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叮忽然響起的聲音,立即成功地讓沐七夕愣在原地:“好像……沒死?”
死了就是死了,沒死就是沒死,哪來的好像?
坑貨小叮,名不虛傳。
“那你快點幫他檢查一下啊。”
胡亂抹掉眼淚,沐七夕猛地抓住虛無的手腕,讓小叮開啓檢測。
百里連城盯着她的纖纖小手,雖然心裡有些不太樂意,但也沒說話。
他和虛無認識已久,關係不遠不近,現在虛無死了他也不好受,可是看夕這麼傷心,他心疼。
“王妃,節哀。”
天一最明白百里連城的心思,上前抱拳,想把虛無的手重新蓋進白布裡。
可是沐七夕抓着就是不放手:“別鬧,他的身體柔軟不僵硬,或許還有救。”
天一張嘴,想說這人都死了兩天了,呼吸心跳脈搏啥都沒了,光憑不僵硬,怎麼救活?
但看王爺站在旁邊都不說話,他便也不敢再多言。
“小叮,怎麼樣了?檢查完了沒啊?”
平時小叮的檢測都很快,就像掃描一樣,幾秒鐘就完成了,這次卻半天都不吱聲,急得沐七夕連連催問。
又是好半天,小叮纔有些吞吐地應聲:“叮!檢測完畢,他……好像……真的死了。”
又是好像?
彷彿是感應到沐七夕的怒氣,小叮急急補充:“他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像是死了。”
“但他的身體柔軟,好像還有些體溫,內傷好像在極緩極緩的恢復,又好像沒死。”
小叮也很鬱悶啊。
想我一個堂堂的健康升級系統,都經過兩次升級完善了,居然連個人是死是活都拿不準,丟死人了。
不對,丟死系統了。
這一次沐七夕沒有急,耐心地聽着小叮說完,擰眉思索。
從一開始,虛無就不是普通人。
他外表是個孩子,但其實已經活了幾百年了;
他會醒一百年,睡一百年,元力和製毒的記憶都不會消失;
他帶着任務的記憶,要找一個和他一樣長不大的人,找到了就能長大;
他在她附近睡覺就會做夢,貌似隨着小叮的升級他的夢更加清晰;
而現在又似死非死,連小叮也不敢肯定……
沐七夕綜合考量了半天,擦掉眼淚站起來,吩咐天一:“把他安排到主院的廂房去。”
“王妃,這……”
天一有些猶豫,但看到百里連城點頭,抱拳道:“是。”
“夕,你發現了什麼?”
看着天一帶着人把虛無搬走,百里連城上前擁住沐七夕,心疼地抹過她微紅的眼角:“夕,別哭,我心疼。”
“小叮覺得他好像沒死。”
剛纔已經告訴過百里連城關於小叮的事,現在她便直接把小叮的話複述了一遍,再順便把虛無做夢的事說了一遍:“所以我想,讓他睡在我隔壁,或許會對他有幫助。”
“而且也方便我查探他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好起來。”
“嗯,好。”
主院就是百里連城的院子,以前從不讓人住進去,現在已經完全易主了,沐七夕說啥就是啥。
“這是天一在虛無手裡發現的。”
看她的情緒穩定了一些,百里連城遞給她一塊不規則的藍色布料,正是從前天虛無穿的衣袍上削下來的一角。
沐七夕接過來展開,只見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地寫着一個“八”字,字跡飄忽,力道忽重忽輕,極不均勻。
估計是虛無臨死前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寫的,留給他們的線索。
“八?百里耀?”
沐七夕捏緊這一片布料,眼眶又有些紅了。
在地宮時,那個絡腮鬍曾說他們的主子是百里耀,她還有些不相信;
在攻破地宮大廳時,她還在想,也許百里耀背後還有人;
然而現在,面對虛無的死亡,她不想再感情用事。
不管百里耀是不是個正常的孩子,他做過的事,就必須承擔責任!
“百里耀也不是你的親兄弟,是吧?”
她這麼問,百里連城就知道她決定要動手了,點頭:“當然,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
沐七夕正捏着手裡的布料,憤憤然往外走,聽到這句話,猛地轉頭看他。
“怎麼了?”
百里連城以爲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擡手幫她把耳邊的一縷青絲順到耳後去,耐心地等着她說話。
沐七夕卻只是看着他,半響回頭,繼續往前走,一言不發。
她心裡難受、自責。
她一直只記得自己是孤兒,爹不親孃不愛,可憐巴巴。
可是她卻忽略了,他也跟她一樣,不是孤兒,勝是孤兒。
他的母親在他一出生時就死了,皇帝不是他的親爹,親爹是誰到現在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遇到個疼他的師父,也只陪了他四年。
而他的童年,是被當成怪物關在石屋中度過的。
十歲參軍,在殘酷的戰場上摸爬滾打,不知經過多少艱苦才拼到了現在的地位。
可直到現在,他還時不時的要承受毒發的疼痛折磨,明明這麼完美,卻隨時可能毒發身亡。
論身世,論經歷,論坎坷,他比她可憐多了。
然而,他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如此溫暖,如此寬厚地寵着她,像是無所不能。
她總覺得自己是異世的靈魂,在這片大陸舉目無親,找不到歸屬感。
直到今天,聽到他這句話,她心酸,心疼,自責,幾欲落淚。
她現在有他當老公,有沐文軒當弟弟,有司空家七個葫蘆娃當哥哥,還有百里悠和肖茗寒等朋友。
而他呢?
他真的只有她一個。
只能靠近她,只能觸碰她,只能親近她。
或許,真的像他曾經所說,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連城。”
越想越心疼,沐七夕忽然轉身投進他的懷抱,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對不起。”
不等他問,她徑自解釋:“我不是個合格的未婚妻,我對你不好,總是太過專注自己的事而忽略你的感受,我覺得我好自私。”
不知是不是今天虛無的離去讓她變得極爲感性,反正此刻她就只想抱着他,爲他做點什麼,對他好點。
想起自己還沒完成的禮物,她微微彎起紅脣:“連城,你什麼時候去邊疆?”
聽到她前面的話,百里連城本來挺開心挺感動的,黑眸發亮,想着今晚終於可以吃到肉了。
可聽到最後一句,他就像被潑了一桶冷水,所有的興致都滅了:“你沒打算和我一起?”
他是真的每時每刻都離不開她,可她,卻總是那麼獨立。
獨立得彷彿不需要他。
難道,真的如天一所說,他太過黏她,反而讓她不喜歡?
輕輕推開她,百里連城轉身,黯然神傷地走出屋子,身形一晃,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