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九、會議前
天階會議。
那是每一年的五月三日，在黑帝斯帕瓦羅宮舉行的一個特殊的大型會議。
這個會議雖然由學會舉行，但學會只是負責主持，實際出席的席位也沒有學會的份。能夠出席的只能是被評上天階的生物——人類，精靈，吸血鬼……不論種族不論善惡不論身份，只要達到了足夠的標準，並且在學會內部被提名而且通過，那就能夠成爲天階中的一員。
天階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召集所有天階，進行一次類似年會一樣的例行活動。本來一個例行活動也不至於熱鬧成這樣，但在學會的刻意強調和都鍺女王的促成下，漸漸地變成了一年一度黑帝斯的大日子。
天階會議全程都不會公開，結束之後纔會由學會的負責人來向外界公開會議的信息。當然這些信息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有所隱藏，那就沒人知道了。
在會議期間，來自各國的貴族名流都聚首一堂，很多國與國之間的生意和其他方面的交流都會在這裡進行。可以說，對於世界各國來說，比起天階在裡面說的事情，他們感到這場大型交流會對他們更加重要。
“與其說我們沾着天階們的光聚集在一起商量大事，還不如說天階們給我們當保鏢。”甚至有人這麼開玩笑道。
學會發展到今天，成功地將天階會議和各國的捆綁結合在一起，爲國與國之間提供了一個公開的，大範圍的交流平臺。曾經有人擔心喧賓奪主，反客爲主的事情發生，但對於學會來說是不必要的顧慮，因爲學會比誰都清楚天階這兩字到底有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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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大量的視線聚集在我們的身上。”
“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呢。”
優紀看上去有些閃閃縮縮的，看來不是很習慣這種環境。兩儀式倒是一副淡定的樣子，不過皺起來的眉頭讓人感覺她其實也是很不耐煩，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美女嘛，大家都喜歡看，就讓她們看個夠吧。”
艾莉絲說實話其實不太喜歡這樣出風頭，不過難得的盛會，要是還跟以往一樣就實在太寒酸了。
因此不僅僅是她自己，連兩儀式和優紀都特意選了一套不一樣的衣服。
兩儀式穿得還是做工精細賢淑內斂的粉色和服，不過這次的色調更偏向白色，只有淡淡的粉紅。長長的袖子隨着腳步飄逸地擺動着，沒有誰比兩儀式更加適合這套衣服了。這次也幫兩儀式加了個假髮，那氣質馬上就變得不一樣了。令她高興的是這次兩儀式看上去很正常，沒有再出現上次的情況。感覺還差了點什麼的艾莉絲終於想起來了，從不知道那裡弄來了一把品質一般但是樣子絕對耐看的日本長刀，兩儀式看到之後連非常自覺地別在腰間，那動作熟練到彷彿已經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假如鞋子也能夠——”
“不，這雙皮靴就好了。”
對於兩儀式來說考慮一下外表也不是不行，但要是嚴重影響到實戰就只能說再見，這一點她是不會讓步的。
“可惜。”
艾莉絲可以感覺到兩儀式是認真的，所以也沒有執着，反正這樣的搭配也跟原作差不多，說不定大家更加喜歡。
這次讓優紀穿的是之前自己穿過的巫女服，優紀那個時候就說想要試試看了，於是便滿足她的心願。
學生制服的優紀是一種氣質，穿着巫女服的她又是另外一種氣質，連兩儀式也忍不住點頭讚美。優紀的身材非常好，胸部不會太大，屬於那種苗條修長的類型。穿在艾莉絲身上的巫女服有種幾分性感的味道，但穿在優紀身上卻沒有，反而凸顯出原本那種巫女聖潔的氣質。
一個天真活潑，正直善良的巫女，這就是巫女裝的優紀。
長劍跟以前一樣別在腰間，在應艾莉絲的要求於額頭加一個紅色的護額，艾莉絲很滿意地點頭說好。
“有部作品叫乳王之刃，裡面的某位角色雖然是巫女，但還是會用刀的，剛好跟你有些相似。”
艾莉絲簡單地跟優紀解釋過什麼叫巫女，優紀便有了巫女就是類似於牧師或者僧侶一樣的職業，於是問自己帶着刀合適嗎這樣的問題。艾莉絲自然不會被難倒，馬上就回答了。
“我不是巫女啦，而且這是劍啊。”
