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學長打球的樣子,果然很帥啊。
酒井站在球場外,手裡拿着的掃帚不由自主的停頓——球場裡的手冢國光只是額間微微一層薄汗,茶色的髮絲三七分,略微搭在額角,隨着他的動作迎着風向兩旁略微拂開;他上網跳起殺球時,衣角微微掀起,露出少年白皙緊實的腰腹部,漂亮流暢的人魚線和微微隆起的肌肉無一不彰視着少年平時的嚴以律己;他擊球所劃出的漂亮弧度,就像是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而他,即使在如此簡陋的球場,也依舊像是一個戰場上嚴陣以待的將士,毫不鬆懈,高度緊繃。
“比賽結束,手冢國光6:0!”
這樣的手冢國光,就是一個帝王。
一個毋庸置疑、殺伐果斷的帝王。
酒井這樣想着,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些,球場上的隊員正整隊散去。酒井一個恍惚沒注意腳下的球,一腳踩上重重滑倒在地。
“酒井!”
“小酒井!”
“奈尋子!”
幾聲擔憂的呼喚傳進酒井的耳朵裡,但酒井此刻的眼睛裡只裝得下這個低頭蹲在她面前的男孩兒。
比起菊丸誇張的肢體動作,手冢抿着脣一言不發大步走向她,本來就微薄的脣此刻幾乎看不到脣線;他運動過後帶着灼熱溫度的手抓着酒井纖細的小臂,以一種溫柔有加卻無法掙脫的力度擡起,看到那處鮮紅後皺起了略帶秀氣的眉頭,眼神也是些許凜然。
“流血了,”大石擔憂道:“這種程度的傷,要消毒包紮纔不會感染。”
酒井微微掙扎:“不,沒……”關係。
“真是太大意了!”
衆人看向手冢,酒井那兩個字咽回肚子裡,下意識改口:“對不起。”
大石和龍崎教練去拿醫藥箱,不二攔着菊丸不讓他往酒井身上撲,乾刷刷記着筆記,河村在旁低聲安慰……手冢棕黑色的眼眸裡只映着那抹血紅。
“不要乾了。”
“哎?”酒井擡頭看向手冢:“可是…..”酒井看向地上因自己跌倒而打翻了的球框和七零八落的球。
“不要乾了。”手冢重複一遍,讓人無力抗拒,然後站起身彎腰撿球。
“這種事情,自己也能幹。”
不二微笑着看了看手冢,意有所指:“手冢真是撿球大戶呢。我也來幫忙好了。”
菊丸、乾和河村也幫着一起撿。
酒井開口,聲如蚊蚋:“謝謝。”
夜晚的郊外,總是寂靜的沉默。
黑,是夜色統治大地的籌碼,但這種統治範圍有限,不包括人類。
酒井剛洗完頭髮,站在走廊的盡頭望向羣星璀璨的黑夜看着出神。低頭的瞬間,她看到一個身穿純白色睡衣的少年,披着黑色外套坐在臺階上,左手輕撫着白色球拍,淺紫色的邊框和握柄在夜色的籠罩下看不清楚,黑色的網球包斜放在一旁。
“手冢學長?”
手冢看向一旁——少女在他的左側坐下,溼漉漉的長髮還滴着水,淺藍色的短袖睡衣襯得裸露出的皮膚似乎白到在發光,雙手託着的臉顯得有些嬌俏,最後……手冢將視線定在了酒井右臂的包紮處。
酒井順着視線看過去:“不礙事的,手冢學長,已經不疼了。”
“你似乎總是在受傷。”
“哎?”酒井看到手冢皺着眉頭。
“有些傷,毫無意義,你要學會避免。”
“果然是手冢學長啊,如果是手冢學長的話,一定會避免這樣無意義的傷吧,”酒井歪頭笑笑:“畢竟是讓人毋庸置疑的可靠存在。”
“並不是。”
“哎?”
