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怎麼辦?!”雀枝本就是暴脾氣,此時此刻,更好似已然發狂一般,“我等將主子帶了出來,卻不能完完整整地帶回去,萬死不能贖其罪!”
銳利的刀劍頻繁劈在堅硬的擋死門上,這種彷彿隔絕陰陽的千斤頂,竟好似在彼時成了死神的代言人一般,儼然一隻碩大的攔路虎。
“先別急,想一想究竟還有什麼法子。”嘴上說着別急,實際上就連平素最爲冷靜的紅湊都已是滿臉冷汗,她猛地擒住鳳淺淺的手,將她一把推在角落裡,自己則站在前面,輕笑道,“主子,我一向不信命,今兒個倒要看看,能否在最後時候以命相搏,換得主子性命。”
紅湊的話剛一落地,京珠等人,包括恆王屬下,竟然都毫無例外擋在了前面,且是相隔間隙的那種。
至於樑筵之,自然是一力護着憐兒姑娘,憐兒經過這一驚一嚇,也已經差不多快要暈厥了,她心裡頭也在琢磨着,怎麼上次不曾遇到這樣危險的狀況吶?不然他們這些人,恐怕統統都得報廢其中了!
樑筵之摸透了她心中所想,卻只能苦笑不已。
“你們這是幹什麼?!”
鳳淺淺也不是什麼傻子,一看這陣勢,自然也就明白了,眼看這幾個傻大楞是準備擋在自己前面做人肉盾牌了,但是千斤頂是什麼,滾石又是什麼,興許伴隨着滾石之後,還有墓葬坑最爲毒辣的一招:無影沙。
又稱無影殺。那是真的毫無間隙地填充其中,值得填滿每一分的罅隙,任是神鬼也難逃其中!
“別傻了你們,以滾石的力量,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或許都會淪爲齏粉。”她可不是在危言聳聽,這是實打實的事。
紅湊揮了揮手中的劍戟道:“能抵擋一時,也是好的。”言辭之中,似乎準備以內力更兼刀劍斧鉞去劈碎那方大石頭,鳳淺淺說不感動於此,那是假的。
但是她更加想要說的是:“眼前這個千斤頂,聽我師父所言,皆是通往另一方機關暗道的,想必還有不知名的開啓處。在這背面,或許是一方死地,又或許還有其他的暗道也不一定,咱們先別抱着玉石俱焚的念頭,總得留着最後一線生機不是?”
憐兒作爲盜寶血裔也在旁邊頻頻點頭,有了她的肯定,其他人也好像立刻又燃起了一線新的希望,對視一眼之後便開始各自行動。
“大家動作快點!”聲音越來越近,這也意味着死亡越來越近,以紅湊爲首的一行人,此時此刻也不管不顧什麼淑女形象了,只顧着瘋了似的在四壁摸索着,尋找着各自的出路。
就在這時,彷彿極其受不了那般鈍鈍的巨大轟鳴,憐兒有些難受地捂緊了自己的耳朵,樑筵之站在她的身後,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她的手上。
憐兒擡起頭來看着他,是在看着他,卻又似乎不完全在看着他。
只聽她微微側過頭去,打着手勢道:筵之,你聽,我似乎聽到了風聲了……
“在哪裡?”樑筵之壓抑着心中的狂喜,他的憐兒寶貝,終於願意再一次叫他名字了!哪怕用的是沉默的手語,但是隻要他一個人能聽懂,那就沒問題!他不在話,今後她還能不能繼續開口說話。
憐兒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某一處,伸出纖細嫩白的小手,緩緩地摸索着某一處,由於個子不高,她不得不踮起自己的腳尖。
樑筵之可謂眼疾手快,急忙衝上前去,從身後將她一把抱起,任由她在上方緩緩地探尋着機關的豁口。
彼時性命危急之時,誰也計較不了那麼多,所有人都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兩,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搭話。就連憐兒,都顧不了那麼多了,被這個男人摟在懷裡抱了起來,仍舊在專心致志地進行着自己的工作,只是臉頰微微地泛着熱。
最初的氣氛是凝重的,所有人都屏聲靜氣,
知道憐兒似乎應該發現了什麼,可是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確定,但是隨着這小姑娘不間斷地搖着頭,大家便也漸漸地失去了耐心,似乎剛剛從希望的山頂上跌到了絕望的谷底。
“別急,憐兒。拿出你的本事來,慢慢找。”樑筵之湊到她耳邊,溫柔地寬慰她道,“我相信你。”
憐兒咬着牙點點頭,忽然做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將殷紅的血絲抹在自己的額頭,這才定下心神來,繼續一步一步慢慢地找。
鳳淺淺等人見她此舉,先是一愣,隨即想到憐兒祖上的身份,想來必有深意。看到樑筵之一副疼絲絲的表情,心裡不由得又覺得好笑,要說這個男人也是真真有趣了去了,似乎這小姑娘就只有他一個人能欺負似的,他自己將她往死裡整的時候,可不曾見有過一分一毫心疼的時刻!
