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水匪連客船的櫓都一齊給破壞了,船家只能靠長竹篙來爲客船調整方向,如此折騰了大半天的時間,客船總算是歪歪斜斜地在一個小小的渡口靠了岸。從船上走下來,邵景瑄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正午的日頭,隨即有些無奈地輕嘆了一聲,從午夜到正午,這船的速度甚至比不上人游泳的速度快,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回頭叫上剛出船艙的上官若言,跟杜府的護衛們一同離開了渡口。
這是一座不大的小鎮,一出渡口就馬上來到了小鎮的地界,整個小鎮就是一個規規整整的正方形,所有的建築都整齊的分佈着,站在小鎮的一頭,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的鎮口。漫步在小鎮的街道上,邵景瑄他們隨意地找了一間看上去還算不錯的酒樓,簡單地吃了口飯,楚何留下幾名護衛陪着邵景瑄他們兩個,其他的人則再次跑到渡口去找適合他們繼續前行的船隻。
“覺不覺得這個鎮子裡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端着茶杯,邵景瑄悠悠地抿了一口,然後將脣覆在上官若言的耳邊,悄聲地嘟囔着。
被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弄得有些發癢,上官若言微微地向後撤了撤身子,隨即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的行人,只見這裡的人都用一種很懼怕的目光偷瞄着他們,甚至有些人壓根就不敢往這裡看,並且會有意無意地繞過他們所在的這家酒樓,收回目光,她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裝作漫不經心般地環視了一下酒樓的內部,然後才輕輕地說:“確實,不過,如果怪的不是鎮上的人,那就是這酒樓裡的人有古怪。”
微微地點了點頭,邵景瑄重新坐直了身體,手中輕搖着摺扇,他的目光也是極其隨意地掃了一遍四周,只覺得這裡的小二有些熱情過頭,而其他的客人也有些太過開懷了,這和街道上的緊張氣氛極不相稱。眉心不自覺地微皺了一下,他的心裡在飛速的思索着,希望可以在這不和諧的氛圍之中找出讓他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皺眉思索之際,他的耳朵突然動了動,隨即突然臉色一變,伸手一拉同樣面露異色的上官若言,兩人飛快地跳向一邊,一旁坐着的護衛們動作也都不慢,緊接着他們的動作就跳了開
來,隨着他們的離開,一拍羽箭突然疾射而來,密密麻麻地將那裡的桌椅板凳射成了刺蝟,連帶着那裡的地板都被迫長出了一片箭桿組成的草地。
“都沒事吧?”低聲地詢問着,邵景瑄俯身躲在一張翻到的桌子後面,看着那在陽光之下微微反射着幽幽藍光的箭頭,只覺得脊背之上直冒冷氣。很明顯,那些羽箭都是喂有劇毒的,先不說被射中會怎樣,估計就算是被擦破皮膚,也會引起致命的威脅。
“沒事。”
迴應的聲音在酒樓的各個角落響起,由於躲避的及時,所有的人都沒有受到羽箭的傷害,只是,躲過了羽箭,卻不代表他們的處境就安全了。隨着箭雨的停歇,酒樓的門窗突然全部關上了,酒樓內的光線一向變得極其昏暗,微眯着雙眼,邵景瑄可以看到那些原本正在酒樓裡吃喝談笑的客人,此刻全都抽出了兵刃,跟酒樓裡的老闆和小二一起,虎視眈眈地向着他們這邊逼了過來。
“我們還真是自己跑來鑽籠子了呢。”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邵景瑄輕輕地握了握上官若言的手,有些無奈地看着她道“看來,一會兒還是要麻煩你了呢。”
輕輕地衝他笑了笑,上官若言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緩緩地自桌子的後面站起身來,先是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後才緩緩地抽出了長劍,淡淡地掃視了一下週圍,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一邊盯着那些傢伙的一舉一動,一邊暗暗地讓眼睛適應着這裡昏暗的光線。與她一樣,分佈在角落裡的杜府護衛也在適應着這裡的環境,同時暗暗地留心着一切異樣的聲響,以防止剛剛的羽箭再次偷襲他們。與他們不同,邵景瑄此刻卻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後腦靠在桌子上,他的目光冰冷中卻又透着淡淡的悲傷。
“是這裡的老傢伙想要殺我,還是你要殺我呢,大皇叔?”心裡暗暗地想着,他握着摺扇的手突然就攥得緊緊的,以至於整把扇子都發出一陣輕微的哀鳴之聲。
與此同時,在京師城的康王府中,邵崇光正坐在一座臨近水塘的亭子裡悠閒地品着茶,一旁的石桌上放着精緻的青銅香爐,上好的香料在裡面慢慢地燃燒着,發出一縷縷
淡淡的青煙,隨着微風緩緩地消散於空氣之中。
“大哥!”
急切的呼聲突然傳了過來,被人打擾了清靜的邵崇光略微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緩緩睜開狹長的雙目,他輕輕地掃了一眼亭外,只見邵崇武正一臉怒意地被王府的幾名守衛攔在庭外,而王府的管家正用很爲難的目光在像他這位主子求助着:“王爺,武王千歲非要見您,連通傳都等不了,我們又不能硬攔着他……”
“好了,”沉聲打斷他的話,邵崇光揮了揮手,淡淡地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本來這些守衛就不敢攔着邵崇光,現在一聽自家的主子發話了,各個都如同大赦一般的飛速離去了,偌大的院子很快就只剩下這對親兄弟還在那裡對峙着。
“找我有什麼事?”輕輕地撥弄着飄在水面上的茶葉,邵崇光靜靜地問道。可亭外的邵崇武卻遠沒有他這麼悠然的心情。
“你爲什麼要派人對付景瑄?”
“是他想要對付我纔對吧?”冷笑着反問道,邵崇光斜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兄弟,眼底涌動的森冷,就連身處豔陽之下的邵崇武都不由得微微地打了個寒顫,只是,他心裡的憤怒卻並不能只因爲大哥的一個眼神就徹底熄滅,用力的一握拳頭,他同樣沉下了目光,冷冷地說道:“但是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景瑄不在糾纏你,你就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來。”
“誰說我要傷害他來着?”眉梢微微一挑,邵崇光輕笑着反問着,然後不等邵崇武反應過來,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已經吩咐下去叫他們不要與他爲難,只是景瑄是去要人性命的,我想我還沒有那個力量,可以讓一個人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你說是不是呢,阿武?”
“……”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邵崇武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力地咬着牙,拳頭握緊放鬆,然後再次握緊,如此重複了幾次,他突然一甩衣袖,轉身想着來時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他是說不過自己的這位哥哥的,現在他所能做的就只能是馬上調派人手去幫助身處江陰的邵景瑄了,只是他不知道,在他離去的同時,邵崇光的眼底正涌動着一陣強烈的殺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