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平王遺孀將平王遺言昭告天下:平王洛夜遺孀遵照其遺囑,皇長兄自幼遺落民間,憑藉先皇玉佩可尋回,當世洛皇名不正言不順,則天降大禍於徽州警醒世民,擁皇長兄繼位洛皇,造福百姓,福澤一方,
洛天憑藉四弟遺言,得平王舊部投靠,洛國半壁江山已然在握。隱隱有了一統洛國之態勢,這廂得意春風,那逃難的太后聞聽此消息卻是又驚又氣,若是鳳淺淺,她雖是市井平民商賈女,家世清白,幾乎和三兒洛夜形影不離,若是那杭晴晴,便值得深思了,其父掌實權多年,朝中黨羽弟子衆多,勢力盤根錯節,若是那平輿公主,或許有可能,畢竟是外人。
到底會是誰呢?
這廂也是得了消息,鳳淺淺吐了吐舌頭,每回洛夜要殺那人,她都找了藉口一時爛好心,每次結果都是差強人意,這會那杭晴晴幹了一件堪稱絕妙的大事。
洛夜恨不得把鳳淺淺反過來,小屁屁上一頓掄掌,好叫她知道爛好人的代價。鳳淺淺楚楚可憐的眨巴幾下眼睛,他——洛夜,堂堂平王居然無數次無條件投降,這個女人真是他的降魔杵鎮魂釘,不過都不是拿來做好事的,拖後腿搞破壞,唯恐天下不亂都是他的這個王妃的優點。
衆人看那鳳淺淺的眼光怪之又怪,平輿公主周文琴在此地恆王處,鳳淺淺就在他們眼前,那敢冒遺孀之人還用說嘛?
鳳淺淺看見這一道道責難的目光,心虛的低頭,無視。把鴕鳥心態發揮的淋漓盡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都不是問題,關鍵放虎歸山這後患無窮可是她鳳淺淺乾的好事。
洛夜似對那皇長子並沒有多少興趣,他的興趣在那樑乾的身上,這個人的面相很是熟悉,難道天下洛人盡姓樑竟是真的?可是現在樑幹卻不與他多說,他要怎麼給洛皇說滅了平輿給人家故隴南之地?
紅湊朝着某人低吼:“打消這個主意,有我在,不許你碰她一個指頭。”身上的氣勢竟是暴漲,
“嗤——”那人傳來一聲冷嗤,卻沒有一絲懼怕:“你不過現在是人家的丫鬟,那裡有資格管我?我警告你,休要阻擾我的行事,否則,我替他滅了你。”口氣比紅湊的還要大上幾分,
紅湊冷笑一聲:“紅萃,你倒是好笑,你以爲你現在是人家的侍妾身份他會不知道?你若回去,他還會要你?不要癡心妄想了,他是最恨人不乾淨的,”原來這就是那邢知州府上那唯唯諾諾的侍妾紅萃,現在哪有那小女人模樣,分明一個青面羅剎,面目猙獰似惡鬼。
“要你多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紅萃拔出匕首朝紅湊撲了過來,紅湊一腳踢飛紅萃手中匕首,一手扼住其頸子,眼中微微泛紅:“我們怎生也是姐妹,不要自相殘殺,”隨即鬆開了手:“你去吧,有我在,不許你碰她。”
紅萃後退一步,臉上卻是冷笑:“誰與你是姐妹,你以爲她還信任你,看來你給人家做奴才做的開心的很,你以爲她就時時刻刻能在你左右?有本事你就護着一刻不相離。”說完飛奔離去。
紅湊眼中慢慢泛出淚珠,口中喃喃的道:“姐姐,你就這般恨我?姐姐——”那人卻不會迴應她,早就飛跑了不見,紅湊深吸了一口氣,擦乾了面上淚痕,慢慢的回身離去,她怎麼會不知王妃已經對她不再信任,那日王妃眼中的失望,她看的清楚,只是——王妃,她,不能!
