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狐的緊緊攥着毒藥瓶子的手,顫巍巍的發着抖,手臂卻又堅定的不允許她有一絲的退卻和軟弱。
什麼關於殺人,劇毒的惶恐的罪惡感,齊齊的涌上胡阿狐的心頭,壓迫的她貼身的裡衣幾乎都要被汗水所濡溼。
卻又因爲身後那個永遠堅毅不倒的女子,此時虛弱的靠在她的腿上,而咬了牙。
在這個世間她本是個異類,卻因爲有像胡九爺這樣的族人,而而已天真無邪的長大,卻又因爲華兮綰,而終於找到了她想要的目標——
她想要保護好華兮綰,還想要以後慢慢的,長長久久的和華兮綰一路走下去,看看這千奇百怪的世間風景!
灌木叢出口處終於有了動靜,有黑影從中閃身出來,胡阿狐甚至能夠看到黑影手中揮舞的刀尖,泛着森冷的銀光。
她的手也應聲而動了——
墨綠色的汁液泛着噁心的惡臭,在空中滑過一個並不完美的拋物線,最終精準無誤的落在了來人的身上!
“啊啊啊啊呃啊啊!!”
女子嬌弱的聲音悽慘的尖厲嚎叫起來,刺的華兮綰的耳膜一陣陣的發疼,她強行打起精神,這才發覺自己之前居然在何等的關鍵時刻,放下了這樣的疏忽。
她不是一個人,身邊而是還有胡阿狐啊。
華兮綰焦急的擡起昏沉沉的腦袋,打量四周的情況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變化,卻在視線觸及身前那道始終讓她依靠着的身軀時,欣慰的笑了笑,不禁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轉而又有一些無奈,心想自己還這麼年輕的年紀,怎麼會有這種養成成功的感覺啊喂!
身前的身軀卻不知爲何,軟軟的倒了下來,華兮綰一驚身體已經先大腦先一步反應,直接接住了胡阿狐的身體。
“……有壞人偷偷來,嗚嗚,主子阿狐也是壞人,阿狐殺人了……”一汪圓圓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寫滿了驚恐和後怕,委屈的蓄滿了一汪的晶瑩淚光,波動
波動着卻始終不肯落下來。
這丫頭這是怕自己不高興強忍着呢。
華兮綰嘆了口氣,心裡登時心疼的不得了,她摸摸胡阿狐的頭,小心翼翼的讓腿軟了的她坐在地上。
“乖啊不怕,阿狐做的對,壞人就要懲治纔對。”
她的聲音裡面罕見的帶了甜絲絲的語氣,像是再哄一個啼哭的孩子一樣,胡阿狐卻不知爲何從中聽出了一絲讓人牙酸的冷意。
然後她就看着她家主子,安頓順便安撫好了自己,這才轉過頭去看向那位‘不速之客’,眼底眸光冷的駭人。
“勞你大駕,一路惦記我到了這裡,還請通報個姓名吧?”她脣角冷冷一勾:“我好幫你查查你的名字,今日在不在我這閻王爺這的生死簿上!”
那黑影原本先還聲嘶力竭的哀嚎着,聲聲不絕於耳,這會兒經過華兮綰與胡阿狐的這麼一耽誤,已經耗費過去了不少的時間,那被胡阿狐一手潑中的毒藥,已經徹底發揮了作用。
她的聲音已經漸漸的,變得虛弱的幾乎聽不見了,只是不知因爲何種緣故,聽了華兮綰這恐嚇的話,反而弓着趴伏在地面的身體顫抖的厲害,向着華兮綰二人所在的地方伸出了手。
“你……不會,當真下手殺,了我的……”女子艱難得擡起了滿頭綠液的臉,痛苦得道:
“……九姐!”
在交州城裡位置隱秘而典雅的小民宿客棧外,此時來了一位大人物。
客棧老闆娘攜帶着身後五六個,歪瓜裂棗的夥計,顫巍巍的在那位大人物面前跪了一地。
身前數十匹油光發亮的駿馬上,各自承載着一位位銀色盔甲將通身裹得嚴絲合縫,只留出一雙威嚴的雙眼的官兵老爺,此時都畢恭畢敬的立在,衆人所簇擁在中央的那輛豪華奢侈的馬車周圍。
動作齊刷刷的翻身下馬低垂着頭,沒有誰敢擡起頭來,以至於連同客棧老闆娘也被這樣的氛圍感染,害怕的雙腿一陣陣發軟,機會就要跪不住癱倒在地了。
可
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敢大着膽子,擡起雙眼向那輛馬車中的大人物看去。
她之所以能夠在這魚龍混雜的交州城中,開下一間不算大卻很可以餬口的民宿客棧,就是因爲繼承了她早死的夫君,留下的世世代代的祖業的緣故,雖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可因她素來潑辣便也算是相安無事。
可她形形色色的人見過再多,再潑辣厲害,任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
所以她很害怕的徹底慫了,甚至開始惦記起那個已經故去近二十年的死鬼夫君來了。
她一邊壓抑着自己心裡懸而不決的恐懼,一邊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
那個本來已經被她舍下血本,眼見着就要套牢了,以後可以隨意索取羊毛了的大白羊,不,小姑娘,居然給她來了一招釜底抽薪,連夜來乾淨利落的跑路了!
虧她劉二孃素來以一對招子眼得名鄰里坊間,卻沒想到到了到了,居然陰溝裡翻了船,栽倒在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的手裡。
看着乖乖巧巧,又不諳世事的丫頭,嘴上又跟抹了蜂蜜似得那麼甜,哄得自己高高興興,一時間就也沒怎麼留意監視着她,結果居然全部都是僞裝的,擺了自己一道!
想起這些劉二孃就氣的胃疼,自己之前還白白僞造出了,一副親切善心的老好人形象,投入了那麼多的銀錢還得伺候着她好吃好喝……
恨着念着,便不免脫口小聲啐了一句:“該死的胡阿狐小蹄子!”
話一出口,她低着頭看見眼前丁點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雙繡着四腳龍紋,異常高貴的靴子。
她從前曾經聽她那死鬼夫君提起過,在這初雲國裡能穿五腳龍的,只有最尊貴的皇帝那一個人,穿四腳龍的就是皇帝的兄弟和被封王的兒子了,那叫王爺。
這麼說來,眼前穿靴子的大人物的身份,難不成竟然會是……劉二孃頓時驚得一顆心都快跳出了喉嚨!
“胡阿狐在哪兒?”
北溟漠然的睥睨着婦人,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