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兩位俊男半夜裡打了一架,然後破着相回了府,那一整天,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伊薇就看着若茜和慕懷霜忙進忙出四下張羅着外敷的藥啊冰的,不時逮着服侍左龍淵的若茜問一聲:“左龍淵不會破相吧?”
“王爺若是破了相,光雲都還不知有多少女子要投了那城郊的南湖呢!”若茜潑辣辣回了這麼一句,讓伊薇無言以對了半天后灰溜溜地閃了。
半晌,伊薇又巴巴地晃悠到了黎窮雁所住的南苑偏摟內,逮着慕懷霜問:“黎子不會破相吧?”
“不會,只是外傷,王妃請放心。\”慕懷霜畢恭畢敬地回了這麼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伊薇拍了拍胸脯,暗自慶幸着:保住了大龍王朝兩大帥哥的絕世俊顏,對於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是何其重要的壯舉呀!感慨之際伸手拍了拍慕懷霜的肩膀,誇讚一句:“你們辛苦了。”
慕懷霜表情一滯,大有哭笑不得之汗顏:“王妃說的哪裡話?”
“左龍淵現在被若茜霸佔着,你就讓我去瞧瞧黎子吧?”在門口躊躇了半晌,百無聊賴的伊薇便央求慕懷霜道。\
“你別進來!在我消腫之前,不想見到你!”然而不待慕懷霜婉拒,裡頭那位便咆哮了起來。
伊薇氣結,這廝自戀得也忒過了些吧?
慕懷霜失笑,附在伊薇耳畔低語道:“腦袋被包住了大半個,的確不是很好看。\”
伊薇大笑,笑得花枝亂顫幾欲抽筋。
“慕管家你怎麼還不進來?跟薇薇說些什麼呢……”於是裡頭那位又急了,聲聲呼喚着慕懷霜手裡的冰袋子,這廝素日裡冷漠得猶如冰雕,一旦遇上有損他那副“走遍天下無人可敵”絕世容顏的悲劇,便再也淡定不了了,這會兒唯恐正在房裡坐立不安急得跳腳呢!
“快去吧快去吧。\”伊薇竊笑着打發慕懷霜進去安撫黎窮雁,然後攜着碧琳歡歡地往王府大門口奔去:“碧琳快,趁着左龍淵沒空管我,咱們趕緊回趟楚莊,我要給哥哥和小瑜嫂子張羅張羅,擇個黃道吉日辦場華麗麗的婚禮!”
碧琳一邊應着,一邊緊緊跟上,將將奔到前廳門外之際,驀地一道黑影自眼前掠過,嚇得碧琳連連尖叫後退數步。
伊薇回身,卻見那隻純黑色透着藍光的玲瓏賽鴿正盤旋在不慎摔倒地上的碧琳面前,爲自己成功演繹“蚍蜉撼大樹”而咕咕叫得甚爲得意。\
伊薇汗顏地扶起碧琳,然後吩咐她藏好紅血藍,自己則慌慌地遊目四顧了一番,好在左龍淵不在附近,府裡下人倒也不敢多看,便急急帶着抱緊了紅血藍的碧琳衝出六王府,奔了好長一條街,纔敢叫碧琳攤開懷抱,看看有沒有把小鴿子悶死。
幸而紅血藍龜息功學得不錯,被碧琳揣懷裡憋了半天竟然一點事也沒有,伊薇一邊往它小細腿上摸索查看,一邊自我安慰道:“哈哈哈,這一回左龍淵抓不到它了吧!誰叫他半夜裡去打架的,快看看滄葉寒回了什麼給我……”
……
這一頭伊薇幸災樂禍地捧腹大笑着,那一頭卻是左龍淵沒心沒肺地展顏壞笑着。\
將將碧琳被紅血藍撞翻,伊薇拉着一人一鳥倉皇逃出六王府的狼狽模樣,被遠在王府東苑卻居於最高層樓臺上的左龍淵看了個一清二楚,彼時因爲笑得過火了,被打傷的脣角便撕裂一般得疼,不得不再次拿起手中冰袋往傷口敷去,冷寒的刺激下疼痛減輕,笑意卻愈發深了。\
“看來,娶了這麼一個活寶倒也不錯,至少你更會笑了。”身後,傳來低笑的調侃,卻不是適才還在服侍他的若茜,而是一位男子,斜斜倚靠在竹榻之內,悠然地擡腳架於茶几,象牙白的錦袍鬆垮垮地搭在體形健美的身上,輕逸的衣袂宛若與世無爭的閒雲,愜意地散開,一如錦袍主人此刻怡然自得的俊朗容顏,隱着淡淡的微笑,化去兩道劍眉之間暗含了孤寂的桀驁不羈;在他身側,則永遠躺着那柄用幾塊破布包裹着的戾刀,戾刀一出,風雲變色,名喚滄浪刀。\
左龍淵回身,背倚窗臺,笑看滄葉寒:“我從來就懂得如何笑,偏只是你,曾經北國萬里雪飄也冷不過你的不苟言笑,卻在遇上那笨女人之後,笑得比我還要放肆了。”
滄葉寒彼時正在嗑瓜子,專爲他準備的南瓜子,嗑得他津津有味,聽到這話卻不得不擡頭反駁一句:“我幾時這般冷冽了?”
“呵,你從來都這般冷冽。\”左龍淵語出詼諧,“你的冷,從小我就不待見,長大了依舊如此,我多少次想找個大夫給你看上一看,是不是生來就不會笑,還是笑一笑會死!”雖是冷嘲熱潮,左龍淵的表情,卻是少有的開懷和暢快。
滄葉寒斜他一眼,苦笑道:“所以說,我們生來就是兩種極端,你是火而我是冰,卻倒也可以相互制約,你若想融化我,我亦有法子撲滅你。\”
“我可沒指望能夠融化你。”左龍淵掂了掂手裡即將融化的冰袋,垂首苦嘆,“估計這世上能夠融化你的人,尚未出世呢。”
滄葉寒繼續嗑瓜子,一邊嗑一邊笑看左龍淵:“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後來會遇上另外一塊冰,並且和人家好得如膠似膝,好便好了罷,怎就昨夜又大打出手?敢情是忘記了冰與火的較量,註定是要兩敗俱傷的。”
左龍淵擡眼仰望淺色碧空,不動聲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若是你我,便不會傷到,可惜他與你不同,他是融化了便會燃燒的冰,燒乾自己,也不放過他人,說到底,我與他都有執念,真正可以坐看雲淡風輕的人,到頭來竟只有你。”
滄葉寒苦笑:“你又怎知我沒有我的執念?”
“浪跡天涯這條路我不與你爭,除此之外,你還計較些什麼?”左龍淵回身,緩步踱到滄葉寒榻邊,收拾起他一片狼籍的瓜子盤碟,淡淡道,“你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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