手冢擡頭仰望天空,眼睛裡是波濤洶涌後的風平浪靜,一時間思緒萬千:“有些傷受一次,就足以銘記。”
酒井看着手冢左手難以控制的顫抖,也略微猜到了些許,她低下頭不說話,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心的樣子讓手冢不由得駐眸。
“今天我啊,還是第一次看到手冢學長打球的樣子,”酒井臉微微泛紅:“果然手冢學長打球的樣子也像手冢學長平時所說的全神貫注呢。”
“我一直沒說過,手冢學長打球的樣子很帥氣吧,”酒井一鼓作氣道:“手冢學長認真的樣子很像一位佩劍的騎士,優雅而肅穆,讓人覺得即使什麼都交給眼前這個人,也不會有什麼好擔心的。”
“特別是手冢學長你放短球的樣子,引拍會下降3.2毫米,然後向下劃出的弧度就像是蝴蝶的翅膀……”酒井託着下巴看向黑布上那顆最亮的星星:“這或許就是手冢學長的魔法吧,讓人無法直視的耀眼呢……”
酒井還想繼續說下去,才發現旁邊的手冢一言不發的看着他,黑夜下他的眼睛黑漆漆的,蘊含着說不出的幽深和光芒。
“真是道歉,一直聽我在說個不停,打擾到手冢學長了吧。”
“不,挺好的。謝謝你,你的觀察力很敏銳”手冢搖搖頭。
“哎?什麼挺好的?”
“酒井,你有沒有想過放棄社團?”
手冢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酒井有些困惑。
“爲什麼放棄呢?手冢學長的問題我沒聽懂。”
“在那些人那樣對的你的時候。”手冢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些許柔軟:“有沒有想過乾脆退部算了。”
“並沒有啊,”酒井反而有些奇怪:“爲什麼要退部?我是因爲熱愛舞蹈才加入社團的,爲了這樣的人退部簡直玷污我的熱愛。”
“他們不配。”
“原來如此,酒井的熱愛是很純粹的。”手冢用平靜的語氣繼續說:“我也很喜歡網球,曾今也想過退部;不過我答應了一個人,要把青學帶到全國的舞臺,不,是全國第一;所以,網球對我來說,不只是熱愛,更是一份責任。”
“啊,”酒井沉思一會兒開口道“我知道了。”
“恩?”手冢詫異地看向一旁的少女。
“我一直在想手冢學長是爲什麼事情而擔憂,如果是這種事情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上忙。”酒井的眼神十分真摯:“手冢學長是在擔心比賽的事情吧。”
手冢默認。
“中國有句古話叫:盡人事以待天命,這段日子我看在眼裡,各位前輩都拿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天意了啊。”
“手冢學長應該知道,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是強者必勝的道理,只有勝者必強的真理,體育競技更是如此;”酒井看向手冢:“我沒法告訴手冢學長說青學一定能贏,這樣的話只是欺騙懦夫的迷幻劑,但是青學有朝一日的成功,一定離不開手冢和各位學長、以及那位前輩的的努力。”
“所以在此之前,如果青學承受不起所有的失敗,就配不上輝煌的成功,我一直覺得青學男子網球部不是一支如此脆弱的隊伍;它現在所經歷的,正是一個王者重回巔峰所必經的路程。”
手冢眼眶似乎有什麼東西:“啊,是我大意了。”
酒井搖搖頭:“不,手冢學長的責任心太強了,有些心急而已,還有,”酒井站起身,已經未乾的長髮微微甩動像是在跳舞,直面着手冢,眼睛裡閃動着光芒:“我一直覺得,如果是手冢學長的話,如果,如果是青學的大家的話,”酒井說到這裡有些顫抖:“一定,一定可以的。”
手冢從酒井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滿滿的希冀和此刻的自己,他不由自主也微微笑了:“說的也是。”
他站起身來,將視線也投向那顆最亮的星星
——青學,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