彼時卻又故作表情,不禁讓人覺得,是誰說的女人心海底針,事實上男人心更難揣摩不是嗎?!
“憐兒,怎麼樣了?”眼見着這丫頭刺破自己的指頭在牆壁上塗塗抹抹,都快要疼得暈過去了,樑筵之心裡也不大好受。
快了,且再等等……這個時候,她是最忌分神的。但是未免對方擔心,憐兒還是停下全部心神對他打了一個手勢,如斯焦慮的眉眼,就連動作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她的力氣正隨着血液的流逝而簌簌飛逝,怪不得有人說盜寶世家皆是短命鬼,且不論會不會被居心叵測之人所利用,所戕害,光是論眼前這一項,乾的都是這樣耗費心神的活兒,能不催心拉肝地短命着麼?!
“呀!”忽然聽見憐兒口中發出一個單音節,這一聲來得突然且驚喜,彷彿被突然電到一般,她用小手使勁地捶着牆壁上某一處,打着手勢道:就是這裡!
衆人一怔之下,繼而狂喜!
“有救了!”樑筵之也是動作快之人,不待衆人回神已然一劍劈了上去,“叮”的一聲,千斤頂猛地裂開爲兩半,“這背後是空的!”這機關的時限不長,再想找到那般活動機關,又不知道要花費幾時,而眼下時間就是生命!
“快走!”這一行人統統不是什麼呆愣子,一見有了生路便風一般閃了進去,也不管背後究竟是不是一個魔窟,還是一個地獄。
一行十數人,此時都是氣喘吁吁地癱軟在地,經過方纔那一驚一嚇,此時此刻,是誰都沒有那個力氣來振作了。
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現在突然覺得,活着真是一件再美好不過的事!
“哎呀!”衆人正當休憩之時,忽聽鳳淺淺發出了一聲鬼叫,噙着自己的手指頭盯着樑筵之瞧呀瞧,似乎怎麼都瞧不夠似的。
紅湊正當提醒她注意婦容婦德之類的,就聽鳳淺淺恍然大悟道:“你個混蛋,是什麼時候又脫離出了本小姐的手掌心的?!”
她還記得,逃入這個密室的那一剎那,鐵鏈分明還是緊緊鎖在這個男人手上的,怎麼一眨眼就……等到她回過神來之際,鳳淺淺這才驚覺,之前還牢牢拴在那人手腕上的鐵鏈,早已不知何時滑落在地,樑筵之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在她面前表演這個雜技了!
而每一次,鳳淺淺都會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合不攏嘴狀。
“紅、紅湊,”她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對方的衣袖,指着地上癱作一團的鐵鏈,大爲驚異道,“你瞧瞧,樑筵之這人,還真是不容小覷呀!”
“不就是縮骨之術麼?這有什麼好稀奇的!”紅湊彼時正在細心聆聽着滾石的遠近距離,完全沒有心思搭理鳳淺淺這些小門小道的問題。
但凡有點武功底子的,都能夠做到此項特異功能,只是樑筵之能夠做的這麼不動聲色,說來也不簡單。
不過簡不簡單什麼的紅湊也懶得計較了,因爲有一件新的麻
煩事,須叫她傾盡了全力去應付。從方纔滾石靠近的那一剎那,整個人的心臟都好似縮成了一團,但是讓人驚異的是,那個聲音竟然在傾軋至通道末梢之際,破天荒地停了下來!竟然彷彿中途被人斬斷了一般!這是怎麼回事?!
