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落日嶺裡彌散着潮溼的霧氣,陰冷的很。
林馨兒已經在山嶺裡等了三個時辰,從傍晚等到太陽落到山後,皎月當空。
等,是她早已料到的,只是沒想到西門靖軒出現的要比自己猜測的還要晚。
落日嶺是個很好的做隱蔽的地方,林馨兒故意將自己拋在可能的視線下,也不在意身邊會不會藏着一雙眼睛盯着她。因爲她現在就是林馨兒,那個一無是處的瘸腿大小姐。
林馨兒一直坐在石塊上,雙手緊抱着肩頭,蜷縮着。夜越來越黑,嶺上越來越冷,放眼望去,霧濛濛的暗。
林馨兒站起身,環顧四周,似乎分不清東南,隨意的選了個方向,蹣跚着走去。
西門靖軒自從趕到落日嶺,就只見林馨兒一個人呆在嶺上,由於所處的位置在最高處,周圍比較空曠,所以很容易找到。
西門靖軒悄然躲在一邊,注視着嶺上的情形,除了林馨兒,沒有覺察到有另外的人存在。
如果不是那個人完好的隱藏了自己的呼吸,就是她不在落日嶺。
當西門靖軒這樣一想,心裡驀然一空,彷彿少了什麼東西,有些淺淺的失望。
失望?是因爲沒有見到她嗎?
西門靖軒眯起眸子,讓自己的心重新沉靜下來。他怎能會在意起一個惹怒了自己的女人?
就算不在意,西門靖軒不知不覺也在嶺上躲了兩個時辰,似乎在注視着林馨兒,也藏了隱隱的等待。
林馨兒一邊步履蹣跚的走着,一邊分辨着嶺中的響動,分辨着不屬於嶺上的聲音。
西門靖軒,你可真夠有耐心。林馨兒感知到了那跟着自己的行走而產生的輕微的響動,脣角微微一勾。自己就很有耐心的在落日嶺呆了這麼久,西門靖軒也甘願陪着自己耗,他是仍在懷疑自己,還是以爲會見到水月宮的人?
林馨兒的步子很慢,腳下的路很滑,深夜裡的嶺上聚着濃濃的溼氣,草叢裡的泥土都是溼的,滑滑的。
林馨兒讓自己摔倒了,又艱難的爬起來。她深深的記着自己剛被林可兒推下懸崖受傷時的情形,那時的腿還沒有痊癒,是真的傷瘸,摔在地上想要獨自起來非常難,也非常的痛。
所以要她再裝一遍,可以裝的很像,就像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
“小姐,小姐,你在哪裡——”
靜謐的嶺中,響起了呼叫聲,隱隱的,還在遠處。
林馨兒早已聽出是煙兒,當她的呼叫聲還沒有這麼明顯的傳過來時,她就聽到了,只是那時她還不該有任何反應,直到此時,煙兒的聲音應該被正常聽到了,她才跌坐在泥土裡,辨別着傳來的方向。
“小姐,小姐——”
煙兒的聲音越來越近。
“煙兒?”林馨兒試探的迴應。
“小姐——啊——”
是煙兒摔倒的聲音。
“煙兒!”林馨兒急切的迴應了一聲,心底暗沉了一下,煙兒怎麼會來落日嶺?
“小姐,是你嗎?”煙兒的聲音有些興奮的顫抖。
“是我,煙兒!”林馨兒掙扎着從泥土裡站起,向煙兒的方向蹣跚去。
很快,煙兒尋了過來。
二人均是沾了一身的嶺中泥水,還有雜草,就連臉上也污了。
“小姐,真的是你,奴婢終於找到你了!”煙兒走到林馨兒跟前,才相信自己的眼睛,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
“煙兒,你怎麼來了?是王爺讓你來的嗎?他只讓你來接我?”林馨兒上下打量着煙兒,故作疑惑的問道。她知道煙兒來落日嶺與西門靖軒無關。
煙兒果然搖搖頭,喘了口氣道,“白天,奴婢本打算趁在軒王府沒人理會,跑回太師府,求老爺出面尋***,結果在半路上碰到一個乞兒,一邊走一邊唸叨什麼讓王爺去落日嶺接人的話,好像怕忘了的樣子。後來奴婢見那乞兒就到了軒王府門口,一直等到楊管家出來才說了什麼話,乞兒離開很久,也不見王府裡有什麼動靜,奴婢回到太師府找老爺,老爺不在,只有夫人,奴婢便沒有吭聲,獨自試着來落日嶺了。”
“你自己來的?那麼遠的路,你就跑來了?”林馨兒替煙兒抹去臉上的泥水,關心的問,“荒山野嶺的,你不怕嗎?”
煙兒這可是趕了三四個時辰的路。
“不怕。”煙兒搖搖頭,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能找到小姐,奴婢很開心。小姐被擄走的這幾天,全然沒有消息,好不容易有那麼點信兒,就算別人不來,奴婢也一定要來試試運氣。”
“煙兒,謝謝你!”林馨兒摟住煙兒,真心說道,煙兒是除了她娘對她最好的人,她們不是主僕,而是情深的姐妹。
煙兒的出現在她計劃之外,卻帶給她了深深的感動。
“小姐,你還能走嗎?”煙兒推開林馨兒,低頭看着林馨兒的腿,擔憂的道,“讓奴婢揹你吧。”
“不用,我能走。”林馨兒連忙拒絕,“你呢?腿好些了嗎?”
煙兒點點頭,“在王府休息了幾天,已經沒事了。”
說着,煙兒忍不住的抽搐一下鼻子,紅着眼圈道,“都是遲早要好的,麻煩小姐出門買藥,攤了這麼多事。”
“對了,藥,你不說我都忘了。”林馨兒從身上取出那個藥酒瓶,“給你,收好了,磕磕碰碰難免,留着用。”
磕磕碰碰難免?
躲在暗處的西門靖軒注意着這主僕二人,當聽林馨兒這麼一說的時候,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劃過即逝,但沒有在意。
“走,我們趕緊離開山嶺吧。”林馨兒又道。
煙兒四處看看,猶豫着道,“奴婢不確定下山的路了。”
她早已迷路了,如果不是碰到了林馨兒,還不知道要在嶺上瞎撞多久。
“隨便走吧,總會離開的。”林馨兒拉住煙兒的手。
或者說是煙兒扶住了林馨兒。
主僕二人相互攙扶,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黑暗中。
林馨兒此時有些恨惱那個一直在暗處尾隨着自己的人。這樣注視着她們的狼狽,很有趣嗎?
似乎是累的停下了腳步,林馨兒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小姐,我去幫你摘些野果吧。”煙兒說着鬆開林馨兒,向不遠處隱隱的灌木叢走去,還沒尋到林馨兒時,她就見嶺中那些灌木上結着一些小果子,飢渴難耐的她摘着吃過。
“煙兒,不要!”
不是不要她摘果子,而是不要她往那邊走,因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