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握着太子妃的手,兩人深情對望。
一個滿眼溫柔,一個淚眼婆娑。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都沒有移開視線,就那樣望着對方,身周浮起粉紅色的愛心泡泡。
得,主位上的兩隻纔剛撒完狗糧,現在又輪到了他們來撒。
算來算去,苦的都是百里悠和百里英旬兩隻單身狗。
沐七夕吃驚地瞪大美眸,盯着太子看。
今天的太子實在讓她意外。
“夕。”
無論什麼情況下,百里連城關注的重點從來都只有一個。
見她久久地盯着太子看,醋罈子立即不穩。
收緊手臂,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讓她轉過臉來,竟然把剛纔太子的話改了幾個字,重複了一遍:“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做什麼都來得及。”
“……”
沐七夕只能無語。
王爺,即使你複製了太子的話,我也不會複製太子妃的反應。
你這奇葩的腦回路,註定收不到想要的效果。
不僅沐七夕無語,就連沉浸在感動中的太子妃也十分無語,轉眸看了過來。
太子也轉過了臉,剛纔對着太子妃的溫情已經盡數收斂:“現在,鴆王妃能相信我的誠意了麼?”
“要說誠意,等你把勢力正式移交過來,纔是真的誠意。”
開口回答他的是百里悠。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美人扇又拿在了手上扇呀扇,人也縮進了椅子裡,懶洋洋地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我說太子呀,剛纔聽你說得那麼好聽,比戲曲還好聽,那你這幾天又盡了多少孝心呢?”
人雖然有氣無力,說的話卻是鏗鏘尖銳,更絕的是他還滿臉笑容,語調溫和,就像是跟老朋友親切會談,和樂融融。
太子轉眸看他,眼底掠過一抹暗色,坦率搖頭:“沒有。”
“或許你們覺得,我從小被他看重,感情應該很好,可是他從小教會我的,只有怎麼玩弄權勢,怎麼收買人心,或者是怎麼平衡各方勢力發展。”
“也許是我個人的問題吧,我對他從來都是君臣大於父子,即使是現在,也只是覺得他可憐,唉。”
說着,太子又轉過頭去看向太子妃:“所以,以後我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教育。”
“你自己做表率就是最好的教育。”
沐七夕撇嘴,放軟了腰肢靠進百里連城的懷裡:“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百里悠說得對,什麼時候你把令牌啊,兵權啊都真正移交過來,纔是最大的誠意。”
“今天,當着大家的面,我可以給你承諾。”
“只要你是真心退出,以後不用任何方式與我們爲敵,我們可以保證你的安寧富足。”
方纔百里悠和百里英旬發話,也都是肯定的回答,但說來說去只敢說“交易成立”。
到了沐七夕這裡,就直接敢說“承諾”。
這就是背靠強硬後臺的底氣。
這兩句話,與其說是她給出的承諾,不如說是她代替百里連城說出來的意思表達。
太子看了一眼百里連城,見他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知道他是無條件認同沐七夕的話,便也點了點頭,識趣地站了起來:“那我們先告辭了。”
太子妃跟着站起來,轉身離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沐七夕。
或許,她這輩子都無法得到她那樣的幸福,無法享有她那樣的極高寵愛,但她們的性子本來就不同,所求自然也不同。
她不求能像她一樣,威風八面,能代替男人發號施令,甚至於掌管令牌什麼的;
她只求太子從此能真心待她,兩人互相扶持,好好地把孩子們拉扯長大,擁有最平凡的幸福。
人真的是會變的,十年前……
別說十年,就是一年前,誰要是告訴她,說她會這麼心平氣和地放棄當皇后的夢想,會滿足於平凡普通的家庭,她一定會不顧形象地笑掉大牙。
可是現在,她確實是嚮往着最普通的幸福,寧願放棄所有榮華富貴。
看着一如既往走在前面的太子,太子妃垂眸,剛纔表現出來的所有感動情緒盡數沉澱。
她已經不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了,在太子府裡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她早已學會不再做夢。
太子剛纔說的話,她確實感動,但並未真正相信。
這麼多年了,太子對權力的渴望她都看在眼裡,近來的隱忍她也都知道,還有對沐七夕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慕和遺憾,她也都清楚。
若說太子忽然就想通了,忽然就變得這麼感性了,別說百里悠等人,她第一個就不信。
但,不管怎麼樣,她是他的太子妃,不管他要做什麼,她都只會配合,不可能拆臺。
而且,既然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說明他多少也有這樣的想法,她情願抱着希望,等着它們變成現實。
這樣想着,太子妃擡起了頭,加快了腳步追上太子,第一次,真正與他並肩同行。
太子轉頭看了她一眼,伸出手牽住了她,放慢了腳步,也是第一次,配合她的速度,緩緩前行。
廳中四人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神色各異。
百里悠吊兒郎當地笑着,做欣賞狀,手中的美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不知在想些啥;
百里英旬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看向百里連城;
百里連城更是隻掃了一眼,注意力就回到了懷中的寶貝身上,卻見她直愣愣地盯着太子的背影,不禁有些皺眉。
太子這個舉動,很明顯是做戲的成分居多,夕不會看不出來吧?
還是說,這就是他一直不懂的,所謂女人都喜歡的“浪漫”?
如果是,他該怎麼複製轉變過來給夕看呢?
沐七夕一直盯着太子和太子妃的背影,直到他們倆走遠,再也看不見,才收回視線。
轉眼就看到百里連城神情嚴肅,眉頭深鎖,像是在思考什麼艱難的人生大事。
於是也沒吵他,也沒提太子的事,轉向百里悠,開門見山:“百里悠,我有話和你說。”
百里悠回頭,臉上輕鬆懶散的笑容頓了一下,又繼續笑着,收起了扇子:“你說。”
基本上,他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