雖然有漂亮新鮮的衣服穿很開心，但是她還是對於這樣的裝扮出席天階會議是不是真的合適存在着疑問，艾莉絲也感覺得到，但她沒有解釋的打算。
艾莉絲這次選的是一套雪白的高叉旗袍，上面繡着數朵嬌豔的百合花。由於是訂製的緣故所以不用擔心尺寸上的問題，在款式上也有很大的自由空間。旗袍的分叉直到大腿的根部，但是裡面穿着純白的連褲絲襪所以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但某個意義上變得更加色氣了。
由於加上了束腰，所以這身強調身材的凹凸的旗袍讓艾莉絲的腰看上去比起平時更加細一點，因此也凸顯出胸部的巨大和臀部的豐滿，尤其是前者，走一步就震一下，真可謂波濤洶涌。
在旗袍外面，艾莉絲將羽衣披在身上，層層疊疊地纏繞着胸部，腰部和手臂，像是長長的披肩，又像是兩儀式和服那種華麗的袖子，看上去真有幾分天女的夢幻氣息。
顧及到戰鬥發生的可能性，艾莉絲沒有選用跟部太過的高跟鞋，現在穿的這雙只有6cm，但在兩儀式和優紀看來已經具有一定的挑戰性了。
“本小姐是高貴的魔法師，不用怎麼動，哦呵呵~~”
面對艾莉絲那如同惡質大小姐一樣的笑聲，優紀和兩儀式都一副殘念的表情。
（不怎麼動？要是你真打起來還不是跟瘋狗一樣撲上去？）
（艾莉姐笑得好沒品……就不怕走着走着把腳給崴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充滿惡意想象着艾莉絲戰鬥時候忽然崴了腳的情境。
光彩照人的三人行走在大街上，吸引着幾乎所有路人的目光，他們都在猜測這三個人的身份。
而苦逼的努格拉，則被這陣光彩完全遮蓋住，默默地在前面開路。
純真正直的元氣巫女，溫柔嫺淑的和風美人，還有美豔動人的年輕少婦，不管哪一個都在這個城市裡面顯得特別異樣，引人注目。
“我印象中，你似乎不是那種愛炫耀的貴族小姐。”
兩儀式語氣有些鬱悶。
“這次天階會議，是我的第一次以天階的身份公開露面，必須給人足夠深刻的印象才行。”
“我記得你似乎不太喜歡別人用跟女人沾邊的詞來誇你的吧？”
“美貌，是在全世界通用的，女人所特有的武器。既然大家都吃，那我又有什麼不滿的呢？”
“艾莉姐似乎跟一般的貴族女性有些不一樣呢。”
優紀忽然說道。
貴族有個標誌，就是出行基本上都依賴各種交通工具，最常見的就是馬車。這跟距離沒有關係，是一種貴族文化的特徵。
而艾莉絲就像是特意爲了炫耀一樣，不坐馬車反而選擇走路過來，讓熱鬧的大街變得更加熱鬧了。
優雅的步伐讓雪白的絲綢飄動，隱藏在裡面的白絲時隱時現，再加上不斷震動的巨型兇器。很多男人死死地盯着艾莉絲的大腿和胸部，目光一動不動，艾莉絲只是呵呵一笑，不甚在意。
“感覺就像是……唔……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感覺不到開心的情緒。”
優紀不是沒有見過喜歡炫耀自己美貌的女性，她們不一定非常高傲或者充滿惡意，但無一例外地擁有一個特點：從吸引異性的目光來使得自己的虛榮得到滿足。
虛榮是一件壞事嗎？優紀不覺得，她認爲這是人應該有，也幾乎必然存在的一樣東西。
但是在艾莉絲的身上，卻找不到那樣的東西。
臉上浮現着的是如同春風一樣的溫柔微笑，美麗的雙眼如同有水波在裡面盪漾着一樣，不要說是男性，就算同爲女性的優紀也忍不住爲之傾倒。
——而正因爲是這樣出色的一個絕色美人，才讓她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扭曲的地方。
艾莉絲這個如同大姐姐一樣的美麗女性很喜歡穿漂亮的衣服，也很喜歡對她們這麼做。假如艾莉絲在跟兩人換衣服的過程中能夠感覺到一些發自真心的愉悅的話，那麼艾莉絲自身在換裝的過程中卻出現同樣的愉悅就顯得非常不自然。
幫別人打扮是一種美麗的欣賞。
幫自己打扮是一種自我的滿足。
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情感。
但艾莉絲連看向鏡中的自己之時，也是那種欣賞的目光，甚至偶爾還會出現幾分想要佔有的慾望。
那樣子，就像是有什麼人在操縱着艾莉絲的身體一樣。
——就連這次炫耀的行爲，也像是一種機械的死板的行動一樣。不是出於個人的虛榮需要，而是爲了什麼目的，爲了完成什麼而需要做的一種行爲罷了。
真要說的話，艾莉絲顯露出來的，可以被自己覺察的愉悅不是自我滿足，而是欣賞被別人所欣賞的東西——欣賞被別人好評的自己，並且爲此而感到高興。
洞察力過人的優紀，可以感覺到這一點。
世界有各種各樣的人，或許有艾莉絲這種特別的女性也不奇怪，優紀一開始是這麼想的。
