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當他看到慕容峰如此深情的對着玉青公主表白時,他居然就心軟了,這似乎不是他從前的作風,從前的他一向狠戾,一向嫉惡如仇,然而自從遇到了如沁他真的變了許多,變得開始懂得了愛,也懂得了珍惜。
手中的拳終於還是隻垂在了身側,既然慕容峰已醒悟,那麼自己便給他最後一次向玉青告白的機會吧,或許如此才能讓玉青瞑目於九泉之下。
“青兒,如果不是我答應了父皇幫他成就一統無相東齊和西楚的大業,我又豈會如此的臥薪嚐膽,甘爲別人的奴才呢。青兒,既然我再也無法挑起東齊與西楚的征戰,那麼,你的牲犧豈不是白白的浪費了。”
“慕容峰,你好大的膽子,你害我青兒,你冤枉逍遙王,你更加狠毒的害死了宰相爺,這一些,我必要你來償還。青兒已去,你對不起她,你也不配再見她。”歐陽拓早已忍無可忍,倘若不是慕容峰,三年前的那一場戰爭又豈會發生,多少的生靈死在那一場戰爭中呀,卻怎麼也想不到那暗中挑撥的竟然是無相的五皇子,悔之晚矣,卻只待今朝。
清心早已泣不成聲,父親的死竟是因爲他看錯了人也用錯了人,竟然死在他自己親自提拔的管家手上,清落那攥緊的早已泛白的指節忽地指向慕容峰,“慕容峰,你還我青兒,還我一個女兒,更要還我一個父親……”
那聲聲的哀切讓聽者無不心傷,慕容峰卻依然恍若未聞,只靜靜的注視着玉青的容顏,彷彿要把她的一切印在自己的心上一樣。
慢慢的,他擡起了手臂,他的手向着玉青胸前的刀上探去,在觸到刀把的時候明顯的可以看到他手的顫抖,那是他的刀,是他親手的殺死了玉青,是的,是他親手殺死了玉青。
這是一個怎麼也無可改變的事實了。
“嘭”的一記悶響,他拔出了那刀,柔柔的低語也隨即輕溢而出,“青兒不痛,沒了刀你就會好好的活着,你就不會痛了。”慕容峰手中那帶着血的刀輕輕的被他拋落在地上,然而那清晰的墜地的聲音卻驚天動地般的震動了所有人的心絃,玉青去了,她漸漸冰冷的身上那胸口不住的還有點點的未曾凝去的血的溢出,卻慢慢停住,那止住的血卻讓人慘白了面色。
“慕容峰,你出去,是你侮辱了青兒是你害死了青兒,你不配站在她的面前。”清落厲聲說道,長長的指甲已隨着她的身子迅速的送到了慕容峰的臉上,她恨他,也終於忍不住的出手了。
輕展軒一驚,只要慕容峰手一擋,那麼清落隨時都有可能死於非命,慕容峰雖然年紀輕輕,雖然比儲容山小了二十幾歲,然而他的功夫卻一點也不比儲容山差了多少,他衝上去正想要保護清落王妃時,她長長的指甲卻已劃到了慕容峰的面上,一道血跡張揚在慕容峰的臉上,他卻恍然未覺,只讓清落更加的氣恨,而輕展軒也對慕容峰的無反應暗自心驚了,以慕容峰的功夫他沒有理由躲不過清落的襲擊,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慕容峰根本就沒有想要避開清落的一襲。
慕容峰的手指輕柔的撫上了玉青的臉,揉捏着她那無血色的青白,指尖彷彿也揉進了許多的情意,卻再也要不回那個活生生的佳人。
慢慢鬆開時,他彎身,無視了周遭所有的人,再一次的拾起那把殺死了玉青的刀,手指撫過那鋒利的刀刃,點點寒光閃現,卻見他面上突得綻開微笑,手中的刀也在慢慢的揮動着……
門前,忽地一聲傳來,“師弟,你又是何苦,快放手。”儲容山也趕來了,他身後是阿羣是歐陽永君,兩個兄弟並肩走進,讓輕展軒只倍覺親切。
“師兄,師父的百年就交由你了。”慕容峰不轉身的說完只繼續盯着軟榻上的玉青,“青兒,此生我負了你,來生我們還是夫妻。”說話間手中的刀已在空中劃過了一道絕美的弧線,然後直直的送入了他的胸口,儲容山飄過來抓着那刀把時,他扯出的卻是慕容峰胸前狂涌噴出的鮮血,瞠目,他的下意識的拔刀居然是加速了他的死,可是一切已來不及了。
“師叔……”阿羣衝過去,他扶住了漸漸倒下的慕容峰,眼前的狀況讓他迷糊,讓他不清楚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然而廳堂裡一男一女的兩具屍身卻已緊緊的貼在了一起,慕容峰微笑着抓住玉青的手,慢慢的倒在了她的身上,眸中,是滿足。
爲了權勢卻利用了一個女人,輕展軒只爲慕容峰而悲哀,這樣的男人算不得真男人。
