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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在上

“是。我們明天就可以動身回京了。”蕭笙年的目光落在蘇戒手中的風箏上。

“哦。”蘇戒點了點頭,他只是看了孫束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孫束的眼睛卻一下子瞪大。

如同見鬼一樣的表情。

他的視線落在蘇戒臉上,眼皮猛然跳動了一下。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孫束又馬上恢復成一副頹然的樣子,只不過注意力卻高度的集中在了蘇戒的身上。

因爲這一瞬間的情緒變化太過短暫,除了舟載月以外,沒人發現孫束的這個變化,孫束仍舊是麻木的神情,他的雙脣乾澀,臉色是健康的小麥膚色,精神卻顯得有些萎靡。

“今天放風箏去了?”蕭笙年挑眉,看着蘇戒拿着的燕子風箏。

“沒,只是買一個,下午幾乎沒多少風,放不起來。”蘇戒有些遺憾的搖頭。

“……想不到你竟喜歡這小孩子的玩意。”蕭笙年道。

蘇戒前後撫摸着紙糊的風箏,晃了晃,他回答道:“談不上喜歡,只是小時候沒玩過,現在見了,忍不住想買一個。”

“沒玩過?改天本王陪你放。”蕭笙年小的時候是喜歡奔跑的,所以對放紙鳶也熱衷過一段時間,曾經有一天玩壞過七個紙鳶,最後一個落在他父皇的身邊。

彼時他父皇正在御花園和皇后吟詩賞花,然後一個風箏就飛過來了。

“佑光喜愛放紙鳶?”皇帝撿起身邊的紙鳶,笑着遞給蕭笙年。

佑光是蕭笙年的字,他一看自己的風箏落在父皇身邊,從容行禮:“參見父皇。參見母妃。”

“起來吧……”皇帝露出笑容,他道:“宮中的忪公公會做紙鳶,明兒個讓他去你宮中,給你多做幾個玩。”

“謝父皇。”蕭笙年嘴上稱謝,但從這以後卻是再沒有玩過風箏,忪公公長的凶神惡煞,哪裡會做風箏,分明是皇帝對他的行爲感到不滿了。他若是再敢這般肆無忌憚的放紙鳶,皇帝估計要讓他面壁思過了。

“你以前放過風箏嗎?”蘇戒見蕭笙年的神色有些遊離,不禁開口拉回了他的思緒。

“放過,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蕭笙年淡淡的笑了笑。衆多皇子中,唯有他從幼年時候就懂得進退,衆人皆以爲皇上和皇后最爲恩愛,蕭笙年卻知道皇帝最愛的一名嬪妃是封號婕妤的一名女子,那女子眉宇之間盡是風華之色,最後的下場卻是被打入冷宮。

這位婕妤曾給過蕭笙年一個風箏,蕭笙年記在心裡,因而會偷偷送些吃食去冷宮,直到有一天,蕭笙年溜入冷宮的時候,發現皇帝也在。

“朕是愛你的。”說這句話的時候,皇帝的聲音很冷靜。蕭笙年就藏在門外,他不知道皇帝是什麼表情,只是覺得他父皇的口氣與平時沒什麼不同。

“朕此生最愛的女人就是你。”

“謝皇上厚愛。”女子聲音也十分淡然,聽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朕不願讓你在冷宮終老,紅顏白髮。”皇帝的話語聽起來很深情。

女子沒有答話,蕭笙年想,她應該是感動的吧。

可接下來皇帝說的話,卻讓蕭笙年入墮冰窖:“朕會將你的骨灰長留身邊。”

蕭笙年捂住嘴沒讓自己發出聲音,他飛快的逃離冷宮,躲在一棵樹的背後。

他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當夜,冷宮燒起了一場大火,火光照亮了夜空,驚動了無數宮人,也驚動了還在挑燈夜讀的蕭笙年。

“是父皇做的?”蕭笙年的內心無聲震撼。他的九皇弟在一旁打着哈欠:“皇兄,外面着火了?你想去看看?”

“不去。我們睡吧。”蕭笙年在那一晚一夜未眠,從那天開始,他在皇帝面前表現得懦弱無能。

他對他的父皇產生了畏懼而疏離的感情,因爲那一場大火焚燒了那位被打入冷宮的可憐女子,而這個女子還是皇帝親口所說的自己最愛的女子。

蕭笙年從來不懂他的父皇,就像他的父皇從來不懂他一樣。

“明天一早,就準備回京吧。”思緒飄回,蕭笙年勾脣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