或許是自己理解錯了，又可能是自己還不夠了解艾莉絲。
然而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優紀心裡卻是非常在意，在意到不得了。
“不要想太多了。”兩儀式的聲音壓得非常低，低到正在向周圍的人拋着眉眼的艾莉絲也沒有留意到，“實力往往是跟時間和付出掛鉤的，你覺得我們能夠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夠擁有超越那些奮鬥了數十年的人的力量嗎？我們都是病人啊，只是病的程度不一樣而已，不是嗎？”
“……”
優紀保持沉默。
兩儀式的雙眼似笑非笑，彷彿看穿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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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進入帕瓦羅宮，艾莉絲又是另一番感想。
晚上的帕瓦羅宮富麗堂皇，早上的帕瓦羅宮卻如同另一個世界一樣。
生機勃勃，充滿着生命的氣息。
這就是白天的帕瓦羅宮。
“那我就到會客大廳那裡待命了，祝各位會議順利。”
努格拉一路上不知道被眼神殺死了多少遍，他現在需要坐下來休息一下。努格拉告辭之後，三人便跟着女僕進入瞭如同城堡一樣的帕瓦羅宮內部，大開眼界。
帕瓦羅宮的內部莊嚴肅穆，氣氛有些像伽羅馬里亞的大教堂，但沒有了那種宗教的氣氛，反而有股很濃厚的圖書館的味道。
那是學識的味道，那是睿智的味道。
光潔的淡灰色地板一塵不染，踩在上面便會響起非常清脆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帕瓦羅宮內部的走道上不斷迴盪着。
帶路的女僕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艾莉絲料想中的解說沒有出現，讓她有些失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女僕終於停了下來，開口說話了。
“三位請稍後。”
小女僕似乎很緊張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個字。看到這樣子的女僕，艾莉絲才頓悟。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是被別人敬畏的存在了。
才過了短短的幾秒鐘，小女僕快步又不失優雅地走了過來，深深地鞠躬道：“三位尊貴的小姐，前方那道銀色的大門後就是你們的目的地，由於我並沒有資格靠近那道大門，所以……”
“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小女僕快哭出來的樣子讓艾莉絲心情有些複雜，她把小女僕扶起來，讓她離開了。
慌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最後走道重歸寂靜。
“真的如同兩個世界一樣。”
艾莉絲的感嘆讓兩儀式露出了微妙的微笑。
到底說的是天階和一般人，還是說帕瓦羅宮的內部和外部，或者兩者都有，除了艾莉絲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
“那道大得無謂又浪費材料的門，叫真知之門。學會堅信知識就是力量，他們認爲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的地步，本質上的殊途同歸的，所以他們才認同強者——其實說到底都是爲了自己而認可我們，不過我們的確是得到了一些便利，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
“學會建立的目的是探究‘根源’，他們從成立到現在，一直不都不曾干涉過外界的事務，他們的追求和目的都只有所謂的‘根源’，除此之外他們絲毫也不關心。”
兩儀式的神情帶着幾分嘲諷，艾莉絲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好了，廢話不多說，進去吧。”
緩緩地推開大門，一個陌生的世界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艾莉絲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