東齊的皇宮裡又籠罩在一片悲悽之中,玉青公主的逝去讓歐陽拓讓清落和清心兩王妃一直處於極度的悲傷之中。
……
輕展軒又留了一日,所有的前嫌已冰釋,所有的人都祝福他與如沁,而清心王妃更是千叮嚀萬囑咐着他一定要小心照顧如沁,如沁的身子不好,她這個做孃的把女兒交到了他的手上,所以請他務必要盡心。
然後便是阿瑤,她擔心阿瑤太過調皮而惹出了什麼禍端,輕展軒卻不知要如何答了,那是阿瑤與輕展風之間的事情,摻合進了情字,一切便都不好說了。
可是看着清心眉宇間的隱隱擔憂,他還是笑着說,他與如沁會照顧阿瑤的。
“那孩子真是有些野了,只要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就不肯回來了,就算她父皇下了聖旨她也不管不顧,一個女孩家扮了男人模樣去做什麼兵馬大元帥,幸好沒出什麼差錯,否則讓我怎麼面對這東齊的百姓呀。”
輕展軒卻悄笑,那一些不過是歐陽拓對阿瑤的寵愛罷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歐陽拓對清心的真心。
然而上一輩的事又豈是他可以插言的,心裡還惦念着在陳叔陳嬸處的如沁,他終於還是辭行了。
歐陽永君卻一意的就要追隨於他,既然東齊與西楚因着當年那場血案的真相大白已重歸於好,那麼他去西楚便是名正言順的了,因着自己的身份,他始終覺得留在東齊會讓母妃爲難,雖然他努力查遍了當年他被抱入宮中時所有的線索,然而卻怎麼也無法查到他真實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依然姓着歐陽,依然還叫着從前的名字,也依然還喚着歐陽拓爲父皇,離去時,拜別了他母妃也拜別了歐陽拓,有些不捨,而更多的是想要自由,遊跡於大江南北,他想要做一個逍遙自在的歐陽永君。
只是,他先要去見一見如沁,心裡還是擔憂,擔憂着如沁的身子,那般的嬌弱,又因着連日的疲累加上第一個寶寶的失去,這些都會給她的身體留下一些潛在的不易察覺的損傷。
芸清卻怎麼也不肯回去紅族,只一意要隨着他。
邊域的毒,這一次多虧芸清了,是她找到了嫂嫂常年不斷吃着的野鳥,那是隻有紅族本地纔有的一種叫做斑丘的鳥,這種鳥極爲稀有,取了它的血溶在水中便既會解了阿瑤手下所下的毒,爲此,才免去了西楚大軍的一場浩劫。
除毒的那日,輕展軒便急趕至這皇城欲要帶如沁離開了,所以如今輕展風與阿瑤之間的事他一概的都不清楚,不知道輕展風要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那是他的私事,自己自然不會過問,不過他隱隱的就是覺得會發生些什麼,而那些也必是與自己有關。
一行人等迅速出了東齊的皇城,依然還是沿着山路向着如沁的所在地而去,山路雖然不好走卻是極快,歸心似箭,所有的擔心在此一刻全部都壓在輕展軒的胸口,讓他只更加的急切了。
芸清知道歐陽永君也一意要去見如沁,卻也無可奈何,此時她的心早已簡單了,只要隨在歐陽永君的身邊就好,不管他是不是東齊的皇子,也不管他有可能的身份是什麼,她只認定了他。
有些執拗卻更多真情,或許伴着他就是她的幸福了。
推開那關嚴了的柵欄門,一邊走一邊急呼,“如沁……”
門開了,衝進屋子裡,那屋角陳嬸正安靜的坐着,可是牀上卻是空無一人,輕展軒頓時就傻了,“陳嬸,如沁呢?”他不過才離開了幾天而已,她人呢?
焦心,恨不得替了陳嬸說話,可是陳嬸卻是摸索着窗臺站了起來,“原來是這位爺回來了,如沁她走了,被人接走了。”
眸角閃過一抹冷冽,他明明留下兩個暗影的,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不等他的命令就帶走了如沁,“是誰,是誰帶走了她?”心裡氣悶,可是語氣中卻不敢表露出來,生怕嚇着了陳嬸。
“是甄陶派人來接她離開了,你與甄陶不是兄弟嗎?”陳嬸雖然看不見,可是她心裡卻是極清楚的,記憶力也更好。
輕展軒的腦袋頓時如開裂一樣,不對,甄陶絕對不會做出此等事來,他一向尊重自己,就算猜不出自己的心思,他也不會妄自下決定,倘若是他,他必會親自來守在這裡等着自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