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月兒,你不要怪父親,誰讓你那麼不聽話。你說的不錯,繞是你父親我神功蓋世,獨步天下,要逃出你們這幾個人的拼死包圍,也確實要費些事兒。但若是加上你,那就不一樣了。所以……”玉笛橫到脣邊,清揚,悠遠的曲調溢了出來。那曲調甚是悽哀婉轉,似一女子的哭訴,在痛訴愛人的背叛,傷害,和絕情。其間的肝膽俱裂,揮灑的淋漓盡致。
早有人經受不住這哀婉的曲調,忍不住落下淚來。心裡如翻江倒海般,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念殘月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下來,臉色由白轉爲透明,又有透明轉白,其間變化,令見者心驚肉跳,震驚不已。若不是疏影緊緊地護着,念殘月早就體力不支,癱倒在地了。
“啊 ̄ ̄啊 ̄ ̄”一聲聲嘶叫溢出,將着了曲魔的人從中喚醒,渾身一陣,一摸額頭上,已是一頭的冷汗。這時又聽到念殘月真切地慘叫,看着她悽楚的慘狀,繞是縱橫半生的鐘離一刀,陰落花等人,也止不住動容,個個露出憤怒悲慼之色。
早有落菲不願看其慘狀,將臉埋進聞歌的懷裡。莫朝茹的臉色也是難看異常,和天昭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關節處隱隱泛白。
“你快住手,你聽到沒有,你這個惡魔,你快點住手!”疏影一邊緊緊抱住痛苦掙扎地念殘月,一邊衝念容天大聲嘶喊,絲毫不理會因受到天魔音笛音損害的肺腑,而溢出嘴角的鮮血。
月亮已經高高升起,似是不願看到這人間悽慘景狀,悄悄地將身影隱到厚厚的雲層中去了。
第七十二章香塵已隔猶回面月亮悄悄躲到了雲層之後,天地變得更加昏暗。
念容天擡頭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鍾離一刀,你的死期到了!”
衆人聞言一愣,疏影突然發現,念殘月竟然安靜了下來。低着頭,看不到她的神情。
“月,你感覺怎麼樣?”疏影探着身,關心地問道。
念殘月沒有說話,依然低着頭,一動不動。
“疏影,快,快點她的穴!”鍾離一刀突然大喝一聲,讓疏影頓時愣在那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快啊,你還愣着幹什麼!”
“哼,來不及了!”念容天殘酷一笑,“月兒,去,殺了鍾離一刀!”
疏影看向念殘月,忽然明白了過來,慌忙併起二指向念殘月點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念殘月輕巧地就避了開去,紅袖一撫,一股無形的力道將疏影掀翻在地。身子嗖地竄起,直奔鍾離一刀。
衆人見狀大驚,陰落花不顧身上的重傷,閃身擋到了鍾離一刀身前。新任的凌霄堂堂主常風也急速掠到鍾離一刀身旁。
念殘月擡頭,看着眼前的人,眼裡盡是冰冷。只是那眼神,就讓常風和陰落花打了個冷顫。也就是在這一恍惚之間,念殘月已經來到鍾離一刀跟前,一掌擊在了鍾離一刀身上。然後起身,輕飄飄地回到了念容天所在的位置。
這一切,皆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來不及讓人反應。待衆人回過身來,鍾離一刀已經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在。
“父皇!”
“父皇!”
疏影和落菲一齊奔到了鍾離一刀跟前。疏影輕輕抱起鍾離一刀,從未有過的難過在心底泛起。拿起鍾離一刀的手掌,急急地將自己的內力輸給他。落菲在一旁擦着鍾離一刀臉上的血跡,泣不成聲。聞歌在一旁守護着她,看她這樣這樣難過,心裡也是一片黯然。
“沒用的,影兒,你還是……放手吧……我不行了……臨走前,我……有話要對你說……你,答應我……一定要打理好聖朝……否則……我不會安心的………還有,如果可以……讓我和你娘……葬在……葬在一起吧……”鍾離一刀微睜着眼,目光漸漸開始渙散。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定好起來!”疏影依然沒有放棄救他的念頭,堅持輸着內力。
“哼,徒勞!”念容天冷哼一聲,“過了今天,聖朝就是我的了!月兒,去,把這些人統統都給我殺了!”
