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進宮聽訓,百里悠都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今天也不例外。
起碼,他懂得了,不受傷就不叫遇刺;
也懂得了,他遇刺和活該是同義詞。
“滾回去閉門思過!十天之內不準再出府!”
皇帝哇啦哇啦地罵了一通,看他悠閒地站在下面,根本無動於衷;
越罵越沒勁,索性揮手讓他滾。
在幾個兒子中,百里悠是最像他的。
不過,這個“像”,指的只是相貌。
其它方面,卻是一點兒都不像,陌生得連他都偶爾懷疑,這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個兒子,他從來看不透。
不知道他的行事準則,摸不清他的行事規律,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表面上,他不理朝政,無所事事,不參與任何派系之爭,整天就知道伺候他的花花草草;
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閒散王爺。
可是他偶爾展露出來的東西,又讓人覺得不可小覷。
比如,他得罪了那麼多人卻一直安然無恙;
那麼多人想從他那裡套出點情報卻始終一無所獲;
那麼多人想抓住他的把柄將他徹底掰倒卻始終無法成功;
這些東西,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了不起。
但細思極恐。
要知道,在這樣爾虞我詐、四分五裂的環境中,想完全保持中立,誰的帳都不買,絕對是需要頭腦和實力的。
一個弄不好,“中立”就會變成“孤立”;
“一枝獨秀”就會變成“衆矢之的”。
百里業摸着良心說,在自己還是皇子的時候,根本不敢像他這麼囂張。
所以,百里悠,絕對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更何況,據他調查所知,百里悠旗下的產業遍佈大陸各地。
注意,不是“蘭界國”各地,而是“大陸”各地。
百里悠從出生開始,就沒去過別的國家,甚至連京城都很少出,可他卻能擁有這麼多產業;
他恐怕是除了百里連城以外,最富有的皇子。
這不又是一個奇怪的現象跟問題嗎?
“邊疆戰事又起,需要籌備軍用物資,你記得想想辦法。”
在百里悠轉身告退,剛要走出大殿之時,聽到皇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百里悠頓住腳步,心中冷笑。
只怕,這纔是他今天宣他入宮的真正目的吧?
這麼多年,明的暗的,他出了多少錢?
要用錢的時候就記起要找他百里悠;
事後開慶功宴的時候卻連一個通知都沒有,更別說記載功勞。
呵,他甚至懷疑,若不是他還有幾個小錢,這個父皇是不是老早就廢了他了。
“兒臣遵命。”
百里悠轉過身,乖順地躬身應諾,仿似沒有半點脾氣。
只是今天,他又多說了一句:“五皇弟已經回京了,這些物資,是不是直接交給他呢?”
邊疆,一直都是鴆王百里連城的地盤;
不過自從他回京認祖歸宗,做了鴆王后,兵權就移交給了五王爺百里英旬。
表面上,一半兵權在百里英旬手裡,一半兵權在皇帝手裡,甚至還漏了一些在太子手裡;
可不管是誰,沒有百里連城的授意,根本調不動邊疆的兵。
別說兵權兵符,就是聖旨也不管用。
百里悠今天多補充的這句話,聽着像是沒什麼,其實是一種諷刺。
這麼多年來,百里業找他要錢,十有八九都是說邊疆戰事又起;
然而事實上呢?
只有天知道那些物質都去了哪裡。
百里悠一直都很清楚,但一直都沒說破。
他的羽翼還沒豐滿,還需要時間成長;
如果用錢能買來時間,他一點都不介意浪費。
果不其然,皇帝一聽他後面一句話,立即沉下臉十分不高興:“當然不!”
“雖然你們是兄弟,但也要嚴格按照規矩來。”
“你準備好了物資,先交給軍需部,由他們統一調配。”
百里悠不明意義地笑了一下:“好的,兒臣遵命。”
頓了一下,又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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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百里悠轉身出去,百里業的心裡始終不爽。
人也罵了,錢也要到了,可就是心裡悶得慌。
特別是聽到他最後那一句“父皇”,不知怎麼的,百里業覺得有些心裡打鼓。
“樂安,你說……他們仨會不會聯成一氣?”
百里業說的“他們仨”,指的是百里悠、百里英旬和百里連城。
他不傻,他也知道這三個兒子是幾個兒子中最優秀的。
可他就是不喜歡啊。
百里悠的心思他根本看不透,無法喜歡,也無法信任;
百里英旬從小就不在他身邊長大,他更是覺得陌生;
而百里連城……
呸!
那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好嗎?
如果他有能力,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百里連城除了,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樂安立在他身旁,觀察着他的臉色:“皇上,您是想……?”
百里業轉頭看了樂安一眼,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樂安垂眸。
他能說這真是瞌睡來遇枕頭麼?
剛纔在回宮的路上,他還在想着,怎麼挑撥三王爺和鴆王的關係;
現在有了皇上的授意,很多事就更好辦了。
“皇上,讓奴才先去調查一番,之後再給皇上滿意的回答吧。”
即使心裡高興,樂安表面上也是一副“爲了你我才做”的表情,躬身領命。
百里業就喜歡他這樣的態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樂安啊,這些年,幸虧朕身邊有你,輕鬆了不少啊。”
樂安雖然只是個太監,但他很聰明,大局觀很好,也很有遠見;
這些年呆在百里業身邊,沒少幫他出謀劃策。
而且都是行之有效的策略。
每次交給他辦的事也都辦得妥妥當當,從來沒出過岔子。
從另一方面說,又因爲他是太監,即使有野心也有限,就更能讓百里業放心。
所以百里業才越來越喜歡他,越來越依賴他。
樂安連忙躬身,誠惶誠恐:“奴才只求能一直跟在皇上身邊,爲皇上分憂,就別無所求了。”
頓了一下,他忽地又有些臉紅:“呃,皇上恕罪,奴才撒謊了。”
“奴才並非真的無所求,只不過奴才求的,只有皇上才能給奴才,所以奴才只求能呆在皇上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