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候來,八姨娘已經猜到是爲了這件事。
但沒想到她第一句話就說得這麼直接,愣了一下,收斂起笑,神情變得嚴肅。
“不瞞大小姐,我只孤身一人,就連柳兒也不知當年真相,我怕她心思簡單藏不住事,露了馬腳,所以連她也一併瞞了。”
既然沐七夕說得乾脆,八姨娘也回答得坦誠:“若是以前,我尚且可說與大小姐合作,然現在,大小姐有鴆王相幫,我實在勢孤力薄。”
“大小姐若願助我,從此以後,我便以大小姐馬首是瞻,不管事情成與不成,絕不背叛。”
說着便要跪伏在地,沐七夕趕緊扶住她:“我既然決定要做,事情當然能成,我只問你一句,有沒有膽量跟隨我的步伐?”
八姨娘這個人,遭逢劇變仍不失鬥志,說明性格堅韌;
爲了保護貼身丫鬟,隱瞞真相,說明有情有義;
整日面對敵人能不露聲色,靜待時機,說明理智聰明;
現在又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說明有自知之明。
這樣的一個人,沐七夕覺得能收歸己用,但是,她問的是“膽量”,而不是“忠心”。
在她看來,忠心是培養出來的,膽量則是自帶的。
懦弱無爲的人,即使再忠心她也不會要。
八姨娘擡頭看她,從她的眼睛裡看懂了她的意思,堅定點頭:“粉身碎骨也絕不退縮。”
“那好,記住你的話。”
三言兩語就談妥了事,沐七夕很滿意,露出了笑容:“現在,情勢未明,還是要委屈你呆在沐聖恩身邊穩住他,重點是幫我打探一些消息,來,我告訴你。”
八姨娘靠過去,沐七夕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八姨娘露出些微驚訝的表情,連連點頭:“好的,大小姐,我記下了。”
“嗯,明天我給你安排個暗衛過來,方便你給我傳遞消息,也是爲了保護你。”
沐七夕拍拍她的肩膀,也不耽擱,轉身就走,忽地又想到:“對了,今天的貴客,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今天沐聖恩忙了一天,沒有到我這裡,我還沒問他,不過,左右也是爲了那件事罷。”
八姨娘笑着,同她一起往外走,想起她可能不知道,又解釋道:“就是每四年一次的強國賽啊,大小姐不瞭解的話可以問問鴆王,他比我清楚。”
“好。”
走到門口,揮手讓她回去,沐七夕帶着金銀財寶走出院子,想了想,又朝着白夢茹的院子走去。
遠遠的,就見白夢茹的屋子亮着燈,李嬤嬤在院外來來回回地走着,不知在做些什麼。
“小姐……”
財寶咬了咬脣,最終還是走上前稟報道:“其實,今天李嬤嬤來過院子,說二夫人有請,那時你不在,奴婢便大膽回絕了,請小姐恕罪。”
“沒事,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不喜歡她,不過財寶,不要簡單地把人分爲好人和壞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自己想做的事,我們不能說對我好的就是好人,對我不好的就是壞人,這太膚淺了。”
“是,小姐說的話奴婢記住了。”
“別多想,我很喜歡你的性子,至於我想做什麼,以後你們慢慢就瞭解了。”
“是,謝小姐,不管小姐想做什麼,奴婢只要能伺候你就好了。”
金銀默默地跟着,聽着她們兩人的交談,心中暗想。
小姐今天回來後真的不一樣了。
感覺更真實了些,也離她們更近了些,或者說,是願意讓她們靠近了。
這樣的小姐,讓她心裡踏實了許多。
“大小姐,你來了啊。”
隔着幾步,李嬤嬤看到了他們,眉開眼笑地迎上來:“夫人等了大小姐一天,不見你來,正失望呢。”
“我纔剛回來。”
沐七夕沒有像以前一樣,讓金銀財寶守在院外,而是直接帶着她們走了進去。
李嬤嬤看着,張嘴欲言,但沒等她開口,就聽沐七夕又說道:“李嬤嬤,能麻煩你跑一趟我的院子,幫我傳句話,叫張嬤嬤準備熱水麼?”
不讓金銀財寶去,反而讓她去,這分明就是要支開她。
李嬤嬤明白這層意思,點了點頭,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屋內,退去了。
“夕兒,你終於來了。”
跨進屋子,白夢茹還是和往常一樣,快速地迎了上來,臉上也照常掛着兩行淚,柔弱如風中嬌花。
沐七夕看着,心裡有些煩躁,就只站在門口不肯再往裡走:“今日外面的事,娘可聽說了?”
“是,娘知道了,夕兒,不是娘愛說你,你這樣做真的不好。”
不出沐七夕的意料,白夢茹果然持反對意見:“娘知道你的心情,覺得揚眉吐氣了,但是夕兒,聽孃的話,這只是暫時的,鴆王終究不是你能高攀的人,你若一意孤行,只怕會惹出禍來。”
瞧見沐七夕站在原地無動於衷,白夢茹伸手想去拉她:“夕兒,娘只有你一個親人,不會害你的。”
“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沐七夕避開她的手,不想再多留:“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決定要嫁給鴆王,他許我正妃之位,豈不是比太子好得多?”
“夕兒。”
白夢茹急急地追出來,不過走到門邊就站住了,着急地哭喊道:“夕兒,你聽娘說啊,娘不能見風,夕兒你等等……”
“夕兒,你不要娘了嗎!”
沐七夕腳步微頓,閉閉眼,沒回頭。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若你真的是我娘,不要再讓我失望!
“小姐……”
財寶想勸她幾句,卻被金銀拉住,豎起一根手指頭放在嘴邊,示意她噤聲。
大小姐現在心裡亂,但是大小姐是有主見的人,金銀覺得,她現在更需要的是安靜。
一路無話。
回到院子,小丫鬟來報,熱水已備好。
沐七夕點頭,讓她下去,連金銀財寶也一併留在門外:“你們去休息吧。”
決定已下,她就不會後悔,只是想到要與原主的親人爲敵,她心中始終不大舒服。
揉着太陽穴,沐七夕走回房間。
纔剛進去,猛地汗毛直豎,“刷”地拔出匕首握着,警戒地瞪着前方:“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