聞言,疏影擡起頭,看向念殘月,本來難過的心重重一顫。月,那是什麼眼神?從未有過的,即使是在發狂的時候也沒有過。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表情,連冷酷都稱不上。眼神也是暗淡無光,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根本就是和活死人一樣!
“你把月怎麼了?”疏影沉聲問道,有擔心,有害怕,有難過。
念容天沒有理會疏影,依舊對着你念殘月道:“月兒,快點動手!把他們全都殺了!”
剩下的幾個人,此時都把目光放在了念殘月的身上。經過剛纔的事,大家都發現了念殘月的異常。此時的念殘月根本就不能再算是一個人,而更像是一個殺人的工具。冷血,很絕。
念殘月走的很慢,一步步向疏影他們靠近,卻依舊沒有一絲表情。待站到疏影他們面前,念殘月身上陡然散發出了巨大的煞氣,直衝得衆人臉色大變。慢慢地,念殘月擡起了手……
突然,隔空傳來一曲美妙的笛音。那笛聲婉轉,悠揚,清脆,莫名地,就讓人覺得心安,覺得舒暢。在笛聲中,突然想起了曾經經歷過的美好,那種深切鑲嵌在記憶中的美,讓沉醉在笛聲中的人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面上盡是幸福的表情。甚至有人想起以前的種種,竟然淚流滿面。
念殘月在笛聲響起的一剎那微微一顫,停下了攻擊,愣愣地看在那,忘了行動。眼中也突然有了一絲色彩,是一種魅惑的迷離。
疏影在聽到笛聲的時候,愣住了。這個聲音他不陌生。幾年前,他也聽過一次。而那次,卻不是幸福的味道。那次,是悽迷的,是不捨的,是無奈的,是感嘆的。
鍾離一刀在聽到笛聲的那一刻突然雙眼暴睜,臉上帶着驚訝和激動,繼而又轉爲不解,疑惑。
只有念容天,臉色突然變得刷白,那邪魅的臉上,滿滿的皆是震驚和痛苦。雙手緊緊握成拳頭,關節處泛着慘淡的白。
月亮不知何時又出來了。也許也是因爲這笛聲吧,像是受到召喚一般,探出頭,重新看着下面的一干人。
月光照耀下,一身穿白衣的女子緩緩走來,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似夢似幻,但終究,輪廓還是清晰起來。
愣了,傻了,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月光下走來的女子,恬靜,黯然,眉宇間隱者似有似無的哀愁,讓人沒來由地心生愛憐。
“心月!”
終於有人發出了感嘆,鍾離一刀的臉變得柔和起來。
衆人終於也都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卻同時又大惑不解。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魂魄?想到這兒,少數的幾個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來的人正是樓心月,她經過念容天,緩步走到念殘月身邊,微微一笑,冰破花開。
“你來了!”這一笑,竟讓念殘月恢復了神智。看着樓心月,彷彿早就知道一般,輕嘆一聲。
樓心月點點頭,轉過身,看向了一直在不遠處發呆的念容天:“容天,好久不見!”
微微側臉,念容天幾乎不敢看她,顫聲道:“你,還活着!”
樓心月臉上的笑始終沒有變,對着他微微點頭:“是,我還活着。只是沒想到,你已經死了!”
“什麼?”念容天震驚地擡起頭,疑惑地看着樓心月。
“你的心,已經死了。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念容天了!我知道,你受了苦,可是,你不應該那樣對待自己的孩子。畢竟,他們是無辜的。”樓心月走到念容天面前,溫柔地看着他,擡手輕輕扶上念容天的面頰。
“嗯!”念容天突然皺眉,血從嘴角處涌出。不可置信地看着樓心月,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罕見的匕首。然而,在看到樓心月坦然的目光後,卻突然一笑,“能死在你的手裡,很好,很好!月兒,爹,對不起你!今後,你好自爲之!”
輕輕地閉上眼,帶着釋然的笑,狂妄不可一世的念容天就這樣輕易地死在了樓心月的手裡。
自始至終,念殘月都是這樣冷冷地看着,沒有向前一步,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安然地,看着念容天死去,沒有任何表情。
樓心月又回到念殘月身前:“不要恨他,他有他的苦衷。”
念殘月將頭別向了一旁,沒有看她。
“娘,你怎麼會來?”任疏影如何聰明,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孃親會醒過來,還出現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