真相背後站立的這些人,彼此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重的不解,方纔稍稍輕鬆了片刻的氣氛此時又開始蕩然無存,眼下的一切,都還是處於濃雲迷霧之中,也就顯得愈發神秘莫測起來。
若果他們這些人不找到通往這間密室的機關暗器,指不定在最後一刻,也不會因此死去,但是會被駭破人的膽就是了。
“怎麼回事?”紅湊與京珠對視了一眼,兩人目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莫不是又有一批新的人闖了進來,從而打破了機關暗道的設計?
那剛纔那起大禍事是出自於這一路人的手筆,還是說是這一路人在最後的關鍵時刻,讓滾石的機關剎住了腳,就此救了他們一行人呢?
是進來了一批人,還是兩批人?恆王一行人是早就確定好了的,說不定是其中一批;那麼另一批人又是誰?對於如今的她們而言,究竟是敵是友?
如果是害他們,那又抱着怎樣的目的?卻又爲何要在最後時刻戛然而止?!
還是說,最後真正救了他們的,還是恆王一行人?正巧瞎貓碰見了死耗子,誤打誤撞就碰到機關暗器了?
只怕事情沒那麼巧吧?
又興許,來人不是想要他們的性命,而只是一種威脅跟警告,警告他們不得再往前寸進一步,否則勢必還有比千斤頂跟滾石厲害上千百倍的玩意兒!
那麼,這些人又是抱着怎樣的目的?
總之,這滿腦子的疑問,如今都是危機背後的謎團!
“我嗅到,這個密室裡,有極其危險的味道。”憐兒在樑筵之手心鄭重地寫下一句話,頓時提醒了大家夥兒。
方纔劫後餘生,實在是太歡喜了,一時之間對於自己置於什麼樣的處境裡,還不曾注意到,此刻纔算回過頭來,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室內的格局。
發現這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密室,四壁空空蕩蕩,毫無任何裝飾品,唯獨西南一角,擺放着一張雕金琢玉的龍牀,龍牀之上乾乾淨淨連牀像樣的錦被都沒有,只是從倒懸的銀鉤之上,四壁垂掛着些許的綠色絲絛,其餘別無他物。
可以說,這種景象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十分詭異的,空蕩蕩的視野裡,就單隻擺放着一張華麗的牀榻,榻上既無死人也無隨葬品,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不尋常。
“我聽說,百年前的墓葬坑,其中有龍牀一項,你猜是做什麼用的?”樑筵之惡作劇的心理間歇性地發作了,忍不住便想要拿這事出來嚇一嚇人。
京珠冷冷地道:“這還用說,要麼底下有個萬人窟的屍骨洞穴,要麼,就是它本身就是一具棺槨。”
“姑娘當真是見多識廣,”樑筵之誇張地拍了拍手,隨即嘴角泛着一抹冷笑道,“不過我想,我還可以給你補充一句,你所看到的牀幃四壁,勾起帷帳的銀鉤,實際上,那是四柄真正的斧鉞利器,堪比嗜血的魔鬼,不信的話,姑娘儘管可以去試試看。”
不按常理出牌的京珠老不耐煩道:“要試你去試,我可沒有這個閒心。”
鳳淺淺越是盯着那張牀看,就越是心懷恐懼起來,她本身就是個想象力豐富之人,再經這麼一聯想,那可就真是不得了了,嚇得哇哇大叫着直撲入紅湊姑娘的懷裡,繼續她千篇一律的吃豆腐大業!
“我想,我也可以替樑公子補充一句。”紅湊充滿了女性優雅氣息地輕撫着鳳淺淺的後腦勺,臉上是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你眼中所看到的龍牀,實際上是一具真正的金棺。不信的話,你也可以去試試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