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老宅的週末(一)

柳生比呂士在白鳥下車之後倒是記得坐到後排來,和白鳥告別之後,車子才向着神奈川的老宅行進。柳生倒是小心觀察珍珠的神色,見她沒有異色,倒像是真的不在意,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倒是珍珠看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雖然對柳生談不上感情,一開始她也並不打算和他有什麼交集,不過看他這般模樣,倒是覺得好笑起來,真真是個孩子呢,卻忘記了她也不過18歲的模樣,心境卻這般滄桑起來。

不管柳生的表現,卻說他們兩人到了老宅,早有等待的人遠遠地看見告訴了長輩們,等他們下了車子,柳生妹妹柳生鈴奈已經笑着跑了出來。她今年15歲,纔剛剛進入高中,正是女孩子正無憂的年紀,青蔥年華,她穿着緋紅色的薄薄的毛衣,外面加了白色的小外套,下身是短裙和及膝的靴子,渾身都是其他人所不及的青春洋溢。

柳生比呂士下了車子,就被跳出來的柳生鈴奈纏着拉了胳膊,嬌笑着嘰嘰喳喳說不聽,柳生比呂士則是寵溺的看着她,聽他說話,看得出來兄妹兩人的感情很好。

司機得了吩咐也早下了車,爲珍珠打開車門,沉靜優雅的白色車子,車門處先是伸出一隻穿着軟底繡鞋的小腳,淺紫色的底面,上面繡着蝶戀花的圖案,卻是正宗的蘇繡,栩栩如生,那五彩斑斕的蝴蝶也似要飛起來一般,然後便是淺紫色的輕紗衣裙,裙襬處金線鎖邊,也有五彩的蝴蝶點綴,而後車內走出個穿戴講究的古風仕女來。

柳生鈴奈雖然和珍珠在柳生媽媽的促成下有些相處,但心中也還有些不親,不過每次見她都忍不住瞧她身上的衣服,她也看不出特別,卻也喜歡那些極精緻華美的衣裙,只是她和珍珠不親,也從心中不大接受她,雖然後來相處多了不像開始那般排斥她,但也開不了口問,只能一個人在網上找些古風衣服的圖片過過眼癮。

“珍珠姐。”柳生鈴奈有些彆扭不甚熱情的叫了聲。這稱呼是因爲她不想叫她嫂子,最後迫於自己老媽的壓迫折中的叫法,好在月珍珠也不計較,倒是覺得這稱呼叫着自在些。

“玲奈。”珍珠微微頷首,微笑着招呼。一舉一動卻是不像平時在實驗室那般專注,也不像在東京時的隨便,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氣度十足,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柳生在婚禮上見過她這般矜持雍容的模樣,只是在實驗室和平日裡見到其他模樣多了,到忘記了她這般模樣的情景,此時倒是有些恍然,似是想起婚禮的時候。

柳生家在神奈川的老宅充滿古意,是明治時代末期建造的,距今也有百年的歷史,世代居住,雖有修補和後來的擴建,但是處處也都看得出歷史的痕跡,還有柳生家的發展的痕跡。

三人結伴進了黑色的大門,踏在青磚鋪就的主道上。旁邊花木蔥蘢,雖是初春時節,也打理妥當,新葉叢生,到處生機。走到盡頭,是家中舉行大的活動的宴客之地,向右拐,穿過幾道門牆,走過一段路便是一座鬧中取靜的院落,長輩們都居住在這邊,家人平時的活動區域也大都在這一片。

此時,屋內已經燈火亮堂,人漸漸多了起來,柳生媽媽穿着黑色的中振袖,站在門口微笑的望着外面的小徑,他們一轉彎就看得到。珍珠看着柳生媽媽含笑而立的模樣,她身後是溫暖的燈光,心中就不自覺的柔軟起來,以前,她出門回家時,大伯母就是這樣遠遠的站立等候,爺爺雖然坐在屋子中,脖子也伸得老長,還要坐在窗戶的對面,透過窗戶看着外面才行。

