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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她大吼:“是你在算計我,那七日裡,你給我喝得不是紅花湯!”當時她失去了味覺,又豈能知道真假,所以她着了他的道。

男子點點頭:“不錯,醜娘,本王愛你,幫本王生下這個孩兒可好?就算本王求你——”

“愛?”清秋諷刺的笑起來:“你居然會愛我?哈哈!可笑,是因爲你一直把我當成冷清秋,告訴你,我不是,我不是!你以爲她還活着,所以想少受點良心的懲罰麼?告訴你,休想!她已經被你害死,是你把她逼進絕境,她是那麼那麼的信任你,愛你,可是你呢,你居然殘忍的,殘忍的親手……”清秋五官扭曲成一團,想到那死去的孩兒,腹部竟是一陣絞痛,她捂住腹部,只覺得力氣全無。痛,渾身都好痛,清秋臉色慘白,如凋零的梨花,隨風飄逝一般,白色的裙襬在空中劃出悽美弧度,她直直的倒下。

“醜娘!”歐陽煜驚慌一叫,疾步奔過去抱住她,清秋咬牙切齒道:“我不會留下孩子。”說完便已經暈厥過去。

心猛地一抽,劍眉皺得死緊,他將清秋抱進寢居。放置在牀榻上,無衣說胎兒無恙……

他鬆了口氣,要怎麼做,她才能妥協於他?他是真的真的很想要一個和她共同的孩兒啊……

他是很混賬,他罪有應得。

居然把她丟到青樓,任由她自生自滅,她的肚子還懷着他的種,他卻打她,罵他,他錯了,他知道錯了,他可以用自己的全部去償還虧欠她的,可是她根本不原諒自己……

牢牢握着她的柔荑,他深深的吻着。

“咳咳……”最近身體愈來愈糟糕,無衣勸解他晚上不要喝酒,可是他哪裡聽得進去?只恨不得醉死了算,可是偏偏卻是放不下她。

“清兒,難道你我真的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麼,本王是該死,本王也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原諒,要殺要剮都隨你,只求你留下本王的血脈。”他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真正的孩兒,和他心愛女人所生的孩兒,可是上天卻偏不滿足他。

他修長的手指覆在她醜陋的容顏上,內心的愧疚就像是毒蛇一樣啃噬着他的心臟,“你在那場大火中究竟遭受了怎樣的磨難……”他倒吸一口冷氣,用力的眨眨充滿着霧氣的眼睛,“你回到王府,是爲找本王尋仇是麼?你對本王果真是絕望了,在你眼中本王只看到綿綿無期的恨意……”

“但是不管怎麼樣,本王都很感激你,這段時日能陪伴在本王身邊,雖然你從未給過好臉色本王看,可是本王不介意,清兒,我們再續來生緣可好?本王不做王爺,本王只做普通的百姓,只娶你一個,只愛你一個。清兒,本王今生能夠認識你,死而無憾了。”

緩緩的,他站起身來,頎長的身影在地上投射出淡淡的剪影,顯得孤寂而落魄。

他怔忪的站在窗邊,目光深遠幽長,深不見底,沒有人知道他在思量什麼。

須臾,牀上的人兒身體微動,歐陽煜眉眼一挑,卻是未有轉過身去看她,他知道,她醒了。他緩緩走到一副山水潑墨畫前,細細觀望着。

清秋擡眸看去,只覺那幅山水畫普通,未有察覺出什麼。

他卻伸手緩緩撫摸着那幅山水畫,似裡面暗藏玄機一般。

清秋嚶嚀一聲,歐陽煜這才轉過身來,疾步靠過去:“你醒了?”

清秋別過臉,對他視若無睹。

他無奈的嘆息:“你好好休息吧,本王會派人看着你的。”

“你想軟禁我?!”清秋驀地轉過頭來,火氣沖天的瞪着他。

他嘴邊揚起一抹苦笑:“爲了我歐陽家的血脈,暫時只能委屈你。”

清秋冷笑:“你以爲你軟禁我,我就非得把他生下來?要他死,很簡單。”

歐陽煜斂眉道:“無衣說你身子骨虛弱,這個孩子若是拿掉,也許以後便再也沒有做孃親的資格,若是你執意不想要這個孩兒,本王也不阻擾你。”說完,他眼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離開,清兒,本王不逼你……儘管他是真的真的很想留下這個孩兒,也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他這樣的人,不配。

清秋愕然,這一切不都是拜他所賜麼?如果她不被丟到蛇窟裡,身體也不會變成這樣孱弱。

呵,她嘴角扯出一抹悽苦的笑容,她早就已經看破紅塵,幫師傅完成任務,親手殺了歐陽煜,她便去出家。

中午的時候,歐陽煜前來和她一起用膳,纔剛走進房間,便看到清秋喝了一碗藥汁,歐陽煜站在原地,直直看她,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着,心被撕裂,血肉橫飛。她當真是不要他的孩兒……她不要呵……

他受傷的看着清秋,如鯁在喉,四肢百骸都痛了起來,他雙手撐在桌上,渾身都在顫抖,那孩兒果真不在了,不在了,她不給他任何的機會。

他的孩兒,他可憐的孩兒……就這樣死在她的手上。

他緊緊揪着胸口,指節泛白,胸口窒息的疼痛。

“孩兒,父王對不起你……”父王無能,父王保不住你的性命,驀地,一顆極大的淚從眼角滑落。他知道,他和她再無可能了,即使他真的虧欠她很多,儘管此生他都無法贖罪。驀地,轉過身來,猩紅的眸子滿是絕望:“醜娘,本王不會原諒你。”

起風了,男子鬢髮微揚,只覺蒼涼,他滿面憂傷的看着清秋,眼中沒有恨意,只有絕望。

清秋微微一怔,一時間,只覺得心痛得厲害,良久,她才笑了起來:“我不稀罕你的原諒。”

他沉痛得閉上眼睛,拳頭握得咯咯直響,劍眉蹙緊,哀傷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