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迪坐在滿是鏡子碎片的地上苦苦思索着之前的那一幕,他相信之前絕對不是自己眼花了,那頭鑽石般璀璨的聖甲蟲一定是真實的。
但是他反而不怎麼敢接受這樣的事實,自己是一具骷髏,瑪麗嬸嬸是一隻大蟲子,那霍爾叔叔呢?老鄧肯呢?他們又是什麼東西呢?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袁迪撕扯着自己頭頂本就不多的稀疏毛髮,用力地敲打着地面。
不一會兒,發泄夠了的袁迪恢復了些許精神,他用自己的兩隻骨爪將地上的鏡子碎片捧了起來,用力地握緊拳頭,這些碎片在他手中“咔吱咔吱”作響。
“呵,都重生了還怕啥,管他是骷髏還是蟲子,沒死就行,活着就好了,怎麼也比穿越成個豬啊狗啊的強吧。”
袁迪一臉慘然的將手裡的鏡子碎末扔掉,大步流星的朝着隔壁霍爾家走去。
臨出門前,他扭頭瞅了瞅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衝着牆角“呸”了一口罵道:
“這狗 日的世道。”
“來啦,正好,幫你嬸兒去廚房把那點滷拿出來,咱正好開飯。”
霍爾一邊解着圍裙一邊招呼着袁迪。
袁迪偷眼打量了一下讓自己蹭了兩年多飯的霍爾叔叔。
“嗯,還好,是人。”
袁迪聽話地去廚房把一大盆子滷端了出來,從廚房出來之前還在背後偷偷地瞅了幾眼忙着收拾衛生的瑪麗嬸嬸,從背後看去依舊是那個性感妖嬈的身影,可是之前那龐大的身軀和鋒銳的口器可是讓袁迪無法釋懷的記憶。
“你這孩子咋了?今兒個這麼心事重重的。”
聽到霍爾這麼問話,袁迪有些心慌,端起碗“唏哩呼嚕”地不停地往嘴裡招呼着。
霍爾一看他這樣的表現也沒多問,給袁迪的碗裡又多放了幾塊兒油汪汪的肉片。
袁迪一邊往嘴裡招呼着麪條,一邊往下瞅着自己的排骨身子,這骷髏吃飯,能消化嗎?
只見那根根麪條從袁迪的口中吞嚥後直接就朝着地面墜去,“浪費”這兩個字剛剛從袁迪的腦海中響起,透過自己的排骨縫隙看到那坨麪條的體積越來越小,化爲白色的星星點點滲進自己的骨頭棒子中,還沒等這坨麪條掉到地上就被自己的骨頭吞噬乾淨。
“這一身骨頭架子居然還能消化了食物??排骨配上面條,排骨麪?”
“想吃排骨麪了啊?看來是今天的小雞兒燉蘑菇不合你的口味啊,趕明天叔就去提二斤排骨回來給你解解饞。”
聽到袁迪嘀咕着“排骨麪”的霍爾叔叔輕聲笑道,言語中滿含歉意。
“啊?不打緊不打緊,今天的飯就很好吃的。”
袁迪一邊吸溜這麪條一邊擡頭含混不清的說道。
剛一擡頭,袁迪就看着面前的景象愣住了。
那是一具被繃帶和香料包裹住的乾屍,空洞的眼眶裡燃燒着淡金色的靈魂之火,一條條如同靈蛇一般的繃帶在他背後偷偷地露出頭來。隱約間可以在這具木乃伊的頭上看到一頂嵌有鑽石的王冠,一柄滿是黃金與寶石的權杖斜靠在餐桌旁,上面還纏繞着一根彷彿吐着信子般纏繞糾葛的繃帶,在不斷的摩挲着頂部那有小孩頭顱大小的金色寶石。
在木乃伊身旁,那隻體型龐大的聖甲蟲安靜的坐在一邊,兩隻前肢舉着一隻小碗往嘴裡慢慢的送着麪條,之後又故作淑女般抓起一抹手帕擦拭着自己那可怖的口器,在這恐怖的景象中莫名的增添了幾分滑稽。
“怎麼了?”
