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
整座巨大宮殿都鑄建得方方正正,正是爲了求個四平八穩的意思。
雖然不如府天國丹心殿那般獨具一格,氣勢博大。
可當禁衛隊恭敬地站在兩側,我走在那條直直通往乾坤殿的、白玉砌成的寬敞大道上,還是能夠感受到一種皇家獨有的輝煌霸氣。
“王爺,這條道路……就叫做通天道。”赫連沉玉低頭望着腳下的白玉砌磚,想了想,才低低地介紹着:“通天、通天,名字倒是不錯。”
我笑了笑,眼看着乾坤殿三個狂放的字體一點一點在視線中變大,僅僅只是幾步間,便已經到了殿前。
只聽太監一聲尖利地通報聲:“府天國,鎮北三王爺到!”
旋即,足足有四五米高的兩扇宏大殿門被打開。
陽光頓時投射進肅穆寬敞的乾坤殿,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刺眼得讓我看不清裡面的情景。
我微微撩起織錦寬袍的下襬,邁過高高的門檻,然後緩緩走近乾坤大殿內。
整座乾坤殿內金碧輝煌,富態奢華之餘,卻又不失皇家的莊嚴氣派。
地上那一米見方的青玉方磚上鋪着赤紅色長毯,踩上去感覺柔軟平坦,無比的舒適。
而正前方,高高擺放着的玉案桌後,金燦燦的龍椅上坐着一個身披赤金黃袍的男人。
很顯然,他就是夜寒皇帝——赫連笛祿。
赫連笛祿也有四十出頭的年紀了。
一頭赤紅的髮絲通通綰入冠裡,修眉長眸,眉眼間依稀和赫連沉玉有那麼幾分的相似。
只是赫連沉玉即使不笑,那雙重瞳裡都能流露出那麼絲溫潤柔軟。
而赫連笛祿即使面上帶着笑容,也只讓人覺得冷漠精悍。
身旁的赫連沉玉上前兩步,無聲無息地撩起錦袍下襬,動作平穩標準低跪了下來叩首,一字一頓地說:“兒臣……見過父皇。”
他的語聲溫溫潤潤的,卻好似古井一般波瀾不驚。
沒有久別重歸故里的激動,甚至難以聽出任何感情的成分。
那樣淡淡的語氣,甚至就好像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臣子。
“見過赫連陛下。”
隨即,我也微微躬了身,面上露出了謙虛有禮的笑容。
我是府天國的王爺,真的論勢力其實還比夜寒國要強大。
再者說,夜寒國畢竟也是府天國的附屬,區區一個夜寒皇帝,我自然是不用跪的。
“鎮北王爺免禮。”赫連笛祿微微一笑,左手平伸一擡示意我不用多禮,他平穩地開口道:“朕早有聽聞府天鎮北王的威名,掌北疆、蕩馬賊,當真是天生的神將。”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客氣地說:“陛下過譽了。”
而直到此時,赫連笛祿才眼神一轉,有些漠然地看向了兀自跪在地上的赫連沉玉,淡然地說:“玉兒,起來吧。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你也沒怎麼變。”
赫連沉玉聞聲起身,低着頭,平靜地回答:“兒臣有愧父皇,這麼多時日在府天國他鄉歷練,也未有什麼長進。”
赫連笛祿銳利的長眸緊緊地盯了赫連沉玉一眼,停頓了片刻,才冷聲道:“你知道自己還有得學就好。”
“是。”赫連沉玉只是低低應了一聲。
後面的夜寒國滿朝文武皆肅然默立,氣氛之間忽然有些緊張。
“赫連陛下。”我淡淡地看了一眼垂着頭的赫連沉玉。
最終還是慢條斯理地開口,打破了僵局:“戰北這次來,當然首先是奉吾皇之命,與貴邦親近親近。但是其次也是吾皇念在赫連皇子久居府天未曾歸家,這次生辰便令我與皇子一起前來夜寒,連這賀禮都隨行帶了十多車。”
“府天無極陛下如此盛情,敝國上下都不勝榮幸,也請鎮北王回去之後,代朕謝過無極陛下了。”
我既然已經談及這些,赫連笛祿自然也就轉換了話題,客套地跟我寒暄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當然闔首稱是,微微頓了頓,卻很自然地轉到了另一件事:“不知,這次赫連皇子四年來,終於迴歸故國度過生辰——陛下打算大慶幾日?戰北也要先安排好行程纔是。”
這句話,表面上看來是詢問。
其實則是以退爲進。
赫連沉玉多年未歸國,即使看起來再和皇帝不合,這大慶都是要的。
眼角的餘光能看到赫連沉玉轉過頭,望了我一眼。
那眼神,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只是帶着淡淡的茫然和痛苦。
而龍椅上的赫連笛祿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過了片刻,他終於微笑着、維持着皇上的雍容姿態,淡淡地答:“自然是要大慶,舉國同慶,怎麼着也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