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輒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這麼酸,告訴廚房的劉嫲嫲今年不用買醋了。”
柳如絮沒有笑,略一轉身躲開了慕容軒輒的勢力範圍,冷着聲音道。
“你找人去查我哥哥?”
“這話從何說起啊?”
“如果你懷疑我,大可直接來問我,派你的羽林衛埋伏在我哥哥住所周圍,還趁着他不在的時候去搜他的屋子。慕容軒輒,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慕容軒輒眉梢一挑,不以爲意。
“你這麼說,總要有些證據吧?”
“明人不說暗話。慕容軒輒,你今晚上來找我,不會是真的來調情的吧?昨天洛熙煙纔剛剛消失,你氣得摔茶壺踢茶碗,今天晚上就來我房間溫柔繾綣。你當我太傻,還是真的不瞭解你啊?”
“女人有時候太聰明,是不會討得男人喜歡的。”
“你在我哥哥那裡查到什麼了嗎?”
“柳如絮,你知道本王並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也不需要向你報備。”
“蘇北王打了勝仗,從戰場凱旋而歸,您聽說了吧?”
慕容軒輒沒有說話,表情卻變得凝重起來。蘇北王慕容琳是慕容楓同胞兄弟,只年長慕容軒輒六歲,生的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學得一手好文章,練得一身好本事。朝堂上可舌戰羣儒,沙場裡不懼刀劍風霜。
慕容軒輒一直說自己沒什麼機會繼承皇位,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爲他這位優秀的皇叔。
況且,慕容楓和他的弟弟在一起的時間,遠遠長過他這個兒子。論感情,慕容楓養大了慕容琳,卻沒見過慕容軒輒成長的過程。親疏遠近,只消見一面就知道了。
慕容琳還朝,估計沒幾天慕容楓一定會風風火火地往京都趕。
“本王會記得休書慶賀皇叔榮歸帝都。”
“你不怕蘇北王這次回來,是奔着皇位來的?”
“這些事情,你一個女人還是少管的好。”
慕容軒輒雖然沒有說什麼明話,卻不在追着柳如絮了,安靜地略一轉身,來到窗邊的桌椅邊上喝茶。
“你這個時候不能得罪父親和哥哥,你需要他們的支持。今天你去查哥哥的底細,我知道便罷了,如果讓哥哥和父親知道了……”
“柳如絮,我今晚上來不是和你談判的!”
柳如絮盯着慕容軒輒的背影,喃喃開口。
“無論我怎麼做,都沒辦法讓你忘了那個妖女是不是?”
“誰是妖女?”
“洛熙煙,洛熙煙就是妖女!”
“你再胡說……”
“我沒有胡說!”柳如絮激動萬分,“我哥哥這次來洛邊城,就是告訴我這件事。洛熙煙是個妖女,她會使妖術!王爺,她嫁給你就是帶着目的的,她就是想害了你啊!”
“胡說八道!”
“你想要證據嗎?臣妾馬上就找給您!連母妃都已經在防備她了,您怎麼還是這麼執迷不悟啊!王爺,您已經被她迷惑住了!”
慕容軒輒霍然起身,邁着大步就往門口走。
“看你也累了,本王今晚上去自己的寢宮休息!”
“王爺!”柳如絮出生叫住他,口氣裡帶着無奈和哀求,“王爺,如果你答應我忘了她,我會讓我父親全力助你當上太子!”
沒有愛,這是柳如絮最後一張底牌了。
慕容軒輒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擡着腳出了門。
柳如絮朝着門口絕望的大喊。
“就算她跟着別的男人跑了,就算她心裡已經有了別人,就算她給你寫休書拋棄你,你還是不能忘了她,我永遠都比不過她是不是?”
柳如絮的哭喊散在空氣裡,隱在樹葉間的嗚咽中,慢慢飄散,化作漫天的點點哀傷,最後,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慕容軒輒坐在書房裡想要看一看邊防剛送過來的批文,安沁站在一邊扇着掙扎着最後生機的小蟲子。可是這種安靜還沒能堅持一炷香的時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大吵,不一會兒就聽見書房的木門“咣噹”一聲被人踢開來。安管家的聲音無奈而又堅持。
“蒙侍衛,蒙侍衛,您不能進去,王爺在休息,王爺已經休息了!您在這麼闖進來我就要叫官兵了!蒙侍衛,蒙侍衛——”
“咣噹!”
木門撞開的聲音打斷了安管家的說話,然後坐在書房裡擡着頭很淡定帝看着門口的慕容軒輒,和站在門口提着劍虎着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殺無赦氣息的蒙紹。
倆人之間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沒有人說話。聽見亂子慌忙趕過來的家丁看着現狀不知道該不該動手,慕容軒輒面無表情的一揮手。
“你們先下去吧!”
“是。”安管家略一拱手,帶着衆人出了門。
安沁其實有那麼一點害怕,她總覺得這兩個對視着的男人之間有着愈來愈濃的火藥味,就差一個小火苗,甚至是一個小小的火星,馬上就會炸開來。
蒙紹鐵青着臉,終於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
“洛熙煙呢?”
慕容軒輒聽見這幾個字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裡帶着讓人脊背發涼的陣陣冰冷和狠戾,甚至讓安沁察覺到了殺意。
笑聲未歇,慕容軒輒忽然拍案而起大吼一聲。
“蒙紹!你膽子好大!”
安沁嚇得嬌軀一抖,整個身子往後退了一大步。
蒙紹面不改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大怒的慕容軒輒,冷冷地接着道。
“洛熙煙不見了,除了你,誰藏得住她?”
