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旁邊傳來熱心雷大媽驚天的打呼聲,擾得她整晚無法入睡,看來今夜註定要失眠了。
她無奈的做起身子,隨意披了件外袍便走出房間,看着月光罩映着滿園銀光片寂靜幽深的院子,回想着近一個月來的點滴。
她化名爲『汪語娘』跟着幾位大嬸,大**一起到距離邊城小鎮外三十公里一個較大叫『訜西』鎮的林王府去應徵短期打雜的粗始下人。
每日跟着這些大媽大嬸在這棟新蓋好的宅子裡東擦西抹的,或是到廚房幫忙揀菜葉洗碗盤,有時上浣衣坊洗衣服,反正粗始下人就什麼都做啊。
從未做過如此粗重工作的她剛到那兩天,每晚回到她與幾位大媽一起居住的通鋪房,幾乎是累到腰桿都挺不值了。
還好這一個月下來她也已經較能習慣,做起那些粗重工作也較能駕輕就熟,不在處處需要那些大媽大嬸敎她怎麼幹活了,但還是一樣每天一躺到牀鋪上就累的幾乎馬上就睡着了。
但她卻不覺得苦,累點好,累了她很快就會睡着,就不會有時間去想那些令她心傷的事情。
但有時夜深人靜時她會不經意驚醒,望着窗櫺外高掛的月色還會自嘲的揚着嘴角,好好的一個王妃不當,跑到這種地方來當粗使的下人,傳出去大概會被笑死吧。
也罷她本來就不是熱中名利與權位的人,這個王妃的頭銜是如同虛設一般,有人需要就給需要的人吧
望了好半晌的月色,她終於覺得有些疲了,也有些倦意捂着脣掩住不斷溢出的哈欠,她邊捶着僵硬的肩膀邊起身再度往那大通鋪房裡走回去,她是該睡了,要不明日沒有體力做那些粗重工作的。
當她緩緩推開推開門扇走進屋裡去時,屋檐上出現了兩抹穿着夜行衣的黑色身影,蒙着面揹着光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從其中一人銳力的眼神裡射出憤怒的芒光,便可得知來人火氣不小。
這天一早,花羽莀她一如往常的到廚房幫忙揀菜葉,挑水,夏日已快來臨,才稍微忙了一下子,她便揮汗如雨的。
就在她捲起袖子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漬之時,管家身邊的小廝突然跑來找她,要她上管家那裡去一趟。
她把自己弄得稍微整齊看起來不那麼狼狽模樣才隨着小廝前去見管家,令她感到詫異的是,管家居然要她別再做粗使下人了,改調她到賬房去幫忙管帳。
她十分詫異的看着管家,搖頭拒絕。“管家,感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我應徵的是粗使下人,不是管帳的ㄚ環,而且我並不打算在府裡久待,等這宅院完工我就與大嬸們一同離去了,這份工作你還是留給有其它能力的人吧”
輕鬆工作誰不愛,可她不能要,她怕她一閒下來,又會讓自己掉入那濃稠的悲傷之中,只有讓自己忙到分身乏術沒有時間想其它的事情,她胸口上的傷纔會好一點,纔不會覺得痛。
“這記記帳工作輕鬆,錢又領的多,很多識字的人都搶着要的,妳居然不肯”
“管家再次感激你的提攜厚愛,但是我對我目前的這份工作真的很滿意,我不求其它了,這樣就好。”
管家爲難的看着她。“妳先別急着拒絕這份工作,妳再回去想想吧,如果考慮清楚了隨時來跟我說。”
“我知道了,管家那我告退了。”花羽莀起身禮貌的欠了欠身子後便退出管家的書房。
她一離開,布廉遮掩的後面房間裡走出一名神情冷然眼底燃燒着怒火俊逸挺拔的男子。
“欸……王……”管家向前作揖爲難的望着這名男子。
“不用說了,本王都聽到了。”玄昊暘那燃燒着憤怒的黑眸幾乎快將隔絕着他們兩人的那扇木門給燒出一個大洞。
“那請問接下來……王爺要小的如何處理……”
“她既然愛當粗使下人,就讓她繼續當粗使下人。”他有些賭氣的低喝聲。
這女人心底究竟在想什麼?
給她輕鬆的工作,她居然不願意,既然愛吃苦,那就吃個夠好了
回到廚房的花羽莀十分不解,方纔管家爲何會突然決定將她調去管理賬房呢?
