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合上眸子,再見他,只說不出的感覺,心裡都是憂傷。
“沁兒,你醒了,是嗎?”她閃動着的長睫好看的如綢緞扇子一樣的抖動着,她醒了,他知道。
不爭氣的,一滴淚居然就悄然的滾落,無聲,心在哽咽,所以才淚落,孩子,她還是無法從失去孩子的陰影中抽撥離痛。
“我去叫青兒煮些稀米粥來。”沉香的氣息飄去,輕展軒已向着門外走去,心裡是欣喜,欣喜如沁終於醒來了,可是她的心結,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解開的,皺皺眉,他要想些辦法了。
再閃回到屋子裡時,依然是如沁緊閉着的眼眸,那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感覺是那樣的陌生,她就是這麼的恨他嗎?
可是這一刻,那所有的所有,他欲是解釋便越會是讓她無法相信吧,有時候,看到的聽到的其實並不是真的,這一些,她要到何時纔會懂呢。
重新輕握住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彷彿沒有了溫度一樣,把那被角向上掖了又掖,那尖巧的小下巴只一天的功夫又更加的削尖了,瘦了,他知道,他卻無能爲力,他能做的就只是讓她多吃東西,這樣子身子才能儘快的恢復,竹央說她雖然沒有了孩子,可是她也要做月子的,月子做不好,除了刀傷還會有更多的病根落下,所以她不能有任何的馬虎,吹不得風也不能吃得太甜和太鹹,還有絕對的不能累着,竹央那一大串的話他一一的都記着了,第一次爲着女人而費着心神,這一些,她卻不知道。
米粥來了,輕舀了一勺,送到她的脣邊,“沁兒,不管你多恨我,可是東西還是要吃的,只要你好了,我就放你自由。”想了一夜的決定他終於說出了口,這一刻心只無比的輕鬆,因爲他真的努力過了,努力把婉柔的陰影從她的世界裡消除掉,那根深蒂固了那麼久的情與恨呀,只叫囂着反對着他。可是,如沁的容顏還是佔據了上風,他不管,他從來都是跟着感覺走的人,所以他只做他自己,想了,便去做,錯與對,都不會計較與後悔。
她的脣微微動了一動,卻是在拒絕着他的一切,“沁兒,或者我還可以用強的。”威脅,她不吃東西是不行的,他知道,她的身子這一次就算再怎麼調養也多少要落下一些些病根了,那刀傷連着上一次的,只會是她一輩子也抹不去的痛楚,想要問她爲什麼去了地牢,卻直覺還不到問她的時候。
慢慢的睜開眼睛,因着他的話,又要用強嗎?好吧,那她就吃吧,張了口,喝下再嚥下了他送到她脣邊的那口粥,後知後覺的驚覺到他先前的那一句話,讓她低低的問着他,“真要放我自由了嗎?”迷離而閃動的眼神似乎是一種渴望與期待,自由,最是她的嚮往。
點頭,其實是他錯了,婉柔的身死真的與她沒有關係,“是的,只要你好了,你隨時可以離開這裡。”承諾,他的承諾一向是一言九鼎的,他是鐵錚錚的男人。
他的話讓她的心隨之雀躍了,可是那雀躍之後卻是有着一抹淡淡的傷感,那是一種什麼的情愫,她一時還想不明白,可是心裡卻還是爲着他的欲要放手而感動了,“謝謝你。”心結在慢慢的解着,即使未開,也是柔了一顆心。
“吃吧,早晚有一天你還會有屬於你自己的孩子。”
她聽着,那淚又是禁不住的涌了出來,看着她的淚,男人後悔了,怎麼就說了她最不想聽的話題呢,淚多了坐月子的她眼睛會不好的,這些竹央也說過了呀,他真笨呀,又是一口粥餵過去,她強忍着淚吃過,再也沒有出聲。
屋子裡靜靜的,只飄着他與她的氣息,如果從前所有的殘忍與傷痛都不曾來過,那麼眼前的一幕就是她最溫馨的美麗。
可是,記憶總是如潮水般的涌來,從她的紅嫁衣被撕破的那一刻開始只慢慢的一一再現在那迷離的光線中,彷彿一場惡夢,可是卻絕對的無法與眼前的這個貌似溫柔的男人脫離開關係。
想起婉柔,或許輕展軒也可憐吧,就象自己在知道白錦臣對待自己的心時那一刻是多麼的心傷,那心傷是無法言語的一種巨痛,所以輕展軒在失去婉柔的那一刻他也必是痛不欲生的吧,眼神在這一刻開始溫柔,疑問不由自主的悄悄送出,“爲什麼你不娶她?”爲什麼要任由婉柔嫁去無相呢?
