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昭皺眉,忍着體內的不適,沉聲道,“你們這樣做就不怕得罪厲王,遭到報復嗎?”
林正宇哈哈一笑,一手輕撫着下巴,目光閃動,“我們既然敢留下你們,就一定會有完全的對策。至於遠在西涼的厲王,未必就能管到大越蘭溪城的這點小事。”
“卑鄙!”紅鸞怒目瞪着兩人。負手而立,面色冷峻,不算高挑的身姿此時竟也顯出幾分威武英氣。“不就是種種百合,搞搞蕾絲嗎?爺我應下了!要辦,你就給爺辦大點。本大爺的第一個婚禮,一定要轟轟烈烈地!”
“鸞兒!”楚靖晨急急地喚了一聲。這個時候,她怎麼還可以胡鬧?
紅鸞回頭,衝雲宸一笑,“師兄,你不用擔心。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咱們,又肯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給我,我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呢!”
爲了防止再發生意外,婚禮舉辦的速度幾乎達到了蘭溪城前所未有的迅捷。
林正宇命令全府上下在一天之內將府邸修葺一新,遠近賓客請帖在半日內送達。爲了達到紅鸞轟轟烈烈的要求,同時也不使自己的女兒受委屈,林府準備舉辦一場空前絕後的婚禮,大擺三天流水席,宴請整個蘭溪城的百姓。
司徒昭等人被“請”回別院,派了專人看守。紅鸞更是加派了好幾撥人,並且嚴禁在紅鸞面前開口說話。不管她說什麼或者問什麼,提什麼要求,一概不許理會。這一招當真是厲害地緊,本來紅鸞還打算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解藥套過來的,沒想到林正宇竟然會出這一招。
到了第三日,林管家帶着一隊人浩浩蕩蕩闖了進來。
紅鸞蹲坐在自己廂房的門檻上,看到林管家笑得分外燦爛,“哎呦林管家,本公子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呀。怎麼着,到了行禮的日子了?”
林管家皮笑肉不笑,揮手讓後面跟着的人停下,“紅少俠?呵呵,老夫來給你道喜來了啊!從今兒起,老夫就要尊稱您一聲姑爺了!這今後,還望您多多提攜纔是。時候不早了,新姑爺換禮服吧!”
“哎,真是麻煩!”紅鸞皺眉看了眼那堆被捧在好多人手裡的東西,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讓她們跟我進來吧,你留在外面就好了。”
“是!”林管家微微俯首,指了幾個捧着禮服的丫鬟,“你們幾個跟姑爺進去,好生伺候着!”
“是!”那幾個侍女應了一聲,羅貫走進紅鸞的房間。
最後一個人剛跨進門檻,紅鸞就“啪”地一聲把門給關得死死的。回頭,對着一干侍女笑了起來,“幾位姐姐辛苦了,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三五個侍*巴巴地站着,面無表情,對紅鸞的話竟是毫不理會。像是石化了一般,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紅鸞見此也不動氣,自顧自地圍着她們繞了一圈,看了看她們捧着的禮服,嘆道,“哎,新郎官也要穿這麼繁瑣,真是受罪啊!本公子也不爲難你們,來吧,給本公子換衣服吧!”
紅鸞大咧咧往那裡一站,認命一般任由侍女們收拾穿戴。半個時辰之後,門外響起了吳管家的聲音,“姑爺,您弄好了嗎?”
“好了好了!”屋裡立刻有人出聲回答。
林管家在門外徑自笑了一下,“那就請姑爺趕緊出來吧,吉時就快到了!”
“馬上出去!馬上出去!”
房門打開,換了新郎裝的新姑爺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兩個丫鬟。
林管家見人少了一半,不禁有些奇怪,“姑爺,其她人呢?”
“我把她們留下休息了,跟着這麼一大堆人,實在是麻煩的很。再說了,有你林管家親自看着,還怕我跑了不成?”紅鸞神色不耐地揚了揚眉。
“姑爺說笑了!”林管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閃身在前面帶路。“既然這樣,就趕緊走吧。”
待到紅鸞和林管家離開之後,紅鸞的房門被再次打開,從裡面走出兩個身材偏高,異常清秀的丫鬟來。帶着司徒昭跟雷震天,大大方方出了別院。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掛滿了喜慶的紅綢。紅鸞一邊看,一邊滿意地點着頭,“恩,不錯不錯,你們的林家辦事效率,果然非同凡響啊!”
“那是自然。我們林家在蘭溪城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辦這點東西根本就是小意思。”聽到紅鸞的讚歎,林管家忍不住得意起來。“也不怕告訴你,今天來參加婚禮的,皆是非比尋常的人物。公子這次,可算是撿着大便宜,長了見識了!”
紅鸞在心裡頭吐了口吐沫,臉上卻笑得跟花似的。“呵呵,那可真是沾了你們林家大面子啦!”
“不敢,不敢!”林管家微微俯首,臉上卻沒有一點謙卑之色。
紅鸞不再看他,噙了冷冷笑意走在前面,加快了腳步。
隨着紅鸞步伐的加快,林管家跟起來漸漸有些吃力。而紅鸞也不看路,撿了個道就跑,一邊跑一邊對着林管家喊道,“快點啊林管家,快點追上我啊,哎呀,你真是沒用呢!”
