起來，多妮大嬸笑眯眯地看着她，如同看着自家女兒一樣。
似乎依文潔琳的老毛病又犯了的樣子，不過艾莉絲覺察到了。
她跟平時嬌蠻任性的她不一樣——有什麼根本上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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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馬蒂斯市集
“不捨得？”
“多少有點吧，我又不是冷血動物。”
“可蛇就是冷血動物啊。”
“雖然是蛇的樣子，但本體是蓋亞女神，太膚淺。”
“還女神，最多就是個披着女神皮的變態，真難爲蓋亞女神了。”
現在兩人正漫無目的地在市集裡面逛來逛去。
大清早，艾莉絲便叫醒了依文潔琳，給多妮大嬸留下了一張紙條便悄悄地離開了。她可以想象得到多妮大嬸分別時候到底會有多傷心，所以決定使用這種方式來儘量迴避那種哭哭啼啼的場景。
艾莉絲現在全副武裝的樣子算是有點冒險者的味道，但是這個樣子看上去更加像是長期窩在神殿或者某個與世隔絕之地的修道者——或者說是修女之類的聖職者。
那種脫俗出塵的氣質雖然可以很輕鬆地贏得別人的好感和讓對方放下警惕，但在居心不良的人看來卻等同於一塊會走路的肥羊一樣誘人。當然，是不是真的就跟看上去一樣不諳世事那就不清楚了，只要實際打過交道才能夠明白。
“我覺得從剛剛開始就有好人盯着我們。”
拌嘴累了的依文潔琳嘴巴還沒休息多久又開口說道。
“當然，咱們是美女嘛。”
“…………”
艾莉絲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依文潔琳一時啥都說不出來，事實上從客觀上看艾莉絲不論是身材還是相貌甚至再挑剔一點扯上氣質也是一流的，雖然明白這是女神的功勞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但就是想不出反駁的話。
鬱悶地玩弄着胸前新到手的月亮項鍊，依文潔琳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想起這次來這裡是幹嘛的。
“你還記得我們是來幹嘛的嗎？”
“找人。”
艾莉絲怎麼會不記得，只不過她也不急在一時而已。
“從多妮大嬸的信息當中可以感覺到悍馬鎮並非最大的城鎮，雖然聚集着大量的冒險者——我指的是類似傭兵的那種人，並非特指外來者。假如我們沒辦法在這裡找到合適的人，我們還可以到荒野最大的人外聚居點碰碰運氣。”
“但這裡是一個重要的運輸中樞，我認爲可以在這裡解決這個問題……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跑來跑去。”
“又不是你跑。”
艾莉絲跟依文潔琳一邊調笑着一邊四處張望，最後終於看到了類似公會一樣的建築。艾莉絲開心地加快速度，蛇尾上堅硬的菱形裝甲在黃色的泥地留下了一個個非常顯眼的拖痕。
“對不起，沒有通行證無法進入。”
守門的蜥蜴人士兵板着臉打量了艾莉絲幾分鐘便甩出了這麼一句話，接着艾莉絲不管怎麼說也沒有反應。
你是NPC嘛？！
她還真沒見過這麼標準的NPC。
兩個蜥蜴人士兵雖然沒有看着艾莉絲，但她可以肯定要是自己有什麼動靜一定會馬上作出應對。
（衝進去不就行了嗎？）
（老大，咱們是求人辦事，衝進去不是找麻煩嗎？）
（真麻煩。）
最後艾莉絲只得悻然轉身離去。
再次回到了熱鬧的集市中心，艾莉絲就不行找不到類似傭兵工會之類的東西，難道所有冒險者都有通行證？她就不信了。
拉過幾個賣工藝品的小販，經過詢問之後艾莉絲才發現自己弄錯了——那個類似工會的建築物不是傭兵工會，而是類似城主府之類的辦公地點。
“一般來說你想要找些委託來做或者發佈消息的話，可以去到鎮的南出入口，在那裡你會找到你想要的。”其中一個狼人小販熱情地提供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道謝之後艾莉絲馬不停蹄地趕向南出入口，她有預感這次可以真如依文潔琳所說的那樣一次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