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麼不妥?”蕭允墨正了一正自己的顏色,正經的問道。錦衣衛果然厲害,徽城離京城至少也要有一天的路程,這才短短几日,秦韶就能將這箭頭的出處找到,他果然不能小看就連父皇都重用的這位秦家的三公子。
“並無不妥。”秦韶垂下了眼眸,“只是訂製這批箭頭的人,雖然用了化名。不過卑職還是找到了他的一絲蹤跡。”
“是誰?”蕭允墨的眉頭一緊。
“殿下可曾聽說過範德雍這個人?”秦韶緩聲問道。
蕭允墨的心忽然一緊,“不曾。”他矢口否認,努力的穩定住自己的心神,看向秦韶的目光沒有一絲的波動。
“哦。”秦韶微微的一笑,“可惜他畏罪自盡了。”
“那就是線索斷了?”蕭允墨緊追着問道。
“是啊。”秦韶點了點頭。“卑職無能,從死人的嘴裡可問不出什麼來。”
“不怪你。”蕭允墨擡手按了按,以示安慰,“那父皇可知曉此事?”
“明日卑職就會將資料整理好。呈遞給陛下。”秦韶說道。
“好。”蕭允墨點了點頭,“子衿兄爲了我的事情辛苦了。”
“定王殿下言重了。”秦韶抱拳,“卑職前來就是告知殿下這件事情的。鎮撫司衙門還有點事情,卑職就不繼續叨擾殿下了。”
“來人,送秦大人出去。”蕭允墨沒心思挽留秦韶,馬上喚了人前來送他走。
等秦韶一離開,蕭允墨的臉就落了下來,他袖袍一揮,將桌案上的一個筆洗推落在地,眼底陰晴不定。
“來人,替本王更衣,本王要入宮。”蕭允墨對伺候在書房之外的人吼了一聲。馬上就有人應了一聲。
惠妃娘娘正在比對着手裡的繡樣,今日昭帝早早的就找人傳話了,他要留在勤政殿,人就不過來了,所以惠妃娘娘也懶的上妝,穿了一身素淨的孺裙,舒舒服服的斜靠在了軟榻上。
聽外面的宮女說定王殿下來了,她就將手裡的繡樣丟在了籮裡面,起身迎了出去。
蕭允墨匆忙的見了禮,“母妃,兒臣有話要問母親。”
難得見自己的兒子一臉的焦急和嚴肅,惠妃怔了怔,隨後一揮手,將身側的宮女們全數打發了出去。
“母妃,兒臣問您,範德雍可是母親手下的人。”蕭允墨壓低了聲音急切的問道。
惠妃娘娘的眉尖跳了跳,“你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
“母親就說是還是不是。”蕭允墨急道。
“是。”惠妃娘娘一咬牙點了點頭。
見自己的母妃點頭了,蕭允墨的臉上刷的一下失了血色,他頹然的後退了幾步,不置信的看着惠妃娘娘:“母妃,您……您竟然……您竟然……”他連說了兩個竟然,後面的話梗在了喉嚨裡面,怎麼也說不出來,他的心底一片的冰冷。渾身都好像在冒着冰渣子一樣。
惠妃娘娘的眸光閃了閃,“看來你是知道了?”
“爲何要這麼做?”蕭允墨痛心疾首,他一路上想了很多,腦子裡面卻還是一片亂哄哄的。他想過最壞的事情,那就是這次刺殺的事情是他的母妃安排的。可是他一路都沒想明白爲什麼母妃要這麼做。這一次是母妃安排的,那之前的幾次呢?蕭允墨的心頭亂極了。
“你再三忍讓,得來的是什麼?”惠妃娘娘沉下了面容。“你回京,若不是你姨母和洛城替你擋災,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都難說。可是你父皇雖然派人調查了那件事情,卻只說是一個意外,難道他會找人查,本宮不會找人查嗎?儲君之位至今未定,你父皇心底是什麼打算誰都不知道,你還一味的退讓。難道真的要等到別人逼死咱們母子兩個,你才甘心?“
惠妃的一番話讓蕭允墨的臉色一片的鐵青。
“所以母親就設計這一苦肉計?”蕭允墨的脣抖了抖,才顫聲問道。“母親難道就不怕真的射殺兒臣嗎?”
“是,苦肉計是我定下的。”惠妃娘娘直認不諱。“一方面要提醒你父皇一聲,一方面也是推你一把。兒子,不是母親心狠手辣啊,而是咱們的位置由不得咱們不爭啊。兒子。你不要怪母親,要怪只怪你生在帝王家。那箭頭帶着反光面,若是你連這個危險都發現不了,你如何能躲過之後的無數暗箭呢?”
