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雙溝大麴散發出濃郁的米酒香氣,高涵宇一邊慢慢品酒,一邊靜靜地聆聽着女孩悽婉哀怨的故事。
故事的內容他早已知悉,但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他依然靜靜地凝神傾聽,悠然地品味酒中甘甜,淡漠地感受着故事中人生的酸苦。
女孩的聲音今天分外悽婉,神情格外憔悴無助,現實中短短旬日時光,原本意氣風發信心十足地以爲自己已經踏上了嶄新的人生光明大道的女孩,現在已是滿心充滿了落寞絕望悲苦。
淡淡的悽苦清音中,一個淒涼的故事在繼續。
六年前,父親在爲之辛苦賣命了十多年的工廠的一起偶發事故中不幸喪生。據說是因爲他在事故發生時一心想搶救出更多的國有資產,結果不幸陷入火中被大火活活燒死。其實家裡人都知道,父親從來就很膽小也很怕火。
高涵宇調查得很清楚,她父親真正的死因是他的頭部被硬物重擊導致昏迷在火災現場,結果被大火燒死。原因是身爲倉庫管理員的他十分清楚工廠倉庫裡貨物儲藏的真實狀況,有人要用一把火掩蓋一切。
父親死後成了模範工人,成了英雄。但是模範工人的撫卹金以及保險金卻被扣留了下來,英雄的妻子也在不久之後就光榮地被工廠下崗分流了。
爲了生活,爲了供養兩個女兒,母親經常去找領導索要父親的撫卹金、保險金,以及遲遲不能發到自己手裡的那點微薄的下崗職工生活費。結果一路哀求,終於求到了工廠老總那裡,於是臆想中的情節發生了。爲了家人的生活,母親忍辱負重地接受着老總的凌辱,只爲了拿回自己應得的一切。這樣的生活了一直偷偷摸摸地堅持了好幾年。
原本到了現在,由於女兒的努力,在母親以爲一切不幸都將過去了時候,災難再次降臨了。
老總一週前居然大膽地找上了她的家裡來,還碰巧發現了她兩個在家的兒女。
這個黑心的老總立刻看上了她的兩個女兒,一個17歲,一個才12歲的兩個可人少女。他提出了無比邪惡淫亂的要求,可是母親堅決沒有答應。她可以讓自己忍受任何侮辱,但是卻不能讓兩個心愛的女兒遭到一絲一毫的摧殘傷害。爲了保護兒女,一貫軟弱怯懦的她,勇敢地揮舞起手中的菜刀趕走了這個衣冠禽獸。
但是事情沒有就這樣完結,不幸總是喜歡照顧那些一貫不幸的人們。那人不久後又來了,這次他帶來了許多新東西。他自己手中大量的錄像、大量的照片威脅她,不但威脅她,還進一步威脅她的兩個女兒。
得知一切真相後的女孩很憤怒,最初她企圖 運用法律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正義利益,決心要讓邪惡得到應得的懲罰。
從書本上學來的一切,讓她堅信人間自有正義在,天下還是好人多,世間自有大公道,邪惡絕對無法挑戰正義。
於是,她不顧母親的勸告去報了案,提起了控訴。但是不到一天時間後,她們全家再次遭受到了那人更大的警告。
正義沒有降臨,天使不再人間,邪惡卻已經找了門來,撒旦遠比上帝鍾愛他的信徒。
看着家中四處塗滿了的血紅大字,看着到處張貼着的有關母親的黃色圖片,聽着她妹妹告訴她說“這幾天好好天天都有人在跟蹤她”的話語,目睹了網上有關她母親的全裸圖片之後,女孩的心靈一陣崩潰混亂,心中一片灰暗死寂,整個人陷入了一片深沉絕望之中。
報警沒用,向上面反應沒用,請記者暴光沒用,根本就沒人來,根本就沒人管。
周圍的鄰居都遠遠地躲着她們全家,連看社區大門的老大爺,現在看着她們一家子的目光中,都飽含着一種說不出的淫褻色情。走到外面,到處流傳着各種版本的關於她們母親的下流壞話傳言。
好不容易用自己在遊戲中辛苦掙到的錢,搬了家,換了地方,躲了起來,兩姐妹連學都不敢去上了。原以爲這樣,總該能逃脫那人的魔掌。但是沒有用,那人很快又找上門來了,又提出了同樣的要求。他威脅說,如果她們不同意,他會讓更多的照片、更多的錄像,在網上流傳、在市井中販賣。
他要求她們心甘情願地作他的奴隸。他明目張膽地說,報案,上訴,見報,這些對他全沒用。他有的是強大的後臺,有的是數不盡的鈔票。法律,有錢就是法律,有權力就是法律。他有錢又有權,所以他就代表了法律,他就代表着正義。
他最後還說,給她們一家人三天時間考慮。下次再來的時候,她們還不同意的話。他就會帶人來用強了,那時候,就不是他一個人玩了。
女孩現在已經徹底絕望了,今天已經是那人發出最後通牒的第二天了。在除了不甘受辱的一家人死的最後選擇之前,她突然想到了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想到了他那個莫名其妙的承諾。
她再次進入了遊戲,打開了她的通訊器,在那個通訊器上唯一的名字下,發出了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迴應的消息。
幸好,他迴應了!幸好,他來了!此刻,這個許給她一個要求的男人,已經成了她最後的希望。
悲慘的故事已經講述完畢,在女孩浮腫憔悴的含淚目光中,他依然冷漠而平靜,他完美的陽剛臉龐上沒有一絲一毫情緒波動。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目光,凝視着平靜無波的神情,女孩的心慢慢地下沉,慢慢地下墜,就要沉墜到永恆的黑暗中。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擦乾眼淚,強忍着身心的不適,滿懷着無盡的絕望與悲憤,她就要離開。
就在她準備用手推開包廂房門的那一霎那,他那平靜無波的、充滿了獨特魅力的磁音響起:
“我說出來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
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提出你的要求,很快,你就能得到你要求的結果。
我承諾的事情,永遠有效。
但是,小女孩,記住,我只承諾免費幫你一次,如果你下次還有什麼事情來求我,你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我要求的代價,通常都不低。”
水漣漪突然有種瞬間從無盡地獄回到美麗天堂的感覺。
不知爲何,她毫無理由地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是隻要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她對他的能力,有一種天然的信任,這種信任似乎植根於她心靈中最隱秘幽深處。
“我要那個人身敗名裂,要他死。這個,你能做到嗎?”
