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邁出的步子,在此刻又停了下來,她知道月離和綰晴因着寺寢一事早已對她生出不滿,自己盲目的出現在她們面前,只恐怕不出片刻便會被告到輕展軒那裡去,她可是一個人偷偷潛出冷月軒的,倘若被輕展軒知道,又是一番的責罰。
三個女子突然就朝着她的方向而來,如沁一驚,忙閃身到身旁的暗處,似乎急了,腳上有些吃痛。
女子越來越近,讓如沁大氣也不敢出來。
“那女人要是知道她曾經的婢女被爺連續寵了三天了,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況狀,哈哈。”
一頭霧水,如沁不知道月離口中的女人與婢女到底是何人。
“聽說是爺親自把她送到冷月軒的呢。”另一個陌生的女子低語道。
“柳絮,那又如何,她動了婉柔的琴,現在還活着那是她的造化,那冷月軒除了之晴誰敢邁進去半步呀,爺早晚會將她遺忘在那兒的。”
“是呀,也不知她借了誰的膽子,那琴就連下人也未曾動過呢,琴架與琴身的擦拭都是由爺親自來的,而她竟然以爲自己連着兩天侍了寢,就以爲自己比過了婉柔,這一次恐怕她再也翻不了身了。”月離恨恨的說完,如沁藉着月離身邊的燈籠甚至看到了她滿臉的得意忘形。
自己果真是得罪了人,如今想來那冷月軒倒是個好地方,至少她們進不去,也便無人擾她。
“可是採月那小蹄子大家可要當心了,她似乎比她主子還有本事呢,這三天竟是沒有任何的差錯,似乎把爺侍候的服服帖帖呢。”
“那又怎麼樣,我聽說她每日事畢還不是一樣要被送回美人苑,也一樣要喝那黃湯,喝了那湯什麼指望也沒有的,倒是那個女人,小廚房的人說她寺寢的時候從未喝過,甚至在前往飛軒堡的路上也沒有喝過,可是她跟爺可是……”
“噓,小聲點,你也不怕閃了舌頭,被爺知道我們在這兒嚼舌根,少不得這個月的三日寺寢又泡湯了。”那一直不言不語只聽着話的女子開口勸了勸。
如沁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隻見那身形,修長如柳般曼妙,顯見也是一個絕色了。
於是,三個人結束了剛剛的對話,只嘻笑着向遠處走去。
如沁愣在原地,原來採月早於三日前就寺寢了,歐陽永君卻並沒有告訴她這個消息,只是說着一些有的沒的無關痛癢的事情。
聽着月離的口氣,採月似乎也是極歡喜呢,她卻不信,必要留在這裡等着見到採月方罷,月離是美人苑的人,所以她們的去處必是那美人苑了,故而這也是採月回到美人苑的必經之路。
依舊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中,腦海中卻一直回想着剛剛三個女人的對話。
黃湯,那是什麼,爲什麼她們皆喝了,而唯獨自己沒有喝呢?
輕展軒對她,竟是特別的嗎?
清然一笑,她都不會在意,她在意的,只是一心的離開飛軒堡。
躲在暗處,腳踝已痛得無法走路,如沁默默的聽着四周的聲音,就快三更了,採月也快被送回美人苑了吧。
輕揉着腳踝,讓那痛意慢慢的散淡開去,周遭的風燈一盞一盞的滅去,彷彿她的人生一樣淡去了光明就只有無盡的黑暗,可是依然沒有采月的任何消息。
悄悄的向前探出身子,遙望着那條青石路的方向,遠遠的似乎有燈籠在閃動,心一跳,一定是採月要來了。
細細的數着那燈籠,糟了,四盞,是四個家丁送着採月回美人苑。
如沁急了,居然把這個給忘記了,有那四個家丁在,她如何能出現在採月面前呢,那不是把自己往虎口裡送嗎。
可是此刻讓她打道回冷月軒,心裡又是不甘願。這麼艱難的出來,怎麼也要看上採月一眼,不管採月的好與不好,也不枉她當採月姐妹一場。
腳步聲越來越響,亮光也越來越近,心狂跳着,那四人肩上的人形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採月,就要到了。
可是她卻不能叫住採月,只怕叫了,只怕見了,會被那四個家丁給傳了出去,那麼豈不是又一次害了採月了。
想想吳婆的死,如沁便心有餘悸了。
隱在樹後的身影焦慮的看着採月的靠近,再靠近,終於穩穩的從她的面前經過,黑暗中採月安靜的任由四個家丁把她扛在肩上,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如沁知道她沒有任何的掙扎,彷彿早已經習慣了一樣。
三天,三天的打擊讓她早已對輕展軒死心塌地了嗎,如沁不信,雖然那男人有本事讓這飛軒堡裡的女人對他魂不守舍,可是她的採月應該不會的。
