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古鎮約十幾裡地的東鄉,是一座中型的城鎮,由於位於基礎主要官道的交匯之處,這裡自然就成了大小商隊休整和落腳的首選之地。
清晨的東鄉城很熱鬧,大街小巷中都有着不少的人頭在攢動着。這些大都是商隊的人,當中也混淆着一些早起的小販,高聲叫賣着手中的商品。城中央最大的客棧前,一隊規模不是很大,但卻守備衆多的商隊已經準備完畢,整個商隊不論老少統一穿着松青色的短衫,頭戴黑色氈帽,足蹬黑色軟靴,每輛馬車上都插着松青色的旗幟,上面一枝寒梅傲然綻放。就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這是江南第一莊旗幟,客棧的老闆更是親自爲其忙上忙下,生怕怠慢了少許,況且,這樣的大主顧,所給的打賞自然不會少了。
清晨出城的車隊不是很多,杜家的隊伍停在路上,安靜地等着守城的官兵檢查完車輛。負責檢查車輛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兵,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稚氣未消的臉上有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此刻,他正站在車隊的中間,執著地要檢查那輛華麗的馬車。
“這位小哥,車裡頭是我家老爺的一位朋友,他家娘子受了風寒,您就別檢查了。”趕車的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老者,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發胖。
“我也不想啊,”大眼睛的小兵說的很無辜,兩道又濃又黑的眉毛都快擰成了一個結,小聲地跟趕車的老伯嘟囔着“上面突然下的命令,我這種小兵就只有執行的份啊。”
一聽這話,趕車的老伯也爲難了起來,只是依舊擋在車前沒有讓步,最後還是車裡的人替兩個人解了圍。伸手掀開了簾子,從馬車之內走出一位錦衣華
服的年輕人,對着那名小兵輕輕似拱了拱手,儒雅一笑,道:“楊叔,反正只是看一眼而已,不礙的。”
“知道了,公子。”
得到了年輕人的允許,趕車的楊叔這才向着一旁退了開去。小兵仰着頭,盯着那個年輕人仔細地打量了半天,眼中雖然很是驚訝,但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走到馬車邊,隨意地向着裡頭瞄了一眼,然後就退了回來,感激地說道:“打擾公子了。”
“不必介意,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嘛。”淡淡地笑了笑,年輕人轉身回到了馬車內。隨着簾子的重新放下,年輕的小兵突然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雖然那人一直在笑,可卻沒有一絲一毫達到眼底,被那種笑容盯着,就好像是一隻獅子在對你微笑一般。整頓了一下心情,小兵動作麻利地檢查完了所有的馬車,在目送商隊出城後,這才急急忙忙地跑進一旁的營地裡。
“大人,小的發現那位公子的行蹤了。”恭恭敬敬地稟報着,小兵的頭垂的低低的,幾乎快要碰到了沙石的地面,就算是這樣,他卻依舊很是眼見地發現在大帳的一角,有着一雙繡有祥雲圖案的鹿皮靴子,敏感地察覺到是位貴客,不過他依舊沒有擡頭。他只是個小兵,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也從來不看。
“還有沒有其他人?”低沉的聲音傳來,有些沙啞,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長官的聲音。
“車內還有一人,那位公子說是他的染病的娘子。”
“……下去吧。”聲音的主人略一沉吟,然後才淡然地下令道。小兵一聽,立刻低着頭,飛快地退出了大帳。雖然他知道對方是個大人物,但他卻不知道,
對方的大裘之內所穿着的是明黃色的錦袍。
商隊慢慢的出了城,一路向南前進着。坐在馬車裡,一身華服的年輕人將車窗的簾子捲了起來,外面清爽的空氣立刻涌入了昏暗的馬車裡,車內架着暖爐,即使掀起簾子,車內依舊是暖融融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年輕人轉頭望向一邊,只見一名女子正側躺在一旁,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散落於枕上,還有幾絲頑皮地落於她白皙的頸上,一雙美目剛剛睜開,朦朧之中還帶着星星點點的睡意。
見她醒來,年輕人微微地笑了,俯下身去爲她攏了攏散亂的長髮,然後才從溫在暖爐之上的茶壺中倒了杯溫溫的香茶,一邊將她小心的扶起,一邊輕輕地說道:“什麼時候醒來的,若言?”
“……出城的時候。”喉嚨乾乾的,上官若言的語氣平淡,只是臉頰有些微微泛紅。清楚的指導其中緣由,邵景瑄卻並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將手中的茶杯交到她的手中,待她一飲而盡後,才微笑着說:“累的話就再睡一下吧,一會兒我就要換個地方了。”
“要從另一條路回京師麼?”
“是啊,爲韓老了的安全,我得儘量帶着追蹤我們的人兜兜圈子。”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邵景瑄隨即有些歉意地對她說“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知道嗎?”
“你一個人走麼?”聞言一驚,上官若言秀眉微蹙,隨即垂下視線,讓他無法看到她眼底的波動。
“杜家的護衛會與我一同上路。而且雲中鶴已死,沒有人知道我的深淺。”不希望她帶傷奔波,邵景瑄的語氣輕快,彷彿只是去自己後花園散步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