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洛熙煙還沒說這句話的時候安沁就已經走進來了。別說是慕容軒輒屋子裡的丫頭,就是任一個側王妃手底下的僕人,進洛熙煙的屋子也是不會等吩咐。
而且下人遇見洛熙煙都不用行禮。這是蕭皇妃吩咐過的。
洛熙煙心裡翻白眼,接過安沁手裡的湯碗,裡邊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洛熙煙的臉色就變了。
她是學醫的,她當然知道這裡邊的主要成分是什麼。
安沁見洛熙煙並不喝,笑容收了收。
“娘娘,王爺吩咐了,您身子虛,這湯務必喝了才行。”
“他還有什麼要說?”
“王爺說了,您把湯喝了才能說。”
洛熙煙苦笑,一捏鼻子,一碗湯頃刻見底。
安沁微笑又回來了。
“王爺說了。一切不過是爲了攔着王妃別處去闖禍,讓您別當真。”
洛熙煙怔愣的功夫安沁已經翩然離開了,像一陣冷風颳過,將洛熙煙吹了個透心涼。慕容軒輒,你非要如此傷害我才能開心麼?
將她纏在牀上,只是爲了不讓她接着參與查案而已。
洛熙煙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着宛若。
“慕容軒輒有幾個孩子?”
宛若顯然沒想到主子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鎮安王府有沒有小孩子你不知道麼?”
“哦,鎮安王府共有三個孩子,柳夫人生的大世子,凌夫人生的二公主和三世子。”
洛熙煙皺了皺眉。
“我在王府的飲食都是誰負責的?”
“柳夫人啊。王府裡的大事小事,都是柳夫人和安總管在決定的。”
宛若好像已經自然而然的接受洛熙煙什麼都不記得的事實了。
慕容軒輒不想她有孩子。
這個薄情的男人。
洛熙煙要下牀,宛若慌忙上前遞上鞋子。
“公主,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啊!”
“查案!”
“查什麼案呀?”
“兇殺案!”
“呀!”
“害怕就別跟過來!”
“我要保護公主。”
“別給我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
“公主,你是什麼時候會騎馬的呀?”
“一出生就會了,我是蒙古族。”
“啊?”
“說了你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是公主你是丫頭呢,是不是?”
“哦。那公主,你爲什麼要穿夜行衣呀?”
“再多嘴我就把你送到塞外養馬去!”
……
嚇唬小丫頭就得用狠招。
兩個小身影剛出了自己的院子,發現這個時候不困的不止她們主僕倆,靠近後院門口的一個房間門口,有兩個人好像在吵架。
洛熙煙走近了幾步,聽見了慕容軒輒大吼的聲音。
“你這是找死!”
一個清清冷冷的女子聲音回了一句。
“臣妾早就想死了,是王爺不肯成全。”
“現在出了人命,你打算怎麼辦?”
“王爺這話什麼意思?人又不是我殺的,鎮安王府這些年的亂子還少麼,還怕這麼一件小事?”
“小事?”慕容軒輒咬牙切齒,“死的是皇家的人,屍首在皇寺發現,你說這是小事?”
“王爺,您向來雷厲風行不擇手段,喜歡霸佔和強求。您倒是再想一個搶劫或者滅族的法子,讓這件事銷聲匿跡不是更好?”
“秦華若!”
洛熙煙對聲音有一種近乎變態的記憶力,要麼邵波說她是警犬轉世,味覺和聽覺不似常人。
“王爺對面的女人叫秦華若?”
“公主,宛若看不清呀!”
“哎呀就是……就是一個不苟言笑,極冷淡的一個女的,和我身形差不多,喜歡穿單色衣衫,額,比我還要蒼白一點……”
“是的呀是的呀!秦夫人可是鎮安王府最沒脾氣的一個,對下人也是極好的,最不會苛責人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秦夫人就是對王爺不好,聽說自從進了王府,除了新婚之夜,她都沒讓王爺進過房。”
洛熙煙讚許地摸了摸宛若的透,微微一笑。
“雖然你這個丫頭沒什麼優點,不過包打聽還是可以勉強及格的!”
雖然不知道包打聽是什麼意思,不過宛若看着公主誇她,還是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結果聲音沒控制處,“哈”的一聲喊了出來,慕容軒輒警覺地朝這邊問了一句。
“誰?”
洛熙煙一把捂住宛若的嘴巴隱在草叢裡,然後聽着身後腳步聲愈來愈近,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洛熙煙這輩子還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呢,雖然經常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經常看見死人,可是這樣被人抓包還是頭一回。
洛熙煙是被慕容軒輒拎着耳朵從草叢裡站起身來的,宛若聽見洛熙煙“哇呀呀”悽慘的大叫嚇得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慕容軒輒殺人的眼神嚇得動彈不得。其實慕容軒輒沒有用多大力氣,洛熙煙只是故意想要大喊幾聲而已。
不這麼喊,那亮着燈的幾個屋子怎麼會有動靜?除了蕭皇妃的屋子比較遠,有幾個女眷實在是不想惹事外,大多數人都探出頭來看了看。柳如絮披了件大裘,斜倚在門框上,眉眼帶着看好戲的微笑。
秦華若看了看洛熙煙,冷哼一聲,扭頭進了屋子,“碰”地一聲關了房門,那感覺就好像扇了洛熙煙一個耳光,乾脆響亮,明目張膽。
“慕容軒輒你放開我!”洛熙煙抓着他的手氣得渾身發抖,“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怎麼可以這麼無禮?”