夜,盡寒。在這樣萬籟俱靜的時候,刑無遙喜歡聆聽風的聲音,似乎這樣,便能更接近自己的心聲。他似乎聽到自己的心在問:開始了麼
?
一切都已經該結束了。
他清楚地知道,口口聲聲服於他的那個人,每晚都會趁他入睡之後,換上夜行衣,悄悄地離開這個府邸,不知道去幹些什麼勾當!
“老爺,牢裡突然起火了,但是還好不是很大,已經被兄弟們控制住了,現在這般情形,是否要去通知紅萃姑娘……”天乾物燥,地牢裡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直到午夜落幕之際,火勢已經遭到了很好的控制,方有人前來通知他這個州府的大老爺們。
邢無遙緩緩地披衣下榻,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這個男人斜眼看着那個前來通風報信之人,原本這人不說,他極有可能從今往後都不知道這天夜裡,發生了一場火災。
州府裡的這些人吶,除了溜鬚拍馬之外,恐怕是沒幾個對他忠心的了,早就被那三位首富以各種各樣的利益收買,可以說,邢知州在這個府裡,常常有孤掌難鳴的感覺。
包括他的枕邊人,都是不可信任的!
紅萃每晚出門之前,都會給他服下大量的安神藥,以保證他一個晚上都會睡得死沉而不會突然甦醒來攪他們的局。
這麼多年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是過來了,現在卻覺得忍無可忍!
端起桌上的杯盞,就着昨夜的殘茶一飲而盡,一股子如同碎冰渣梗在喉間的涼氣直衝肺腑,令人幾乎要窒息冰凍了周身上下的血液!
什麼是忠,什麼是奸,什麼是臣服,什麼是背叛!在徽州任上的這幾年,他早就嘗夠了種種不是,世態炎涼,任他千般不好,萬般不是,卻不曾對不住自己的女人!更不曾對不住自己的良心!
但是總有一些人,一些事,要將他逼到絕地的死角……
他今天沒有服食紅萃送上來的東西,悄悄倒在了角落,像平時一樣躺下熟睡,不過這一會他是裝的,果然,而那種聞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知道她在換衣服,接着她打開了門,因爲有陣風輕輕拂拂的拂到他的面上。翻身坐起,思慮自己是不是應該揭破那女人的真面目,罷了,卻是依舊躺下,嘆氣,難眠。
氣憤之後他反應過來自己不過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那人卻是有飛檐走壁之能,憑藉自己不是螳臂當車,飛蛾撲火嗎?只好耐下性子,暫時忍耐,從長計議,他怕死,是的,他怕自己死的沒有價值,
不知道每晚那女人出去做什麼,準時三更出去,五更迴歸,算準他的藥力絕不會半分疏漏。是個縝密危險的女子,他卻容了她睡在自己榻側多年,想到這裡,刑無遙汗毛乍豎寒意蜿蜒遊移在他的項背,
你到底是什麼人,紅萃!