“姑爺,你慢點,你走錯路了,應該往那邊走!”趁着停下來喘氣地檔,林管家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後院邊緣。這一驚非同小可,老爺可是千交代萬交代,這後院可是萬萬不可靠近的啊!“姑爺,你快回來,走錯了!”
他一連喚了幾聲,直到聲音不敢再放大,甚至話也不敢再說的時候,紅鸞終於停了下來。
她停下,不是因爲林管家的召喚,而是因爲她看到了一座修葺地格外精緻的院落。這院落雖然精緻,卻像是有意被隱匿起來,和前院隔着重重樓閣假山清池,若不是意外,真的是很難發現這個地方。
“你快回來!那個院子不是你可以靠近的!”林管家遠遠地駐了腳,壓着嗓子衝紅鸞低吼。
紅鸞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林管家頗爲膽懼的神情,笑道,“這裡是藏了寶貝,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不會又是被你們搶來的人吧?”
林管家哼了一聲,似是終於磨夠了耐性,臉上的笑容隱去,“你最好趕緊過來,乖乖地跟我去前院拜堂,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能追得上我,我就乖乖地去拜堂。我這個人可是一向重信用,講誠意的,童叟無欺哦!”紅鸞衝着林管家無辜地眨眼睛,順便還辦了個鬼臉。
林管家終於失去了耐性,腳步一提,縱身躍了過去,“哼!等我抓到你,有你好看!”
“那就等你抓到我再說!”紅鸞輕笑一聲,笑中帶着冷意,身子一偏,避開林管家的龍爪,秀足一擡踢在了對方的背脊上。
這一腳紅鸞只是用了兩分的力道,但林管家還是踉蹌了一下,回過頭來驚疑不定地看着她“原來你的軟禁散已經解了?功夫還不錯嘛!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從我的手上逃脫了,看招!”
一般窩在家世顯赫門庭裡的奴才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那就是仗勢欺人,盲目自大。總以爲自己的主子大了,自己也就跟着厲害了。自大就容易輕敵,尤其當他自以爲閱歷豐富,功夫不俗的時候,面對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這種自大就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而這個世上亙古不變的定律卻是,輕敵總是要吃虧的。當林管家的手腕被紅鸞用兩根手指捏着,痛得齜牙咧嘴的時候,由自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
“哎,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跟你到前面去拜堂,娶你們那個蕾絲小姐的,也給了你這個機會,可惜啊,你沒有抓住我。走吧,帶我去看看那個院子裡藏了什麼。”紅鸞拉着林管家往那個小院子靠近。
林管家一邊往後退,一邊因爲手腕的疼痛而哀嚎不已,“哎呦小祖宗,您,您就饒了我吧,那個,那個院子是不能進的,小的,小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啊!”
“既然不知道,那就進去看看嘍!做人嘛,要有探知精神,走!”紅鸞話音剛落,那小院裡,正對着他們的一間房門突然開了,一個纖瘦的黑影出現在門口。那黑影半邊身子隱在門裡面,周身散發着一種生人勿進的肅冷。不知是因爲他身上的陰氣太重,還是原本晴朗的日頭突然變了顏色,只覺得天不知何時竟然暗了下來,一絲冷氣在兩人周圍遊走。
而那人隱在一片陰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紅鸞眨巴着眼睛,衝着那個黑影喊道,“喂,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那黑影不語,卻往前踏了兩步。這一動,便出了門側的暗影,露出樣貌來。
那男子一身黑衣,膚色也黑得如碳一般。若只是這樣倒也沒什麼,然而那如碳一般的臉上縱橫交錯,爬滿了蠕蟲一樣的紅色條紋,乍看之下甚是恐怖。
紅鸞自然也被驚了一下,無意識地林管家往後退了幾步。
那黑影看到兩人動作,竟然瑟縮了一下,隨即身子矮了幾分,“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語出,聲音沙啞乾澀,像是生鏽了的鐵器互相磨損所發出的怪聲。
紅鸞再次愣住,眨了眨眼睛,心頭閃過一抹異樣。到底該是怎樣的折磨,能將好好的一個人樣貌弄成這般,連嗓子都毀了。
“沒沒沒,沒什麼!”紅鸞慌忙擺了擺手,反拖着林管家又向前近了兩步,“你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不對不對,我不是壞人,他是壞人!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是這林家的人嗎?”
走進了才發現,那黑影有一雙格外漂亮的眼睛。沒有云宸的那般清澈,沒有花蝴蝶的那般明亮,卻比他們兩人的都要吸引人。那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泛着黑幽幽寶石般的光澤,倒映着瓊樓閣宇菱角飛檐,倒映着天邊晚霞桃紅如血。只一眼,便讓人沉醉其中。
那深潭一般幽亮的眸子定定地望了紅鸞一眼,道,“不是。我是被他們抓來,關在這裡的。”
“你也是被抓來的啊!”紅鸞一把揪過林管家,火蹭蹭地往上冒。“就你們也配自稱名門?除了會幹些欺男霸女的勾當,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