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8 蘇涼
很痛。
這是墨雲和在黑暗中感受到的第一感覺。
細長的眼睫輕微顫動着, 長久處在黑暗中無法馬上適應光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努力適應着刺眼的光線。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耳朵裡儀器一聲一聲的“嘟”聲規律地響着, 身上插着的管子還在緩緩地輸送着營養液, 無一不提醒着她身在醫院的事實。
這裡是——18歲以前出入頻繁熟悉仿若昨日的市中心醫院, 麼。
……
“還是什麼變化都沒有嗎？”
“除了太深的傷口還未癒合, 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有腦波反應，但是病人就是沒有醒來。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只能靠病人自己, 如果求生的意志足夠強烈，相信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
病房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讓墨雲和微微勾起了脣角, 眼裡卻泛起了淡淡的霧氣。
果然, 還是回來了啊。回到這個曾經生活過28年的世界。還有，用了28年的身體。
“每天多和她說說話, 講一些過去的事情，一定要相信病人會慢慢轉醒的。”
“是的，我知道了醫生。麻煩您了，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好的，那麼我先走了。”
“好。”
遊離的思緒被推門而進的人拉了回來, 墨雲和看着動作停頓在門把上的女子, 不禁忍不住輕輕彎起了脣角。好久不見了, 親愛的蘇蘇。
對面的人一如記憶中的漂亮中性, 丰神俊朗。1米78的身軀高挑秀頎, 一頭中短碎髮英氣灑脫，細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帶着與生俱來的淡漠，卻在看到牀上本該睡着的她後微微睜大了些，染了些許歡喜。
“……蘇，涼。”
“啊。”許久未沾湯水的喉嚨很是乾啞，綿軟的身體讓她只能躺在牀上微仰着頭看着蘇蘇，墨雲和眨了眨眼，“水……”
“……啊，你別動，我去拿水餵你。來，先坐起來，小心一點，慢點，不要一次性喝太多。”反應過來後的蘇蘇難得勾起了脣角，親自扶起墨雲和，再一點一點細心餵了水。“還在想你還要睡多久，小冷的解剖刀好幾次都放到了你牀頭，再不醒很可能就真的被蘇冷藝術解剖了。”
其實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吧。
想着自家小妹詭譎的性格，墨雲和微微眯起了眼睛，“蘇冷呢？”
“老大（變態收養人收養人蘇涼人）又受了傷，剛從重症轉到普通病房，小冷在那守着呢。”順便帶着她的寶貝刀具，以看死人的眼神目光灼灼美目生輝地盯着半死不活躺在病牀上的某隻。忘了說，蘇冷其人，素日裡溫雅清靈一派正常，骨子裡卻是對藝術解剖屍體近乎瘋魔的冷血法醫一枚。Sa~
“你睡了三個月了呢，上次的垃圾已經清理乾淨了，睡了這麼久做了什麼好夢了嗎？”
“……啊。”低低應了聲，墨雲和蒼白的臉有着一絲倦意。蘇蘇眯起了眼，拍了拍她的腦袋，“纔剛醒來，不要想太多有的沒的。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我們需要的只是時間和方法。”
“嗯。”
“乖，要再睡一會兒嗎？”
“不用了，我已經睡得夠久了，再睡下去頭會痛的。”雖說早已習慣了蘇蘇把她當小孩照顧的方式，可是一直被當做寵物一樣拍腦袋還是會讓人受不了，更何況這個身體的年齡不是3歲，而是28歲，都快奔3的人了。墨雲和的笑微帶了些無可奈何。
不過，蘇蘇有句話說的沒錯。對於蘇家的人來說，確實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我們需要的僅僅只是時間和方法而已。所以——
“蘇蘇，帶我去找老大吧。”
“不再多休息一會兒嗎？等休息好了再去找不是也可以嗎。”蘇涼人的難纏，耗的不僅是她們的腦力，還有絕大的體力啊。蘇蘇看着一臉堅持的墨雲和半響，終究還是無奈妥協了——橫豎反正，還有一個比完全變態更變態的剋星蘇冷的存在，不是麼。
*** ***
“你的意思是……在這個世界昏睡的三個月你在另一個世界度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而且——”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青學的冰山部長啊冰山部長~~~竟然還有立海大的幸村美人啊幸村美人~~~~最最重要的是小涼涼你竟然死會了冰帝的女王殿，女王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世界清靜了。墨雲和淡淡掃了眼被蘇冷一巴掌拍暈還一臉興奮到四肢抽搐的某隻，微微皺起了眉，“小冷，老大還是傷患。”
“沒有關係，直接晉級太平間會更省事。”一臉溫文爾雅的蘇冷脣角微揚，笑得很是純良，露出了玉米般整齊潔白的8顆牙齒，說出口的話卻讓瞭解她的人忍不住一陣顫抖。“不過……什麼是冰山部長、幸村美人還有女王殿？”
“有空多看一些熱血漫畫，不要老跟屍體打交道——老大口中的冰山、美人指的是一部動畫片裡的人物綽號而已，好像叫做……The princess of tennies 。”
“沒錯，就是那傳說中的男男天堂~強攻弱攻鬼畜攻，傲嬌美人女王受~更有進可攻退可受，攻受皆宜全面發展的完美男人的存在~無論是OA、AO、TF還是28都是紅果果、□□裸的王道啊吖吖吖吖吖吖吖吖吖吖~~~~~~~~~”
“啪——！！！”