“笑話!蒙紹,你憑什麼問本王要人?那洛熙煙就算再是你心上人,多年前的情人,她已經嫁與我妻。現如今你私闖王府,帶兵器入我書房,可知本王能立時拿你,立斬?”
“怕你,蒙家軍就不會來這鋒芒關!”
“蒙紹,你這是在向本王挑戰嗎?”
“如果成親當天不是熙煙放棄了,我一定會帶她離開這裡!”
“如果當時不是她求情,你早就被亂箭射死了,還有今天這種大闖王府問本王的女人在哪裡這種事情發生嗎?”
“洛熙煙是我的女人,一直都是!是你把她從我手裡搶走的,都是你!沒有你,我們會過的很幸福,沒有這麼多的痛苦和折磨……”
“住口!”慕容軒輒頭上青筋爆出,猛地一拍桌子,“嘩啦啦轟——”。一股真氣加暴怒,竟然將身前的八角紅木書桌拍得粉碎。
“慕容軒輒!”房頂突然傳來一聲大喊,一個人影翻樑而下,朝着屋子大吼,“洛熙煙呢?你把洛熙煙弄到哪兒去了?”
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唐家三少唐萬錦。
安沁突然不知道害怕了,只是覺得這狀況好像愈來愈複雜,不過這三個人呆在一塊,應該不會發生流血事故。
慕容軒輒鼓着腮幫子,一直盯着唐萬錦拍着身上的灰塵站定腳,三個男人各佔書房一個角落,互相看着,再沒人說話。
“唐少爺,”安沁忽然幽幽開口,“您這是唱的哪兒出啊?王府的大門可是一直爲您敞開着呢,這就翻牆……哦不,翻着房蓋就來了呀?”
唐萬錦看着安沁的眼神裡帶着幽怨和玩世不恭。
“沁姐姐,誰知道你們王府突然鬧什麼彆扭,所有大門都關了,說是別讓誰……”唐萬錦看了一眼蒙紹,“那誰跑掉!”
蒙紹冷笑,並不說話。慕容軒輒倒是先開口了。
“蠢材!”
屋子裡的人除了他自己,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每個人心裡都開始嘀咕着,王爺這一句罵得是誰。
過了一會兒慕容軒輒自己解釋開了。
“我在罵那幫沒長眼睛的奴才們。蒙將軍是你堵門堵得住的,唐三少爺是你關門關得了的?”
蒙紹是闖進來的,唐萬錦是跳牆進來的,兩個人的確沒人能攔得住。
這一句話說的唐三少朗聲大笑起來,蒙紹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不尷尬。
慕容軒輒可是沒想到蒙紹不爲問男主人要他夫人的下落感到蒙羞,倒會爲了闖進人府上讓一幫僕人捱罵而紅臉。
“說吧,”慕容軒輒本來想要扶着桌子再坐下去,手擡起來才發現那張桌子已經碎了一地了,於是尷尬地拍拍手坐了下來,繼續道,“你們兩個都是怎麼知道洛熙煙失蹤的?還有,是不是你們賊喊捉賊,抓了人還敢來問我要人?”
“胡說八道!”
倆人異口同聲地大吼,然後彼此看了一眼,最後看着慕容軒輒一臉的不信任。安沁的確是個很稱職的隨身丫鬟,很快便讓管家給慕容軒輒擡來了和碎掉的一模一樣一張書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剛纔的滿地狼藉便不見了。
慕容軒輒將屋子裡得的人全都遣了出去,然後拿出洛熙煙給他送回來的休書,在倆人眼前搖了搖,最後冷着聲音道。
“這上邊寫的很清楚——我洛熙煙,休掉無良鎮安王爺慕容軒輒,與蒙紹同行回國,從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蒙紹的臉開始發綠,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搶他手上的休書,被慕容軒輒一個側身堪堪躲過。
“這是我要找洛熙煙算賬的證據,誰也不能給。”
慕容軒輒話音未落,小心翼翼將信紙疊好,放進了胸口的裡袋裡。
“她的確答應和我一起離開這裡,”蒙紹悶着聲音道:“可是還沒等出城,她就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溜了。”
慕容軒輒大吼。
“蒙紹你個混蛋!虧你還是祁連國的大將軍,蒙家軍的後人!有夫之婦你也敢拐走,不怕祁連國百姓戳你脊樑骨罵你蒙家軍的品德嗎?”
“王爺,洛熙煙已經寫了休書,她已經不是鎮安王府的王妃,也不是你的妻。我和她如何,不勞您費心。”
“你……”
慕容軒輒第一次覺得道理都在自己這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蒙紹看起來憨直不言,有時候犟起嘴來,自己還真不是他對手。
唐萬錦在一邊呆不住了,既然這兩個人都有洛熙煙的線索,爲什麼一直都不肯說出來?
“喂,洛熙煙到底在哪兒呢?”
慕容軒輒轉頭瞪着唐萬錦,現在輪到找他算賬了。
“唐三少,說,您今天派了馬車去南城,到底是幹什麼去了呀?”
“你告訴我洛熙煙在哪兒,我就告訴你……”
“唐萬錦!”慕容軒輒沒了耐性,“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是在跟你的主子說話!如果你再直呼洛王妃的名諱,我抄了你全家你信不信?”
“信,”唐萬錦冷笑道:“我爲什麼不信?要不然我哥哥也不會死啊!”
慕容軒輒臉色一白,咬牙沉默了半晌,終於在胸口憋着一股氣問道。
“你到底派馬車去南城幹什麼?”
“洛熙煙讓我去的啊!”
“她讓你去的?”
“對啊,”唐萬錦也不隱瞞了,“她說讓我在寅時派一輛馬車去南城接她出城,我派了人去,結果根本就沒見到她人!”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