久違的家人的感覺。

“比呂士,珍珠,你們可算到了。”柳生媽媽溫柔的聲音響起,滿含喜意,伸手招呼他們。

“媽媽。”珍珠倒也不是第一次稱呼,並不生硬,況且相處下來,她也慢慢喜歡這個溫柔傳統的日本女性。和大伯母的精明圓融不同,她骨子裡都帶着溫柔和順。

“還不去換了衣服,爺爺和爸爸在裡面等着呢。”柳生媽媽拉過珍珠的手,應了聲,然後看着柳生比呂士嗔怪道,眼睛中卻都是愉悅,然後看到旁邊的柳生鈴奈,壓低聲音說道:“你呀,又是剛玩回來,還不快去換衣服。”

這老宅就是個古宅,大家一旦回來家就換了衣服,連家中幫傭的人也是穿着傳統的服裝的。待柳生兄妹下去了,柳生媽媽拉着珍珠的手說笑着進了屋,知她不習慣和服,也不勉強。珍珠心中倒是對於柳生比呂士穿日式服裝好奇不已,想想柳生比呂士那個溫雅的樣子穿着和柳生爺爺一樣的黑色袍子,她覺得有些想像不出來是什麼模樣。

當初婚禮倉促,就選了簡單一些的西式婚禮,爲此柳生媽媽還有些愧疚,曾經專門找她談過,她其實是不在意的,心中反而有些慶幸,那一系列的日式婚禮程序走下來,她也害怕呢。爲表重視,柳生媽媽當日穿的是五紋大振袖,黑色的,很是莊重,她倒是見識過的。

進了屋子,柳生爺爺和柳生爸爸坐在榻榻米上,桌子上放着有些像是陶製的杯子,看着淳厚幽遠,頗有一些古樸的風韻。

幾人見面又是一番問候,柳生爺爺在醫術上也頗有一番造詣,於是三人的談話被柳生爸爸拉着就慢慢的轉向醫學的方面,珍珠發言不多,有時候也說一些自己的看法,倒也不見膽怯畏縮,依舊是那般落落大方進退有據的樣子。

柳生兄妹進來,向長輩們問候之後,便各自找了位置坐定。柳生果然穿了袍子,不過和他的氣質倒不怎麼突兀,只是和進來之前變得不一樣了,彷彿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些,沉靜了些;柳生妹妹穿着粉色的小振袖,短短的袖子,倒襯得她十分可愛。

不多時,桌上只見柳生爸爸熱情談話,柳生爺爺有時候說一些,珍珠雖聽得認真,看着也投入談話,不過說得少一些。柳生比呂士大多數是在聽,有時候也回答一些,有些涉及到珍珠最近的實驗,柳生接觸得多些,回答得也很圓滿,柳生爸爸和柳生爺爺都很滿意,誇讚他不少。柳生妹妹完全聽不懂,在旁邊抱着茶杯做背景,不過見談話雖有些嚴肅,但是氣氛還好,又見哥哥受了誇獎,,倒也高興,不過始終興趣缺缺。

柳生媽媽見此情景,皺眉撫額,藉着有人換茶的時候瞪了柳生爸爸一眼,柳生爸爸頓時恍悟,終於結束了由家庭談話轉變出的學術討論會,而後又開始了聊天,屋內六人分作兩撥,男女各一邊。

珍珠看柳生父母的互動,再看柳生爺爺老神在在分明看見了卻只當不見的模樣,面上不顯,心中卻是覺得十分有趣,只拿了茶杯做喝茶狀掩飾忍不住彎了的嘴角。不料,一擡頭正撞上坐在對面的柳生比呂士投過來的視線,她一怔,趕忙垂下眼瞼,收了眼中的笑意,再擡眸,又是那番古井無波的模樣,倒是柳生比呂士看她的變化,覺得有趣,眼中掛了點詫異和笑意,而後狀似自然的轉頭和父親爺爺談話。

只是他們一番動作哪裡逃得過長輩們的火眼金睛,幾位只是交換一個自己才懂得眼神,大家各懷心思,室內也其樂融融一片溫馨和諧的景象。不過,柳生妹妹還是覺得怪異,卻又說不上哪裡怪異,只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一番動作,惹得大家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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