看見袁迪發呆,霍爾不禁問道。
“沒,沒什麼。”
袁迪彷彿沒有看到一半繼續咀嚼着嘴裡的飯食,根本不敢再去看那恐怖的景象,生怕一擡頭就看見《木乃伊》裡面的伊默特張開大嘴吞噬掉自己的靈魂。
三兩口吃掉碗中的剩飯,袁迪扔下一句“我吃飽了,先回去了”就衝了出去。
在出門之前他還偷偷地扭頭看了一眼,根本沒有什麼木乃伊與聖甲蟲,只有霍爾叔叔和瑪麗嬸嬸端坐在餐桌旁,一隻毫不起眼的木製手杖傾靠在一邊。
袁迪剛走出屋外,沒有急着睜眼,大口地吞嚥着口水平復着心情。
“袁迪,不怕不怕,無論看到什麼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你的叔叔嬸嬸怎麼可能會是那麼恐怖的東西呢?”
一邊心裡安慰着自己,袁迪一邊平緩着剛纔那一幕對自己帶來的衝擊。
他不敢睜開眼睛,生怕自己在睜開眼後,會有更可怕的東西頂替掉自己原本那熟悉的一切出現在自己面前。
“嘿,你小子閉着眼睛幹嘛呢?也不怕被人撞到。”
一隻大手重重的拍打着袁迪的肩膀,險些將他一巴掌拍在地上。
聽着熟悉的聲音,袁迪知道這是一直照顧着自己的老郵差鄧肯,哪怕現在有了孩子不再像之前那樣邋里邋遢的,袁迪也喜歡喊他老郵差、老鄧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袁迪瞪大眼睛。
不出他所料,出現在眼前的既不是之前熟悉的那個邋遢郵差,也不是後來捯飭得清爽乾淨的鄧肯叔叔,而是四隻壯碩的蹄子,後面的一條還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至今沒有消除。
袁迪擡頭,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正是自己的鄧肯叔叔,隨着一大口酒水灌入,鄧肯長長地打了一口酒嗝,“呼”的一聲在口鼻處噴出點點火星,一股帶有硫磺味道的鼻息從鄧肯的口鼻中噴出。
“半人馬麼?”
袁迪思忖着。
衝着半人馬鄧肯露了個笑臉,袁迪沒有言語離開了。
他行走在原本熟悉的第七街區,這是他這兩年一直生活的地方,但是現在沒有任何一處地方能和袁迪記憶中那溫馨和諧的街區對得上。
只見到各種各樣的怪物行走在袁迪身旁,有曾經賣給自己糖果的地精商人,有和自己競爭生意的侏儒老闆,一頭穿着熟悉繡花旗袍的青驢懷抱着一頭騾子衝自己打了個招呼。
“哦,那是呂姨?那小不點真是一頭騾子啊。”
還有一個尖嘴猴腮站立着行走的大蜥蜴衝着自己問好,讓自己以後有生意還多照顧照顧他。
“這是錢莊管事的?”
站在熱鬧的街面上,袁迪只感到渾身發冷,哪怕頭頂的地核再大也無法驅散掉他身上的陣陣寒意。
看着自己周邊如同百鬼夜行一般的景象,袁迪發瘋一般推開身邊所有的行人,衝向了自己的小屋。
趴在牀上,袁迪捂着被子悶聲哭了出來,拳頭用力地擊打着身下的牀板,痛恨着自己爲何能夠看到這些人背後的真相,原本大家都戴着的的面具去哪裡了?
身後,一滴猩紅的血珠顯露身影,一旁還飄着一片有些破損的羽毛。
一道溫柔的聲音從羽毛處傳來。
“玩夠了嗎?該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