惠妃娘娘說的雖然薄涼,讓蕭允墨聽在耳中,心底十分的不是滋味,但是她說的也沒錯。身在局中,若是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只怕他就是一完全沒有用的廢子,與其如此,不如早早的落幕。
“可是錦衣衛的秦韶已經查到了範德雍的身上。”蕭允墨沉默了片刻,收斂了自己的心神,寒聲說道。
“母妃既然能安排出這一出,便有辦法將範德雍加在別人的身上。”惠妃娘娘涼涼的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範德雍的?”
“只是無意之中從母親的密信之中看到了這三個字。”蕭允墨沉聲說道,“秦韶這人。母妃覺得如何?”
“是你父皇重用的人,想來也有一點本事吧。”惠妃娘娘想了想說道,“範德雍就是他查到的?”
“是。”蕭允墨點了點頭,“並且他剛纔去了定王府。特地說了這件事情,我想他大概知道點什麼所以才故意示警?母妃,他如此是與我們示好還是在試探我們?”
惠妃娘娘略一沉思,“靖國公府雖然如今落寞了一些,但是深受百姓以及北方大營軍兵的愛戴。秦韶的那個位置,雖然是酷吏,倒也不是不重要。他既然能去找你,提一提範德雍的事情。只怕他真的是知道點什麼,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爲咱們所用,就一定要剷除掉。以絕後患。”
“那母妃的意思是……”蕭允墨問道。
惠妃娘娘沉默了下去,她在殿裡來回的走了幾圈,秀眉深鎖,“錦衣衛那地方素來都是歸你父皇直管的。別人插不進手去,若是咱們能將秦韶拉攏過來,倒也是一件好事。”
“秦韶那人喜好不明。”蕭允墨皺了皺眉頭,“我與他認識時間並不算長,也就是國公世子去世之後,他才忽然與我熟絡起來。母妃若是想籠絡的話,該如何下手?”
“這個容母妃再想想。”惠妃娘娘說道,“墨兒,事到如今。母妃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還是要和以前一樣出處退讓嗎?如果你現在說一聲是,母妃勸你毀容或者自殘自身,母妃去你父皇面前求求。讓他找個地方將你外放出京,等你父皇駕崩了,或許咱們母子兩個還能換得一絲的安靜日子,如果你說不是,那前面便是驚濤駭浪了,但是如果贏了,你就是這大梁第一人。輸了,不會比毀容更慘一點。你可要想好了!”
“母妃。”蕭允墨略沉吟了片刻,他並非軟弱之輩,只是一直不想爭鬥,但是如他之前所想那般,他生下來就已經處在這個棋局之中。若非大獲全勝,便是慘淡離場,唯有放手一搏,方能贏得一片生機。惠妃娘娘說的那條路,並非不爭,而是懦夫,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又怎麼輕易毀之,殘之。
“兒臣不會再逃避了。”蕭允墨正色朝惠妃深深的一揖。
“那好。”惠妃的眼底閃過的幾分激動之色,她忙扶住了自己兒子的雙臂,“墨兒,日後咱們母子就更需要步步小心了。你那幾個兄弟不會放過咱們,尤其是皇后和安王還有康王。你父皇惦念當初皇后的恩情,對她多有縱容。所以咱們的處境就更加的微妙。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蕭允墨點了點頭。
“恩。”惠妃娘娘欣慰的笑了笑。
真的不能怪她心狠啊,安王和康王暗中下了多少黑手都不了了之,如果再這麼繼續下去,她不如引頸待刎算了。所以她才棋走險着,一邊逼得蕭允墨正視現在的實際情況,一邊暈倒在上元節當着所有宮妃的面栽贓給皇后娘娘,逼得陛下不得不思量一下一味縱容皇后的後果。
她也是沒辦法了啊。蕭允墨是她千辛萬苦才保下來的孩子,她又怎麼忍心下的了狠手。
她只怕蕭允墨知道了之後會和她離心,但是現在看來蕭允墨是真的想開了。
只是秦韶跑了一次定王府專程和蕭允墨說這件事情代表着什麼?他是知道範德雍是她的人,所以提前示警,讓她將後事處理完畢不要留下蛛絲馬跡給皇后抓住,還是隻是單純的去告訴蕭允墨邀功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秦韶能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查到範德雍就證明他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
既然正個人主動朝蕭允墨示好了,那邊拉攏爲上。
要搶在皇后之前,將秦韶召在蕭允墨的麾下才是。
範德雍是她安排的死士,藏的很深,秦韶是不可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吧?惠妃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按照道理秦韶的確是不知道範德雍是誰的人,不過他是重生的,上一世蕭允墨腿傷之後,範德雍就被惠妃娘娘專門派去保護蕭允墨了。所以秦韶這一世看到這個名字才恍然,上元節一幕不過是惠妃娘娘的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