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變換後顯現的場景,依然是邊疆。
不過不再是戰場,而是邊疆的軍營。
井然有序,各守其位的士兵們依然看不見他們倆。
百里連城抱着沐七夕,輕車熟路地走向軍營最中央的帳篷,一邊跟她解釋。
“這是三年前,我接到了去京城封帥的聖旨。”
沐七夕點頭,這件事她聽說過。
聽說當時的百里連城戰功卓絕,連連破格提升,短短的幾年內就從一個普通士兵升到了統御全軍的將軍。
但是,他的年齡,卻纔19歲!
這件事傳到皇帝百里業的耳裡時,連他也被震驚了,說十分想親自見一見這個“野生的”少年將軍。
於是,就傳了聖旨宣百里連城進京面聖。
這事兒若是落到其他人身上,指不定得多激動多興奮呢。
可百里連城卻是一拒再拒,一拖再拖,連連三道聖旨都沒能把他宣進宮去。
百里業大發雷霆,說他持功而驕,目無王法,要把他斬首示衆。
可是,斬首的聖旨寫好了,卻沒人敢送,也沒人有這個本事能成功“捉拿”百里連城。
原因是,那時候的百里連城,就已經相當於邊疆的“土皇帝”了;
手下的將士們都對他忠心耿耿,別說一道聖旨,怕是皇帝親自來了都沒用。
那些來送聖旨的太監或是官員,會說話的撿回一條命狼狽逃回京城,不會說話的永遠留在了邊疆。
當時,甚至還有人說,百里連城想擁兵自重,自立爲王。
再後來,聽說百里業氣得暴跳如雷,差點就要御駕親征,親自來“捉拿反賊”;
不過被大臣們阻止了。
大臣們說:“邊疆本就年年戰亂,若我們自己再發動內戰,無疑是給了外族可趁之機。”
“而且,那個少年將軍確實是個帥才,現在也沒有真憑實據說他想造反,若皇上先發動戰爭,難免他會心生異念。”
“到時候,他就是不想造反,也要被逼着造反了。”
“而這場仗一打起來,無論哪方勝哪方輸,損失的都是我國國力。”
“不如,皇上反其道而行之,下令封他爲帥,把他招到京城來再做打算。”
百里業的那一陣氣頭過了,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大臣們說得有理。
他從來都是個安樂皇帝,根本沒有上過戰場,若是真領兵出征,說實話,他還是有些心虛的。
若最後還打輸了,那這大好的江山豈不是要拱手讓人?
於是,百里業採納了大臣們的意見,撤回降罪聖旨,重新寫了加封聖旨,言明要封百里連城爲帥,讓他親自去京城領賞。
事實上,這道聖旨裡有很明顯的一個陷阱。
就連沐七夕這種不精通政治的現代人都能一眼看出來:
一方面,若是百里連城還是抗旨不遵,那他想造反的心思就真的太明顯了。
在古代的大環境下,最講究的就是“忠義”二字。
不管你有多高的功勞,無故造反都絕對是不被大多數人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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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百里連城真的這麼做,他在將士們心中的威望肯定會下跌許多,之後百里業再想做點什麼,就有了機會。
而另一方面,若是百里連城接受了聖旨,去了京城,那就不一定能再回來了。
百里業已經吃過一次虧,絕對會有所防範。
要麼把百里連城軟禁在京城,要麼想方設法剝奪百里連城的兵權,反正是不可能會讓他順利“領賞”的。
這意圖太明顯,然而百里連城卻沒多少選擇的空間。
“唉,剛纔的那些黑衣人是誰呀?小連城後來怎麼樣了?”
沐七夕點着頭,眼睛看着周圍的士兵,思緒卻還停留在剛纔的場景之上;
不甘心地嘟囔:“怎麼說變就變了呢,至少讓我看完高潮嘛。”
這種感覺,就像看電視劇時,正看到高潮,停電了。
真的讓人心癢癢。
卻又無可奈何。
百里連城看着她鼓起兩腮的可愛模樣,笑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夕真的猜不到嗎?”
沐七夕氣鼓鼓地轉頭看他:“能猜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嘛。”
“不用親眼看了,你猜得對,就是小武他們。”
百里連城無奈搖頭,抱着她走進了中央的帳篷裡:“至於那個我,多半是活不長了吧。”
有勇無謀,註定是做不了大事的。
不過,現在,百里連城沒有跟沐七夕詳細解釋;
因爲,她已經被新的事情引走了注意力。
他們倆進入帳篷時,三年前還沒恢復本來面目,還戴着人皮面具的百里連城,正坐在書桌後;
桌上放着一張聖旨,正是百里業新寫的封賞聖旨。
天一站在桌邊,猶豫片刻後說道:“將軍,依屬下之見,此事無妨,您……”
天一的話還沒說完,百里連城猛地擡起了頭,凌厲冰冷的視線直直地看向了帳篷門口。
那裡,百里連城正抱着沐七夕走進來。
“咦,他看得見咱們?”
沐七夕吃驚,拉了拉百里連城的衣襟,示意他換個地方。
百里連城聽話地往旁邊走了幾步。
那邊的百里連城顯然看不見他們,只是一瞬間的感覺而已;
盯了門口半響,沒有發現異樣,也沒感覺到什麼,百里連城轉開了眸子,又低頭看向聖旨。
他面無表情,眼神冰冷,身周的氣息也是寒風刺骨,整個帳篷裡酷似寒冬。
“嘖,這就是三年前的你啊,果然夠冰,也真虧天一能呆得下去。”
連她都想出去曬太陽取暖了。
“埃你試試看,是不是也能影響他的決定?”
她的話音剛落,那邊的百里連城便又看了過來,冰冷的視線直盯着的,確實是他們的方向。
“好敏銳的直覺啊,他看不見咱們,卻能準確地感知到咱們的位置。”
沐七夕感慨着,忽而又有些驕傲:“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抱着她的百里連城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聽她誇讚自己,他該笑;
可是對面那個又不完全是自己,他又有點泛酸。
“我影響不了他。”
百里連城抱着沐七夕又換了個方向:“我剛一動念,他就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長大後的百里連城,顯然比剛纔的小連城敏銳得多。
意志力也強大得多,不會輕易被人控制。
那麼,在這個場景下的百里連城,又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呢?
又會不會是歷史的重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