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妖激憤。
顧真人環顧五大返虛,五返虛如聾似啞,沒有人迴應他。他緊緊抓着黃泉神劍,卻如何也邁不出步子上鬥法臺。
眼睛的餘光撇向佩碧落劍的揚之水真人,揚之水真人也不理睬他。
顧天池拂袖憤然道:“不分好歹何爲地,錯勘賢愚枉稱天。這烏雲城是妖魔的主場,沒有公道可言!”
羣妖cháo水般的噓聲疊起。
他衆目睽睽之下,轉回了道塔之中。
羣妖的噓聲更盛。琳兒別過龍王和花落落,也返回了葫蘆洞天。
蕭龍淵道:“星宗的花落落晉級第三輪。”
敖饕餮向花落落哼了一個催眠的曲子,抱着安睡的美人正要離開臺去,劍宗朱雀艦上的宇文拔都卻走上了鬥法臺。
“宇文小兒,你要和我爲難?我今天心情不好。星宗不惹你,你不要惹星宗。”
敖饕餮道。
宇文拔都收拾起趙壽僅存的頭骨,向羣修道:“趙壽不顧對手xìng命,肆意使用兇招,的確有自己的罪責,但罪不至於死。敖龍王殺之,終究是違反千年來山河榜的禁令。你當謝罪。”
敖龍王大笑起來:“千年山河榜,本王一屆都沒有登臺過!五百年前我在道門時,監督你們羣修鬥法;五百年後,我受星宗屈靈星的請求,才屈尊瞧上幾眼。什麼山河榜規矩,我一概不懂。”
宇文拔都臉sè淡然,點頭道:“原來敖龍王不知,那全天下人都能諒解了,沒有一起伐你的道理了。那也希望敖龍王從下一場起尊重山河榜的規矩,不要登臺替親愛之人動手。”
敖饕餮冷笑。
宇文拔都頓了一下,“但你擅殺蕩魔院的趙壽,仍是過當,你依然與我們劍宗結下了血仇,沒個結論,人心難平。”
敖饕餮道:“宇文拔都,你想怎麼的?你要與我戰上一場?”
宇文拔都道:“劍宗絕大多數門人都願意與各大宗門和睦共處,並不希望像紅塵幫會之間那樣恩怨難解,世世不休。龍王是星宗人,無論我、還是揚之水真人和您鬥法,難免演變成劍宗上下都與星宗糾纏,這也不是屈靈星掌門願意看到的吧?其實,山河榜恰有雜鬥了結恩怨的成例:您和趙壽的上司顧天池真人一戰,便能瞭解這個事情。我們就能揭過這一頁,星宗和劍宗再不得爲趙壽的事情起瓜葛了。”
他望向星宗的屈靈星掌門,“屈掌門意下如何?”
屈掌門道:“龍王犯規,他自然會承擔,與星宗沒有牽連。龍聖的繼承人已經定下花落落了,他和顧天池的雜鬥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沒有一個返虛阻攔新加一場雜鬥。
敖饕餮傲然而立。敖萱上臺,替父親領花落落回龍聖府歇息。她神sè如常,全不擔憂父親的生死。
宇文拔都感謝屈掌門深明大義,遂轉向道塔,也請顧天池道:“顧真人請登臺,爲我劍宗門人報仇,爲你蕩魔院弟子報仇!”
朱雀艦上的劍宗門人也隨宇文拔都的邀請,附和着喚顧天池出來。
我們崑崙衆人顏sèjīng彩。琳兒向我道:“可惜你不能手刃顧天池了。”
“一樁小小的遺憾,就像少嚐了一次文侯的茶點。”我道。
文侯笑道:“師弟是貶損我的茶點。”我忙道歉。
姬師姐又思索道:“若顧天池今天橫死,蕩魔院這撥人也要作鳥獸散了。宇文拔都倒可以在剩下的場次統合劍宗。掌門,如此好嗎?”
