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連城揹着一隻手,昂然站在大廳中,眼神深邃,面無表情。
他說的“只用一隻手”,不是瞧不起陳管家,反而是對他的尊重,因爲在他看來,這樣才公平。
可是他的心思,現場除了沐七夕,其他人都不知道啊。
不僅是陳管家,就連司空老爺子,都對他有了些不滿的看法。
司空蘭沁揚眉正要說話,卻聽司空豪叫道:“你最好啥都不用,就站在原地不動最好。”
“閉嘴!”
對司空豪不滿怒吼的,不是陳管家,而是司空蘭沁。
她也是半個習武人,當然知道武者的尊嚴,司空豪雖然是好心相護,卻只會更加傷害陳叔。
“陳叔,連城他不是……”
沐七夕開口想解釋,卻被陳管家擺手打斷:“不用解釋,初生牛犢不怕虎,就讓我來試試他的真本事。”
說着不再猶豫,腳下弓步拉開,雙手握拳,衝了上去,拳風帶動空氣,發出了短暫且尖銳了一聲“呼”,可見力道之剛猛。
只可惜,再剛猛的力道,打不到人便是白搭。
百里連城輕鬆地側身避開,一隻手仍然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揚起,扔出了一塊手帕。
這種時候他扔手帕幹嘛?
其他人看不明白,沐七夕卻是捂住了眼睛,一臉無奈。
這貨的潔癖症又犯了。
在龍躍大陸時,他渾身是毒,從來不跟人有肢體接觸,平時穿着的長袍袖口都很是寬大,光是揮揮衣袖就能處理掉很多麻煩。
而在這裡,沒有寬大的袖口借用,他便動用了手帕。
呼——
陳管家的反應非常快,見他扔出手帕,以防是暗器,側身避開,上前緊逼一步,又是十分剛猛的一拳擊出。
可他明明都已經避開了的手帕,在落下時卻剛好出現在他的拳頭前,位置角度都剛好;
就像是早已算準了他出拳的位置,早就在這裡等着他一樣。
然而,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多想,百里連城也是一拳擊出,不偏不倚,隔着手帕和他正面對上。
砰——
兩人硬碰硬地對了一拳,毫無花假,純粹是力量的對抗。
電光火石之間,百里連城小退了半步,陳管家卻是倒退了好幾大步,穩不住身形地直到撞到桌椅才停了下來。
誰勝誰負,一目瞭然。
而那塊阻隔在他們拳頭之前的手帕,卻居然是半點事都沒有,悠悠然繼續飄落,掉到了地上。
“陳……”
司空豪想說話,司空蘭沁卻是拉住了他,搖頭阻止。
只因這會兒的陳叔,面色紅潤,眉毛倒豎,膝蓋微彎,身上的襯衫也微微鼓起;
這是動用了內力的表象。
多少年了,沒看到陳叔這麼戰意盎然,也沒想到百里連城居然只是一招,就逼得陳叔動用了內力。
百里連城仍舊是揹着一隻手站着,神情冷峻;
用頭繩隨意綁在身後的長髮無風自動,微微飄揚,襯得他更是絕美無比,仿若九天之上下凡的神邸,悠悠然俯瞰人間。
呼——
這一次,陳管家的力道更加剛猛,拳速更快,拳風甚至帶起了更加尖銳的一聲“嘶”,就像撕裂了空氣般迅猛;
就連坐在沙發上,隔着一段距離的沐七夕,都感覺到一陣疾風吹拂臉頰,有些像是冬日裡凜冽的寒風。
百里連城卻依然只是站着,不移不動;
身後的長髮被吹飛飄起,身上的衣褲也都被吹得緊貼在身上,完美勾勒出他的絕佳身材。
不僅沐七夕有些看呆,就連司空蘭沁,也吹了聲口哨,大飽眼福。
陳管家一拳擊出,看似直來直往,其中卻暗藏着萬般變化;
拳到中途,突然變招,改攻百里連城中盤,但也只是晃了晃,立即又改變方向,直襲他面門,且變拳爲掌,拳風突變;
百里連城不慌不忙地側移半步,微微側身,只以幾釐米的差距,避開了他的拳掌;
可是,陳管家卻是勾起了一抹笑意,在他側身的同時鞭腿掃出,在他立身未穩之時攻他下盤。
百里連城後跳一步避開,索性背起了兩隻手,只是閃躲,不再還手。
現在廳中的局勢是,陳管家招招連擊,越攻越猛;
百里連城步步後退,左右閃躲。
看似陳管家掌握了主動權,可是細心的人已經發現,這麼久了,陳管家其實連百里連城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而且,觀察百里連城後退的軌跡,剛好是一個半圓,也一直正對着沙發這邊。
不管他怎麼退,都在這個半圓的範圍內徘徊,沒有偏移半分,也沒有誤撞到周圍的傢俱。
呼——
陳管家最後擊出一掌,猛地收勢後退,抱拳行了個武者禮節:“我輸了。”
準確的說,從第一招他就輸了,只是他不甘心,動用了內力,存的是想逼出百里連城的“內力”,試探他的深淺。
哪知,別說逼出內力,就連逼人家出手都做不到。
百里連城的武藝,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再繼續出招下去,就是他厚顏無恥了。
“嗯。”
百里連城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神色間極爲平靜,就像是一碗白開水,沒有絲毫的波瀾。
這樣的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沒啥可高興的。
整理了一下根本沒有凌亂的衣服,他走回沐七夕身邊坐下,衝她露齒一笑:“夕,我回來了。”
剛纔還面無表情,那麼淡漠,轉瞬卻又笑得如此燦爛,帶着些邀功的味道:“我贏了。”
“嗯,賞你一把瓜子。”
沐七夕順手抓起面前茶几上的瓜子放進他掌心打發他,轉頭看向陳管家:“陳叔,那個世界人人習武,以武爲尊。”
“而且連城本身就是個武將,從小就上陣殺敵的,習慣了比武,這是他的長項。”
她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客觀地說明了百里連城的情況,但是她的心意,大家都聽得明白。
陳管家笑笑,拍拍衣服站到一邊:“沐小姐,沒關係的,人上有人,我從不認爲我能天下第一。”
“只是。”
他的視線移向正低頭剝瓜子的百里連城:“說他能打贏小小姐,我卻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