洛熙煙覺得自己被古代人毒害,連無禮這樣斯文的表示憤怒的話都能說出口,她有點佩服自己了。
“你有點不知好歹了,有什麼話我們回房再說!”
“對於不聽話的女人,你用都是這招對麼?”
慕容軒輒臉色一變,洛熙煙甚至聽見了他牙齒“卡卡”響的聲音。這個虛僞薄情的男人,他知道死者是誰,也知道兇手是誰,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就爲了不讓自己查下去什麼手段都可以用。
洛熙煙有點鄙視這個男人。
慕容軒輒看出來洛熙煙眼神裡的不敬,心裡一股火煙騰騰地燒了起來,大吼。
“洛熙煙,你死定了!”
“慕容軒輒,你這叫知情不報欺下瞞上。你和秦華若的話我都聽見了,最好別讓我查出什麼東西,否則,你也死定了!”
“你不是說要好好愛我麼?”
慕容軒輒忽然變了語氣,讓洛熙煙渾身一僵動彈不得。
“什麼?”
慕容軒輒附耳過來,帶着曖昧不清的語氣,說了一句。
“我愛你。”
洛熙煙就暈了。
洛熙煙是真的暈了,腦子“嗡”地一聲,小腿一軟,整個人都癱軟在了慕容軒輒的懷裡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腦子依舊混漿漿的,只聽見門口喧鬧不已,動了動眼皮,張嘴問了一句。
“外面吵什麼呢?”
“我們準備回去了。”
“喝!”
洛熙煙一下子清醒起來,猛地從牀上坐起身來,果見慕容軒輒一臉淡然地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八仙桌上喝茶。
“怎麼回事?”
“沒什麼,太醫說你不過是身子太虛了,又折騰着騎馬,心情一激動就暈過去了。”
激動?是因爲慕容軒輒那一句“我愛你”麼?洛熙煙有點臉紅,轉了轉眼珠子。
“我們走了,官府怎麼辦這件案子?我們不需要當證人了,那人就白死了?”
“官府已經結案了,洛王妃,你能不能像個真正的王妃一樣守規矩少闖禍一點?”
結案?洛熙煙從牀上蹦下來,光着腳衝到慕容軒輒跟前,兩隻手扳住他的臉朝向自己,一字一頓的問道。
“憑什麼結案?結案條件夠了麼?案件事實清楚麼?證據充分認定了麼?案件定性了麼,是不是謀殺?法律手續都辦完了?你說結案就結案,法官怎麼說的?”
慕容軒輒冷冷地看着她。
“就憑我是鎮南王,有劃地自治的權力,我說結案就結案!你再囉嗦,小心本王動家法!”
洛熙煙緊了緊鼻子,扭腰,提臀,一屁股坐在慕容軒輒面前的桌子上,做沉思狀。
慕容軒輒身子往後一躲,本來一個女人做這種動作,要麼是*要麼是勾引要麼真不懂規矩。看來她是最後一種,而且,她只着單衣斜着身子,關鍵部位若隱若現的樣子要命的引人遐想。
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或蹙眉或呢喃,慕容軒輒霍然起身,像是要宣告什麼似的大吼。
“回王府,馬上!”
坐在桌子上蕩着兩條腿的洛熙煙轉頭看了看他,皺眉道:“不是說準備麼,怎麼又是馬上?”
“我懶得再看見你。”
慕容軒輒轉身就往門外走,洛熙煙傻在那裡,然後想明白了,是的,回去鎮安王府,她就要住回宣飛閣,這樣慕容軒輒可以一直都不看她不理她不把她當回事。
洛熙煙很受挫,跳下桌子想要去追慕容軒輒的時候和一個正要進門的人撞了個滿懷,“哎呦”一聲往後便倒。預想中的屁股開花沒有,腰上一緊,有人攔腰抱住了她。
還以爲是慕容軒輒突然憐香惜玉起來,洛熙煙一臉嬌媚地轉頭朝抱着自己的人看過去,在看見一張陌生英俊的臉龐的時候就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男子有一雙飛揚入鬢的細眉,明媚如四月春光的笑容。只是這麼看着她就讓她渾身血液加速運轉,心臟快要負荷不了啦。
“洛王妃,好久不見!”男子一笑百媚生,朝着洛熙煙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洛熙煙緩過神來,觸電一般推開男子的懷抱,後退了一大步。
不行,對付妖孽就得狠心一點,不然到時候死無全屍屍骨無存的,要了親命了。
面對洛熙煙的抗拒,男子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和受傷,很快便隱去不見了。
“你誰啊,怎麼可以隨便進到女眷的房間?”
“洛王妃不記得萬錦了,真叫萬錦傷心呢。”
洛熙煙饅頭黑線,探頭朝門外看了一眼,不一會兒宛若端着茶點走了進來。
“唐公子請用茶。”
後來洛熙煙纔算知道了眼前這位就是這個洛邊城傳說中有名的唐家三少,人稱混世魔王的唐萬錦。
唐家在政軒國的地位有點像現代比爾蓋茨的樣子,就是掉在地上一百塊錢,如果花掉一分鐘時間去揀,都會鬧得賠本的那種富可敵國。
唐家三少爺自打出生,最大最累最有成就的事業,就是學會了拿着筷子吃飯,還有就是交了慕容軒輒這個朋友。
畢竟慕容軒輒是皇家,雖然被賜封地遠離京都政治中心,可是在洛邊這一圈地盤上,他就是帝王了。
這位三少爺花名在外風流成性,聽說王府裡的丫鬟大多對這位唐少爺傾心許久,奈何唐家老夫人家教森嚴,早已宣稱要進唐家的門身世清白是第一點,門當戶對是最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