墓色之下,一個黑色人影正在踽踽獨行,遠看就好似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而走近了看,方知這人一襲絳紅色的長袍,妝扮冷豔性感,眼角眉梢充滿了風情的味道,就年紀來看,大概也是雙十年華,只是氣質略微顯得成熟了去。手裡抱着一個嬰孩。
站在一處門戶緊閉的柴門前,女子輕輕打開了門,走了進去,屋內也是黑暗,只是女子很熟悉,繞過了屋子中心的一個小型的祭臺,把手中那嬰孩放在祭臺的中心,隨後女子割開自己的手腕在祭臺周延滴血一週,口中唸唸有詞,奇怪的是那嬰孩從始至終並未有半聲啼哭,有節奏的噏動的鼻翼證明嬰孩尚是存活,這祭臺卻是佈滿黑褐色的奇異紋路,甚是怪異。
接下來女子的舉動卻是——教人魂飛魄散,祭臺的中央放置那嬰孩之處隱隱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個凹槽,此時嬰孩小小身軀堪堪放置於其
中,那女子竟然從牆邊搬起磨盤大小的圓形石板置於嬰孩身上,小小嬰孩那裡經得起如此。不消頃刻,便化作血泥,殷紅的血液爬滿幾臺之上古怪的花紋。
原來、原來那黑褐色紋路竟是被血色浸染,做完這一切,女子把一切回覆原狀,只有幾臺中的那堆血泥,女子細細收攏了裝在一個小鉢內放在祭臺之後的牆壁前,一隻瘦如枯槁的手臂從牆壁上的小洞伸出,取走了那盛滿血泥的鉢子。
“再不要了,”一個森冷的聲音從牆壁後傳來,“你也不必再來,見機行事,除去鳳淺淺,”說完這幾句話,牆壁後傳送一陣猛烈的咳嗽,女人的面上現出了絲絲心痛,手微擡,似要做什麼,但終究是起身離去,
一道深邃無比的目光冷冷的注視着她的後背,
“阿青,你去看看誰不在平王身側?”洛皇對着暗處下了一個命令,聽見平王遺孀的流言,他身爲一國之君,此時卻坐不住了,三弟,他是信的,鳳淺淺也是信的,丞相和平輿哪個是中山狼,阿青回來便可知,
“切記,保命爲先,”洛皇終究囑咐了一聲,那阿青眼中現出狂熱和堅定,“是——”應了一聲之後便再無聲息,三弟你可別叫我失望啊,他幾乎夜夜不能寐,她還沒有消息,洛皇喃喃自語:“我早該賜死與你,我早該如此。”眼睛竟是看向了深邃的黑夜裡正北的方向。
“夜深了,皇帝怎麼還不安睡?”太后的聲音透着心疼,“母后,孩兒心亂,”洛皇轉向太后:“母后,不是說皇長子早薨,可是實情?”太后看向洛皇,“沒有想到你會問我這個問題,”“母后,你還要隱瞞我嗎?”
太后看了一眼洛皇:“是實情也不是實情,”洛皇疑惑了,根本不知道太后這句話的意思,“母后,你告訴我,這句話作何解?”
“當年早薨那人是皇長女,不知怎麼的傳出來卻是皇長子,知道皇長女存在的人卻是不多,後來知情的都人以爲是皇長子,”太后的聲音極爲平淡,
“那父皇的薔薇玉佩怎麼給了三弟?”太后一震:“你果然因這個事情記恨你的弟弟,具體緣由我也不知,當我知道的時候,那玉佩已經給了他,你難道還一直疑心夜兒對你的忠心?”洛皇臉上現出的神色叫人不懂,他有些呆滯的看着太后:“當年父皇選的到底是誰?”太后看了洛皇一眼:“始終都是你,你父皇在世時曾說過,你弟弟殺伐果斷當爲良將,只有你心思縝密運籌帷幄當堪大任,”
“果真?”洛皇不信。
“果真,容不得你不信,事實確如此,”太后堅定的說道:“你兄弟當齊心啊,皇長子之事還要你三弟出馬,他爲你戎馬半生容貌盡毀都不曾怪你,你自己可不要虧了他,”
是麼?洛皇冷冷一笑,也許是呢——那冷笑被太后看在眼裡心驚肉跳,這個孩子怎生現在如此的瘮人。
“平王遺孀怎麼處置?”太后只好找話題,
“母后,早些安歇,孩兒睏倦了。”說完竟是轉身離去,留下太后站在那裡呆呆的望着他消失的地方,
這孩子怎麼變了——
平王遺孀自然有平王處理。
刑無遙聽得門輕輕打開的聲音,那個悉悉索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具曼妙的胴體鑽進了他的懷裡,平素他睡的死沉,今天他的鼻端卻聞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不由得叫他暗暗心驚,他當初怎麼就學了文呢,要是從武此刻不就能把這個詭異女子一掌擒住了嗎?現在反而是他大氣不敢出,更不敢呼吸氣息有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