一般來說不識字的ㄚ頭不可以幫忙管帳的,況且她在數據上並未提認識字,怎麼會在她來到這裡一個月後做這種安排,這一屋子的滿滿都是人,依她觀察機伶且稍微識字的丫環也有幾個,不可能說是沒人管理幫忙賬房纔要調派她的,這種好肥缺是怎麼倫也輪不到她身上來的,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一個激靈閃過腦海,她頓時停下挑菜的動作,該不會是有什麼外力介入吧
應該不會吧,她一直躲在這宅子裡沒有出去過,即便他要派人天南地北的找應該也找不着。
別自己嚇自己了,他現在正忙着與那草原上第一大美女成親的事宜,哪還記得她。
她想了想也對應該是自己多想了,摸摸鼻子,繼續挑洗着菜葉卻不由自主下意識地自嘴裡哼着新鴛鴦蝴蝶夢這首老歌。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由來只聞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愛情兩個字好辛苦……是要問一個明白,還是要裝作胡塗,知多知少難知足看似個鴛鴦蝴蝶不應該的年代……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這應該是她此刻心情的寫照吧
“語娘啊,妳在哼什麼曲子啊,聽起還滿悲傷的”管理廚房的陳大嬸突然自她背後大嗓門的問了句。
把專心挑着菜葉哼着歌的她嚇了跳,恍了下神,手上一個打滑,洗菜葉的水與裡頭的菜葉一桶水有半桶倒到了自己身上,洗乾淨的菜葉也全掉到地上,花羽莀闔了下眼,彎腰擰乾裙上的水。
然後重新打水倒入大木盆中,將掉落一地的菜葉又重新洗了一遍,她那雙原本白皙纖細的手這一個月來也早已變得粗糙不堪,繼續用着她那雙過度泡水而有些泛白腫皺的手繼續認真的洗着盆裡的菜。
不遠處的大樹上,一個男人高高的坐在樹杈上利用隱密的樹葉掩去他的身影,握着樹枝的手掌滿是暴怒青筋,怒光熊熊的瞪視着不斷重複的挑菜洗菜動作又是心疼又是惱怒的,只是當他聽清楚她嘴裡哼着曲調時怒火更旺了。
當日頭移至正中,陣陣菜香開始飄蕩在廚房上空,進出廚房的大嬸大媽還有婢女也漸漸多了起來,忙着給在宅子裡的大人還有趕工的建築工,木匠工們端菜。
直到他們將一碟碟燒好的菜餚端走,花羽莀才洗好了今天晚上要下鍋的青菜。
她用手背抹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捶着發酸的腰肢,望着碩大餐桌前已擠滿了趕來用膳的婆婆媽媽。
她不急着向前盛飯,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等,直到有一半以上的人用完午膳。
她才緩緩的走到飯桶邊,裡頭已經沒有多少飯了,只剩下一些沾黏在桶緣邊的飯粒,她隨意的颳了幾下那些大約半碗飯的飯粒,站在大餐桌邊發呆。
她在發什麼愣啊,飯桶都沒飯了自然也是沒菜了,她淺淺勾了下嘴角,盛了點菜湯澆在飯上,隨意的吃了兩口,便將手中的飯放下了。
她不是嫌沒菜吃不下飯,而是她沒胃口。
介紹她進來做粗活的那位熱心雷大嬸又大聲嚷着。“語娘啊,妳怎麼又沒吃完啊,妳這樣怎麼行,每天就吃那麼兩口飯,這樣沒體力幹活的啊,妳看看妳從來到現在已經瘦了一大圈,妳不能這樣虐待自己啊”
“我沒虐待自己啊,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不是不願意吃。”
以前常聽人家說幹活幹累,體力透支了,什麼東西吃起來都非常香,簡直就像是人間極品,可是她怎麼都吃不出其中的滋味呢,就像在嚼蠟一般,不吃也罷,餓不死就好。
“妳又再想妳那個沒良心,爲了即將迎小切進門把妳休了的夫君啊,妳別想了,等這裡工作結束,大嬸我幫你介紹個好人家,絕對不會像妳那個無情夫君一樣對待妳。”熱心大嬸嗓音高亢的說着。
這時那個隱藏在大樹上看着下方廚房邊上坐在樹杈上的男人頭頂頓時冒出陣陣白煙,一聽到那位大嬸對着所說的話,壓抑許久的怒火似乎已經在也抑遏不了了的噴了出來
那傢伙顛倒黑白是非的本領可真高,他休了她,搞清楚是她不顧他這王爺的臉面,把他這個王爺給休掉的
不肯給他機會解釋,徑自跑掉的也是她,現在她在那一羣老女人眼中成了薄情郎,負心漢,陳世美
要不是他現在現身會引響到原訂計劃,要不然他一定衝下去掐着她的脖子問清楚,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休書他都還未簽字同意,就有人急着給她找對象,行情可真好啊
想嫁別的男人,就算他死也不可能讓她改嫁的
與熱心大媽站在大餐桌邊上聊天的花羽莀突然感覺到被擠一片涼冷,正中午的她爲什麼感到寒毛直竄,寒意不斷自腳底竄上,總感覺到背後有一雙很犀利很恐怖的眼睛在盯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