“爸爸，身爲一個有思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紀律的與時俱進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發展的21世紀完美男人，請不要污染您的女兒們純良的心靈。”
“……”爸、爸——？！！！蘇涼人清俊的面龐一陣扭曲，“親親小蘇蘇，請叫倫家~媽媽~好嗎？倫家是21世紀純良的完美女性一枚，妒忌是毀人的□□，它會讓你的心靈扭曲，矇蔽了你漂亮的眼睛，讓你在沉淪時喪失自我~所以，不要妒忌倫家的美貌，倫家的身姿，還有倫家無與倫比天下無雙的嫩滑雪膚~好、嗎？”
“啪——！！！”蘇冷忍不住握拳，“別鬧了，小涼的問題怎麼解決？”
雖然如果這回真的讓她離去就是一輩子的不再相見，但她還是希望能幫她達成願望。
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就可以給。
“話說小涼口中墨氏的能力，不覺得很熟悉嗎？”雖然過程不同但是結果一樣就可以了，不是麼。細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蘇蘇淡淡開口提醒道。蘇冷恍然。
“說到小涼的穿越，老大——我記得你丟下小涼自己一個人跑回家的時候下了詛咒吧！？”以蘇氏涼人之名，涼人之血，詛咒涼人之女，蘇氏之涼，在另一個世界幸福自由，活蹦亂跳~
“……”蘇涼人的嘴角抽了下，“小冷，我詛咒你父子、NP、女穿男！！！”
“在那之前，我會先讓爸爸您有一個完美的人生結局——無論您的身體有多少的缺陷，我都會讓它以藝術的姿態呈現完美詮釋的。”
“……”蘇涼人…..“不要叫我爸、爸——！！！是媽媽媽媽媽媽啊啊啊啊啊！！！”
雖說他的工作就是拿錢詛咒人，但是惡意的詛咒跟幸福的詛咒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啊啊啊啊啊啊~上一次詛咒了小涼後他軟塌塌趴在牀上趴了整整一個星期的說，這對於一個“青春”熱血、活力四射的魅力“女性”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說，如果爸爸想要每天晚上找漂浮的生物聊天順便熊貓眼養成的話，我不介意幫您一把的。”身爲法醫的蘇冷還擁有一些見鬼的特殊能力。
蘇涼人終於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小冷？！！！”乃這是威脅啊紅果果 、赤、裸、裸的威脅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冷彎起脣角，“爸爸，您有意見麼？”
“……沒。”於是在蘇冷溫雅的笑顏中蘇涼人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鎮壓了。
爲什麼，明明他纔是一家之主的說……
“既然沒意見，什麼時候可以讓小涼走？”
“這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爲是目的明確的詛咒……”
“嗯哼~”
“知道了知道了，三天以後倫家一定會詛咒的~都不知道憐惜一下倫家脆弱的殘破的如弱柳扶風般柔弱的嬌軀~”
“在此之前先商量好，小涼走了以後身體要歸我哦，爸爸。”
“……”
“……”
“……”沒有人敢跟你搶，也沒有人有那個興趣跟你搶的，變態法醫。
……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72個小時後，墨雲和已經靜靜地坐到了蘇涼人面前，笑容淺淡。
“機會只有一次，所以要好好的把握，一定集中精神，小涼。”
“啊。”
“那麼，詛咒者的血靈，謹以蘇氏涼人之名，涼人之血，詛咒涼人之女，蘇氏之涼回到所念之界，一生幸福！”
“……”
“……”
“……”
“爲什麼不行？！！！”
“爸爸，你真是太遜了。”
“……不可能的，倫家的詛咒百試百靈，就算再困難，多少也會給我一個反應啊~小涼涼，你剛剛有沒有集中精神啊，有沒有想着你要歸去的那個世界？”
“嗯。”
“所以說，爸爸你失敗了。”蘇冷摩挲着慣用的手術刀刀鋒，歪了歪頭，“竟然失敗了呢。”
明明只是單純的感嘆，卻還是讓蘇涼人忍不住抖了一抖。“那，那也不能再試一次了啊，這種詛咒即使失敗了對施咒者也還是會有很大的影響，所以如果還要再試的話，至少要讓我在牀上趴上那麼幾天再說。”
“算了，我還有幾個案子沒完結，小涼陪我去一趟市立醫院的太平間吧。”
“順便幫你陪一羣大小鬼魂聊天？！”
“蘇蘇有意見麼。”
“……沒。”
“那麼，我們走吧。”
“好。”知道她是爲了消磨自己的時間不讓自己想太多，墨雲和淡淡應了聲，站了起來，“爸爸，好好休息……”
“小涼，小涼？！”
“小涼——”話說，老大你的詛咒什麼時候學會延時了，竟然在這個時候靈驗了。墨雲和沉入黑暗的那一瞬間，無奈想到。
*** ***
……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啊嗯！？”
“知道，爲什麼不知道。既然你不喜歡我，爲什麼我不可以喜歡其他人——跡部景吾，你以爲我是誰？！我不是墨雲和，不是花間蓮雅，我是一個獨立的人！墨雲和不會再回來了，不會再回來了——爲什麼你不能喜歡我，爲什麼？我哪裡不好，明明那麼努力的愛你了……”
“……算了，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
“本大爺喜歡的只有墨雲和。既然你不是她，本大爺沒有不讓你去愛別人的權利。”
“跡部景吾，你會後悔的，我不會離婚，絕對不會和你離婚！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
紛亂的記憶擾亂了沙發上女子平靜的睡顏，如扇子般圓長的眼睫顫動着，睜開了眼，已是墨雲和。
那花間蓮雅的第二重人格——
眼睛掃過桌上的離婚協議書，墨雲和不禁低低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