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馬加鞭的從蜀中趕了回來,邵景瑄和上官若言纔剛一回到樑王府中,就立刻收到皇帝派人傳來的訊息,因爲邵崇武一直都是全朝武將之首,而此時正逢邊關戰時不斷,爲了不影響到軍中的士氣,皇帝只得先將他的死訊給壓了下來,待得這段非常時期過了,在爲他風光大葬。
剛一進門就收到了這樣沉重的一個消息,邵景瑄只覺得腦袋之中好像嗡地一聲炸開了鍋,踉蹌着往前走了兩步,他伸手扶住一旁的廊柱,待得腦中那股紛亂慢慢平息,他才緩緩的站直了身子,長長的吐出口氣來。
“慕雨,馬上吩咐下去,讓府中所有的人都從地道之中出城,同時激活府中全部的機關。”沉聲地命令道,邵景瑄隱藏在袍袖中的手被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以他對邵崇光的瞭解,那人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等着他的,所以,他纔會命人馬上進行轉移,樑王府絕不能再重蹈十幾年前的覆轍。
慕雨應了一聲後就馬上離開去安排府中的衆人撤離。其實早在邵景瑄出發去蜀中的時候,他就已經讓府中的一小部分人在暗中離開了,爲的就是提防邵崇光伺機報復。目送着慕雨離開,邵景瑄又平復了一會兒心情,然後才衝着身後一臉擔心的上官若言露出了一個略顯難看的笑容,語氣有些乾澀地說道:“再陪我最,再陪我一次好麼?”本來是想對她說最後一次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他給生生的嚥了回去。心裡清楚他是在擔心這最後兩個字會帶來什麼不好的兆頭,上官若言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纖纖的玉手則是輕輕地握住了他隱藏於袍袖之中的拳頭。
感覺到她的溫柔,邵景瑄陰霾的心情稍有緩和,放開雙拳,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同向着書房的方向走去,他想要在那裡,親手爲他以前的人生中所執着的仇恨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
剛一入夜,數十年內都沒有奏響過的犀牛角號聲居然再一次在京師城內響了起來,因爲年代太過久遠,以至於由於生活的較爲安逸,以至於那些年紀較輕的百姓都不理解這號角聲的意義,直到經歷過戰亂之年的老一輩人滿臉驚慌的將他們拉回了家中,並
將房屋的門窗全都關得嚴嚴實實後,他們才終於知道了這十三聲犀牛號角的意義——犀牛號角連奏十三聲,街上絕不能留一人,違者格殺勿論。
本來還在自己的府裡準備着放手一搏,邵崇光在聽到着十三聲並不刺耳的號角聲後,他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成了毫無生氣的死灰色,無力的跌坐在了椅子裡,他在呆坐了半響之後,才突然有些自嘲地扯動了嘴角,一邊無聲地笑着,一邊喃喃地重複着嘟囔道:“原來他把什麼都準備好了,原來他把什麼都準備好了……”
一直陪在邵崇光身邊的遊辛白也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事情已無迴旋的餘地,當下只是無聲地一嘆,然後就打算上前一步去勸邵崇光跟他一同從王府假山內的密道逃出城外去,畢竟他們還有一個沒有被皇帝發現的盟友在外邊。只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處於失神狀態下的邵崇光卻突然回過了神來,同時聲音冷酷地下達了一道讓遊辛白覺得很是牽強的決殺令。
“我要邵景瑄的人頭。”
“這……,現在時間緊迫,我們是不是先行離開,然後在從長計議呢?”輕聲地建議着,老謀深算的遊辛白總覺得不能再在京師城多做停留了,可身爲邵崇光多年的僕從,對於他所發出的命令和要求,遊辛白那已經滲透到了骨髓和血液之中的忠誠讓他興不起半分想要反駁和違抗的念頭。
邵崇光聞言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語氣卻是異常的堅決,彷彿皇帝給他的那封信只不過是一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書而已:“對於撤離,本王已經有了完全的打算,遊先生你大可放心。不過,邵景瑄卻是必須要除掉的,此子如若不除,必將後患無窮!”
“……王爺放心,在下這就去辦。”略微猶豫了一下,遊辛白還是選擇了聽從他的吩咐,畢竟從他跟隨了邵崇光起的這近三十年裡,他的決策都爲自己帶來了莫大的好處。
略一躬身,遊辛白轉身走出了書房,隨着房門的閉合,獨坐在書房內的邵崇光卻突然哧哧的笑了起來,先是雙肩微顫的輕笑,然後開始變得幅度越來越大,到了最後,他乾脆就從椅子裡面站了起來,仰天
狂笑着,道:“邵崇文啊邵崇文,你既然斷了本王的活路,本王也不能讓你好過!你不是千方百計的幫着護着那小子麼?本王這就讓人送他去見閻王,哈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在樑王府的書房內,邵景瑄正安然地坐在椅子裡頭喝茶,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面容清冷的上官若言則在閉目養神,懷中抱着她心愛的流雲劍,她的呼吸十分輕緩,彷彿已經融入到了周遭的空氣之中一般,讓人在不經意之間很難察覺到她的存在。距離十三聲號角響過已有近一盞茶的時間了,外頭的天色已經逐漸的暗了下來,由於遣散了府中的傭人,邵景瑄是自己親手點起蠟燭的,昏黃的燭光將他的影子投在了窗戶之上,只因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來,所以顯得並不真切,但這卻並不影響遊辛白髮現他的行蹤。
雖然一眼就鎖定了邵景瑄的身影,但一向十分自負的遊辛白卻並沒有像以往那般直接突入進去。從他剛一進入樑王府,他就遭遇到了數量及其繁多的機關暗器的襲擊,起初他對於這些還並不以爲然,但是他很快就爲他的自負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以至於他在歷經千難萬險闖到了這裡之後,早已是狼狽不堪,身上還受了不輕的外傷,可最爲讓他窩火的是他在折騰了這麼長的時間以後,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瞧見,讓他心中窩着的怒火連個可以宣泄的地方都沒有。所以,在一看到邵景瑄投在紙窗上的身影后,他立刻就想飛撲進去,親手擰下這個小子的人頭,但是連續不斷的機關和暗器卻又讓他十分的忌憚,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貿然的衝入書房之內。
看着小心翼翼進入書房內的遊辛白,邵景瑄在面露嘲諷的同時,心裡卻是暗暗的鬆了口氣,如果遊辛白是突然衝入房內的話,他和上官若言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輕鬆,現在遊辛白被那些機關暗器搞得心中懼怕,反倒是逞了他的心意。緩緩地站起身來,邵景瑄一邊抽出腰間的烏金軟劍,一邊對着一臉警惕的打量着書房內部的遊辛白輕輕地冷笑着,道:“我一直都在想,在邵崇光臨終之際,送上你的項上人頭爲禮物,肯定是個絕妙異常的主意。你認爲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