她問顏緣。
顏掌門道:“不會的。”
道塔裡飛出一人,不是顧天池,卻是劍宗蕩魔院的八羽將之一,道胎金丹禿鷲羽衣孫隆。他從宇文拔都接過趙壽頭骨,點點淚下,叩首謝過,卻請宇文拔都帶頭骨回去安葬趙壽。
孫隆向敖饕餮道:“顧真人是朝廷的帝師,劍宗的蕩魔院主,負荷劍宗之重,天下之望,豈能下場與你這老魔較量?我自願代帝師與你這老龍決一死戰,也爲同門同袍抱不平!”
宇文拔都斥道,“孫隆,回去!”
孫隆堅持道,“謝宇文師兄。我的決心已定,是自願出戰,蕩魔院的法旨都無法挽回我的心意。”
敖饕餮讓宇文拔都離場,“大不欺小,孫隆,你願意戰,我自會抑制在道胎道行迎你。”
宇文拔都對兩人的話語置若罔聞,仍斥道:“孫隆,回去!”
孫隆只留了一句,“宇文師兄,勿以我爲念,好生安葬趙壽”,大喝一聲,持六轉神劍衝向了道胎道行的敖饕餮。
宇文拔都眼皮一跳,縮地之術瞬移回了朱雀艦上。
孫隆視死如歸,以道胎金丹連着六轉神劍自爆,鬥法臺又一次蒸發。
待塵埃落定,顯出敖饕餮的身影。停在道胎道行的龍王也被炸了一隻角,法衣弊垢,孫隆是一點渣也不剩了。
他讚歎道:“是個有血氣的,你替了顧天池命。”
敖龍王向全場道:“既如此,我與劍宗這一趟的恩怨就了斷了。你們也不必擔心我還會上臺替青龍神撐腰了。可誰敢對青龍神起歹心的,休賽之後龍宮不會與你們罷休。”
他返回了龍聖府。
道塔裡的劍宗鴉雀無聲,一片哀兵之氣。只聽得顧天池的悲嘆迴盪:“壯哉孫隆,死猶不死,千載之後元氣依舊淋漓,激發天下義士。”沒有人應和他。
宇文拔都臉sè鐵青。
琳兒滿臉厭惡,向我們道:“怪不得爹爹說顧天池絕不會有事情。”
蕩魔院的八羽將,莫名其妙,死了二個,暫時傻了一個,只剩下五個了。我想,後面的比賽,蕩魔院的五羽將也不敢囂張了。
蕭龍淵又摘一朵蓮花造出新的鬥法臺,無悲無喜道:“孫隆既死,下一場輪空的那位參賽者自動晉級第四輪。繼續正賽鬥法吧。”
正賽繼續。不久,琳兒又聚jīng會神起來。第一、二輪迄今,她的西荒小妖沙淘無數,卻有兩隻道胎小妖表現不差,晉級第三輪。一隻白狸妖稱老佛狸,一隻白蝙蝠妖稱果兒,都是第一代妖怪,從無知無識的野獸修煉至靈獸,再修煉成道胎金丹妖,壽才二百歲。
這番白蝙蝠果兒鬥烏雲城的金丹負犬,趕上了十月十八rì的濃夜,戰力大漲勝之;老佛狸鬥劍宗的附庸多林寺的方丈法嗣弟子人類煞胡,憑妖力加持險勝。
琳兒甚喜,召見白蝙蝠果兒與老佛狸,賜予它們將懸圃收藏的兩件六轉法寶,備戰後面賽事。白蝙蝠果兒得到了一本驢皮道書;老佛狸得到了一口叫太平真君的桃木神劍。
第二輪臨近尾聲,八月十八rì的太陽再度西斜,最後一戰是天竺神秀尼的弟子靈鷲尼對崑崙門牆,玉真派的尹小過。
智丈大師誇讚靈鷲尼了得,我倒要看看:
尹小過的天蠶神變已經修煉至最高境界,他從三年前的蠶寶寶昇華成了一隻人面蝴蝶,眉心上鑲嵌着一塊蟬玉。原來,玉真派的道術是一種死後轉化變形的尸解仙道,過去道門傳授下乘門人的殘羹冷炙。他也得到蕭龍淵的加持,惑人心智的磷粉點點飄灑。
一張臉半枯半榮的靈鷲尼無疑是人類,在真元上便處於極大的劣勢,磷粉籠罩住她整個人,靈鷲尼無處可遁,全身團了起來。
蝴蝶形貌的尹小過道:“攝入過多磷粉,你的神智就會無可挽回地受創了。神尼,服輸吧。”
靈鷲尼勉力釋放出名叫爾焰的索網法寶纏繞蝴蝶。尹小過一臉無謂,“沒有我的願意,你無法給法寶灌注神念。”
靈鷲尼陡地站了起來,尹小過嚇了一跳,三對翅膀森森振動。
“我的元神就像裹着堅殼的果子,你這種神魂道術對我無效。”爾焰索網隨靈鷲尼的意願打成一個絞索,勒在尹小過頭頸。
他臉漲成豬肝,脫地一聲,整個人從蝴蝶軀殼蟬蛻而出,又回覆ChéngRén形,手持一朵紅玫瑰紮在靈鷲尼的心口。
靈鷲尼冷冷道:“我已無情,情花也不能傷我。”她的手指點在尹小過眉心的蟬玉上,沒有按下。尹小過認輸了。
我和琳兒互視,其他道術倒無關緊要,靈鷲尼封閉心神的道術似乎可以防止方瓊的幻術和窺探神魂,可惜還未成完善法門。
靈鷲尼晉級第三輪。流血殞命的第二輪結束。
凡六十三人晉升第三輪:崑崙十八人(十五個嫡系門人、檀鸞、白蝙蝠果兒、老佛狸等附庸)、劍宗十七人(十四個嫡系門人、孔雀道兵隊長孔霄、天竺靈鷲尼、五山虎跳僧等附庸)、星宗十二人、烏雲城十人、龍虎只剩下六個嫡系門人。
劍宗晉級的十四個嫡系門人除了顧天池殘存的六羽將、另四個較弱的道胎,還有宇文拔都那邊的徐紹基、曹振鐸、何律、江城子。曹振鐸、何律名列林道鳴的十二弟子,三年中才晉升道胎;江城子是揚之水真人的弟子。宇文拔都推薦的九個道胎竟然一口氣就入了六個,遠好於聲勢浩大的顧天池。
第二輪的比賽尤其多,再過二個時辰,八月十八的月亮就要出來,第三輪三十二場比賽將直接開啓。
八月十八rì白晝剛結束鬥法的修真者多半沒有恢復,那些傷重的甚至失去了戰力。顧天池的羽將李闢疆顯然不能及時痊癒,只能止步在第三輪。崑崙憑藉冠絕各宗的丹藥先討得了第三輪的便宜:第二輪沙淘散修,第三輪開始各宗嫡系間真正的碰撞,崑崙門牆下的人全能以八成以上的狀態出戰。
葫蘆洞天又換了新一席茶湯果點。侍茶的小門人絳草滿臉憧憬,將常欣長老的紙鶴交付與我。
觀水祖師在紙鶴裡說,怕我耽看鬥法,延誤了祭煉青獅甲和遊戲彈丸,令我去他草菴,他助我一道加緊祭煉備戰加賽。
我和琳兒互視一眼,該來的終要來了。
琳兒道:“我和原君一起去,我隨他司爐多rì,我們默契。”她望向顏緣。
顏掌門道:“你們去去就見分曉,二個時辰後便開啓第三輪,祖師不會留你們太遲。”
掌門是暗示:兩個時辰緊迫,觀水選這關頭,並不會有什麼動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