高涵宇點點頭,淡淡地道:
“小問題,今晚他就會身敗名裂,明天一早他就會畏罪自殺。這個要求,很簡單。”
水漣漪心神一震,這一刻,她終於再次感受到了光明。
她拼命地說“謝謝謝謝”。
高涵宇搖搖頭,最後再次說道:
“小女孩,記住,你下次找我幫忙,你就需要付出代價了。我,並不是一個好人。”
可惜,滿懷感激的女孩,此刻已經將他看着了上帝在人間的使者,根本沒有想到其他。同時,她也不認爲自己還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所以,她認爲自己根本就不用付出什麼代價,而且她也不認爲自己有什麼東西可以付出來給他的。
女孩高興地下了線靜等消息。
高涵宇立刻在包廂裡用通訊器向鐵金剛作出了指示:“獵豔,第二步,行動。”
指令發出,他知道很快,那名黑心老總所有貪污挪用公款,行賄受賄,違法犯法,淫亂逼娼,焚燒工廠,侵吞國資,謀殺職工……等等的所有罪狀、所有證據,很快就會通過各種途徑傳遍全國,傳遍全世界。
這樣下來,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保住他,能維護得了他了,他鐵定完了。
現在,這個世界,只要真實的消息已經全面流傳出去,只要真的是朗朗乾坤下億萬人見證了確鑿的證據。那麼不管是爲了顧全面子,還是爲了平息輿論挽回民心,還是各方勢力集團相互鬥爭的需要,總之,這個黑心老總算是徹底身敗名裂,玩完定了。
就算這樣他都不肯自己玩完,都堅持不願自殺。那麼高涵宇的手下人,也會幫他完成衆人心目中理所當然地認爲的畏罪自殺的。
高涵宇踏出包廂房門,立刻,數道極不友好的凌厲目光向他匯聚而來。
這些人,一部分是爲了包廂裡女孩而來,更大一部分,是爲了他這個突然出現在江湖上的高手而來。
不友好的凌厲目光一直巡遊在他身上各處,想要找出什麼,想要探究什麼。這些,讓高涵宇感到很煩,十分的煩。
沒有人能夠這麼肆無忌憚目中無人地對他進行這樣的審視!
冒犯他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他用手指輕敲腰間玉劍,錚錚清音低響,旁人無所反應如聞玄音,不過剛纔那些對他肆意窺探表達出不友好信息目光的主人,無不七孔流血,倒地重生。
“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蚍蜉撼樹,真是自不量力!”
他冷冷一笑,按劍昂首而行。
“他好狠辣的手段!要不要派人去接觸他一下?”
鍾隱以目示意對面的南宮一劍,剛纔三少吩咐南宮世家的人不要對此人肆意窺探,看來是作對了。
“動輒殺人!他的脾氣居然變得如此暴戾了!這還是當年的溫文有禮的靦腆少年麼?”
南宮一劍臉上的憂色更甚。
南宮一劍搖搖頭,否決了鍾隱派人去接觸他的想法。他想,南宮世家,最好不要再與這個年輕人扯上任何關係了,那會很麻煩,很麻煩!
“朋友,就算他們幾人剛纔有些冒犯,但是你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了吧?”
高涵宇正要邁步下樓,身後突然傳來一句質問之語。
他頭也懶得回,淡淡說道:
“朋友?我從來就沒有朋友。這世間,又有誰夠資格與我比肩?誰又夠資格成爲我的朋友?”
高涵宇說完,望也不望說話之人,徑直邁步而下。
這種無聊的正義人士,根本提不起他半點興趣。對他們,他心中只有厭惡,一種對飯菜裡的死蒼蠅般的厭惡。
“閣下也太自大了吧!膽敢如此小覷天下英雄!真以爲天下無人乎!在下東方英傑,今日就要像閣下討教一番!”
語落,一股凌厲劍氣閃電般從他身後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