一雙眼隨着那四個家丁的步伐而去,爲什麼竟然走得那麼快,讓她甚至還來不及再看一眼採月,所有的希望在這一瞬間似乎要破滅了,這麼好的機會,她居然無能爲力的放過了。
無意識的向前追了兩步,心在這一刻已跌到了谷底,真想抱住採月,爲什麼兩個人一樣的命運,皆是要失身於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呢。
踉蹌着,甚至忘記了腳踝的痛,又是向前急趕了兩步,突然身後一陣勁風飄來,如沁只覺腰上一緊,立刻被一個人拉到了無邊的黑暗之中,還未來得及喊叫,一隻大手已悄然捂住了她的櫻口。
一股熟悉的氣息,卻不是輕展軒,亦不是歐陽永君,她記得清楚,這人是甄陶。
迷糊間,只見此時有兩個男人正與那四個家丁迎面錯過,再四下望着,好似在尋找什麼一樣,“咦,應該就在這附近纔是,怎麼那丫頭都要到美人苑了,還沒有見到那女人呢,王六,都怪你喝酒誤事,讓那女人偷偷潛出來了。”
如沁這才清楚甄陶的用意,原來是帶着她避開那兩個人的視線,心裡不由得感謝甄陶了,想起上一次他爲了自己而捱的那一百大板,更是有些赧然了。
可是卻不得出聲,兩個男人依然緊密的搜索着,距離她與甄陶的位置也越來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怕一個不小心,又幫着甄陶捱上一百大板。
腰間又是一緊,那大手上的力氣似乎欲要把她抱起來一樣,如沁屏着呼吸,只盼那面前的兩個人快些走開。
“奇了,這是從怡情閣到美人苑的必經之路,那女人腳傷了,那個丫頭已經被送回去了,難道我們錯過了她與丫頭見面的時間了,又或許主子的估算錯了,她心裡根本就沒有她的丫頭。”
“唉!啥也說不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拿了,立刻送到怡情閣,保準這回爺會要了她的小命,那冷月軒可不是說出來就能夠隨便出來的。”
此話一出,如沁頓時就慘白了一張臉,兩個男人口中的主子顯然是已經知道她今夜會出來見採月的,難道是歐陽永君嗎?
虧她那麼信任他,居然下了圈套給她。
顫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貼向身邊的男人,彷彿要汲取一份溫暖,這飛軒堡裡到底有多少陷井在等着她跳呢。
心驚顫時,兩個人走得越發近了,似乎連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再往回走吧,採月已經過去了,我們在這附近找也沒什麼希望了。”一個男人就在她身前兩米處的地方突然打住了。
如沁一喜,終於脫離危險了。
輕挪着身子,想要從甄陶的身上抽開。雖然甄陶救過她,但是她真正見過他卻只有那唯一的一次,從前在趕往飛軒堡的路上他一直是遠遠的隨侍在輕展軒的左右,加之那時的她早已是心灰意冷,所以其實見了也等於未見。
似乎是感受到了如沁的矜持與緊張,甄陶慢慢鬆開了攬在她腰間的手,今夜無事,四處檢查完畢之後剛好遇到怡情閣裡的四個家丁扛了採月出來,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居然就鬼使神差的隨了來,彷彿要保護採月的安全一樣,卻不想保護的卻是她的主子如沁。
這女人,真有膽子,居然敢獨自一人跑出冷月軒,她不要命了嗎。
腳步聲終於漸行漸遠了,黑暗中兩個人對視着,“我想要見採月。”算計着時間,採月還沒有走很遠,憑着甄陶的功夫,如果現在追上去,似乎她還有希望。
甄陶冷冷卻不迴應她,只沉聲問道,“是誰告訴你採月寺寢的消息的。”
“這……”難道她可以說是歐陽永君嗎?
“是誰?”一聲低喝,這女人真是沒長腦子。
“一個男人。”想了想,她終於還是沒有說出歐陽永君的名字,是敵是友她還是無法分清,她不能僅憑着剛剛兩個人的對話,就把罪名全部列在歐陽永君的頭上。
“男人?這飛軒堡裡敢見你的除了爺和歐陽永君外就再無他人了,是他嗎?”口氣中那篤定的味道濃濃的。
眼見甄陶一次猜中,如沁便只默無聲息的低下了頭,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歐陽永君昨天就被爺突然間派去間城了。”冷冷說完,卻讓如沁的心瞬間再次跌入谷底。
那本書,難道不是歐陽永君所贈?
似乎今日之晴也說過今早還書的時候沒見着二爺。
可是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