手中的碗第二次的如那一回的山渣醬一樣碎裂在地上,爲什麼自己不娶婉柔?
他要娶呀,她肚子裡的就是他的骨肉,他知道,可是他在打仗,他在東齊打仗呀,卻不想打了勝仗,卻失了美人。
失了心愛的女人。
起身,是如沁觸到了他的痛處,有些踉蹌的起身,她的問題就是一把刀,狠狠的剜進了他的心口,這問題是他的大忌。
爲此,他恨過,恨過輕展風,恨過莫家所有的人,而婉菁,他的皇嫂最是首當其衝,可是這一切,他又能跟誰說跟誰述呢?
壓在心裡的,是積鬱,是憂傷,更是一生也無法除卻的惡夢。
忘着他的背影,一剎那間的衝動,真想去撫平他的孤寂,可是這一刻,她的身子怎麼也動不了,就連言語也化做了一份心憐,是爲他。
安靜的睡,安靜的過着每一天,書也被剝奪了,只說書看得多了眼睛會不好,於是,她便每日裡對着那窗外的陽光發呆,想些有的沒的,有時候那思緒甚至連她自己也無法捕捉。
白日裡他很少來了,因爲來了她根本就當他隱形人一樣只不理踩他,夜裡他依然會與她一起擠在那張大牀上,輕擁着她,任憑她怎麼也掙脫不開,於是,就這樣沉默的,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誰也沒有去刻意的再提起,然而卻誰都清楚,經過了這一次,兩個人的心境似乎都有些變了,變得脆弱,變得連自己都有些難以捉摸了。
輕展風與婉菁也終於走了,她沒有去送,她的身子讓她無法出去,婉菁只過來小坐了片刻便走了,那許多的事還是無人告訴她,而她也無法再去問了別人。
日子在煎熬又回到瞭如初,漸漸的她可以坐起來,也可以慢慢的活動了。
還是青兒照顧她,卻再也不怕了,大不了身死而已,她早已看開,不喜歡不停猜疑的的過日子,那樣真的好累。
半個多月了,這一日早起,輕展軒似乎天還沒亮就出去了,那身側早已冰冷的溫度告訴她,他離開最少也有一個多時辰了,那麼早,必是要出了飛軒堡。
青兒扶着她下了地,窗前靜靜的坐着,望着院子裡院子外早已凋殘的花與草,暮秋了,都是蕭條的感覺。
就這樣,對着那秋色發呆,呵呵,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越發變得有些遲鈍了,甚至連思考也少了。
一整天就這樣又過去了,時間變得越來越難捱了。
天黑了,吃不下,隨意的吃了一口煮得稠稠的肉粥,沒有胃口的她卻什麼也吃不下。
和衣正要睡下,突然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伴着的是小孩子調皮的笑聲。
那聲音吸引了她,悄然坐起身,理了理有些零亂的發,隨意的綁起,慵懶的垂在肩頭,正欲下牀時,門開了,輕展軒居然抱着一個可愛的小男娃走了進來,臉上現出欣喜,她急忙奔過去,瞧着那小身子,大約快一週歲了吧,正是好玩的時候,極自然的從輕展軒的懷裡接過了他,那一雙眼睛閃閃亮的望着她,笑了,居然第一眼見她就笑了。
急忙抱在懷裡,就象是自己的一樣,真好看。
“叫銳兒。”輕展軒淡淡的笑,似乎爲着自己抱來了一個孩子而暗自得意呢。
逗弄着,她還未曾帶過孩子,可是天生的,那母性的感覺讓她只捏捏銳兒的小鼻子,閃閃眼,衝着他笑,於是,孩子回給她的也是笑容,那笑容甜美的真好,“誰家的孩子呀。”給抱走了,人家不想嗎?
“是孤兒,所以我才抱了來。”
心突然就有些爲着孩子而憐惜了,“他父母怎麼了?”
“夜裡被賊人潛入院子,父母被殺了,一家三口就只剩了這個孩子,我聽說了就把他給接了來。”
使勁的親親他的小臉,這孩子也是命苦呢,“那可要好好待他,好可憐的寶貝。”看着孩子笑,他還不知人間的疾苦,更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去,所以他纔會笑得如此的燦爛吧。
這世上,就只有孩子的笑才最是不染塵埃的。
突然,只覺身上一熱,這才發現銳兒尿了,“你瞧,尿了,我不會帶呢,這可怎生是好,還有沒有帶衣服過來。”暮秋了,天氣冷,穿那溼了的褲子只怕會凍着了孩子。
一拍頭,“我這腦袋,還真給忘記了,只從他家裡帶了一兩件來,路上也都是尿溼了,馬上就讓青兒着人去做,只是這會不知要怎麼帶了。”有些歉然,他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