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 27

她必須承認,冰帝是所很棒的學校。

並不是說學生如何如何,而是它的佔地面積,教學設施地完備及任課教師的專業與認真。而周圍的環境,水池,樹木花草,樣樣不缺,看起來就像自然風景區一般,教學樓都是巧妙地安插在那之間,用了最不張顯的色彩,卻又以一種獨特的姿態顯示它的與衆不同。建築只有當它與周圍的事情融爲一體卻有帶着自己的特色時,纔會是最好的設計。無可否認,這一點,冰帝做到了。

芾依向來沒有遊山玩水的愛好,所以對於這些也是一掃而過,帶着永遠都不曾離臉的溫和笑容而不顧來自四方或是鄙夷可是詢問的不善目光,前行。

這回開始的,是二年級的學生,時間,一週。

簡短而又得體的介紹,在這所學校。要是一味地裝傻只會被瞧不起,她甚至說不定會成爲他們眼中的稀有動物。

不好。

引人注意,是個不好的習慣。

所以她換了更加中規中矩的眼鏡,正常的褐色假髮,以及,名牌灰色運動裝一套。臉上是一貫的微笑,只是帶着明顯地疏遠。沒錯,是刻意表現出來的,現在的她是個沒有經驗,可以卻刻意裝得成熟可能有點知識但卻什麼也不懂的短期代課老師,沒錯,這應該就是她在別人眼中的形象。

是個不引人注意也不招人喜歡的老師。她很滿意。

代課科目,美術。

看吧看吧,她果然不是個好老師。她對畫畫,嗯,可以說完全沒有研究,可是還是執意地選擇教這一科。既然是參觀研究,那人在畫畫的時候神態是最能體現出來的吧。讓那一羣學生去畫石膏,然後她一在旁靜靜坐着觀察?這種可能性不存在,最好的地方,當然,是這裡。

“Yan老師,你已經發了很久呆了。”

二年3組的班長走上前,似乎有些不滿。莫名其妙地就來了這裡,整層樓都是空蕩蕩的,四周什麼都沒有,就擺着幾張椅子,然後她說了句,“你們隨便畫,到時間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在下節課下的時候交給我。”就坐在一旁的玻璃窗前,似乎是在看他們,似乎是在思考,總之,很不專心。

“啊,抱歉。”芾依衝她笑笑,看看牆上的表,“時間好像還沒到,怎麼已經撐不下去了嗎?”真正能靜下心來畫畫的人很少,多半的人都在發短信,或是湊在一起聊天,發出一陣放肆的笑聲。

“老師你不是應該教我們怎麼畫嗎?”不滿的口氣聽起來很清楚。

繼續微笑,提高了聲調,對着面前的一班學生,“你們家裡不是都有請人教嗎?而且應該都是名師吧。”

“那你又是幹什麼的?!”

聲音不大,卻也足以讓她聽到。她對着聲源,“給你們個機會真正靜下心來去畫畫,不想的我也不勉強。而且我也有乾的事情呢。”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她笑得很單純,“看吧,觀察日記。我親愛的同學們。”

一陣沉默。

她拍了下手,“好了,時間到了。你們根本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靜下心來,是想着約會,攀比,還是又要參加什麼宴會?”略帶輕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一羣人,又換上一副疏遠的笑,“放學。下節課再見,同學們。”

周圍的人踏着自認爲優雅的步伐,帶着不滿與鄙夷的眼光,一個個從她面前走過,她只是微笑,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閉目養神。

“還有什麼事嗎?”她將輪椅轉過來,正對着面前的男孩,淺淺而又安靜地笑。

“那個。”他似乎有些緊張,一隻手上拿着畫板,另一隻手不知道該如何放置而輕輕抓了一下頭髮,“你不回去嗎?Yan老師。”

“你先走吧,我不急。”芾依衝着可愛的男孩輕點了點頭。

“這樣啊,可是你……”

“鳳君的畫已經畫好了嗎?”

“嗯?哦,是的。”很奇怪“他”突然換了話題,鳳一時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答後,抓着畫板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我可以看看嗎?”

鳳有點不好意思,“還沒有完成,所以……”

“鳳君急着回去嗎?”

“網球部還有訓練,還是我送你吧。”

“呵呵,不用對殘疾人士另眼相待也是可以的哦,不然我會以爲這是你對我的憐憫,或是歧視哦,鳳君。”她笑得似乎很開心。

鳳的臉上染上一絲緋紅,急忙擺手否認,“沒有!Yan老師我……”

“下節課再見吧,鳳君。”

鳳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也露出個單純的笑容,“再見。”

“謝謝你。”

已經走到門口的鳳突然聽到了這樣的一聲,聲音有些沙啞低沉,驚得他忙得回頭,輪椅上的人,笑靨如花。隱約還能看到“他”綠色,閃亮的眸子,有些熟悉。然後,他有慌張地離開了,心隱隱有些不安。

其實這裡是個好地方,很安靜。新建成的還未出租的大樓的最頂層,這裡可以看到自在的遊雲,無暇。這裡聽不到喧鬧的都市的聲音,這裡可以讓人好好的放鬆心情,在繁華的東京,在這樣高的地方,俯視匆匆而過的行人車輛,然後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

原來,自己真的如此渺小。

原來,只剩一個人的話,真的會感到害怕。

纖細的手指在手機上隨意按到了幾個鍵,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像一個世紀,也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手上傳來了聲音。

“是你嗎,Yan?”

芾依回過神來,熟悉地微笑出現在嘴角,“是我,幸村君。”

迴應她的是一陣沉默,雙方都在等待,等待對方的下一句話,而芾依只是看着窗外走神,最後才被一陣溫柔如水般的聲音驚起。

“你不是一個人。”

輕輕闔上了眼,嘴角似乎是嘲笑,“可是幸村君,現在的我是一個人呢。”是她不熟悉地沙啞嗓音,她舔了下有些乾裂的脣瓣,“我突然覺得其實高處真的是很恐怖呢,你知道中國一首詞嗎,‘高處不勝寒’。呵呵,可是現在是夏天呢,我很好笑對不對?”

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假裝愉快卻又帶着迷惘恐懼的聲音,幸村的心也有些揪緊了。他甚至可以想像在不遠的地方,女孩閉着眼,臉上仍帶着一貫的微笑,可是身體卻是微微顫抖,裝作輕鬆地說着話,可是內心卻充滿了恐懼。

“現在有空嗎?”

“剛下班不久,正在考慮要去哪解決晚飯呢。”

“你過來吧,我一個人吃飯也很無聊的。”

溫柔地讓人不忍拒絕的聲音,芾依笑了,“你要吃什麼呢,幸村君,我現在就帶過去。”

她違背了自己當初再也不會回到這裡的那個誓言,想來可笑,她竟又出現了幻想與渴望,罷,只當是偶爾的休假好了。芾依輕輕搖了搖頭,進了樓。

星紗沒有來,什麼人都沒有來,只有她和幸村兩個,吃完她買來的東西,芾依乾淨利落地把垃圾都處理掉了,雖然幸村本來想自己來收拾的,可是卻被她以“病人需要靜養,你是看不起我啊”一句話給堵了回去,只得坐在牀上,微笑地看着她忙碌,臉上化不去的溫柔。

“幸村君的身體最近還好嗎?”

有點受不了房子裡太過安靜的氣氛,芾依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恢復得差不多,再過不久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這樣啊,那真是恭喜你了。不早了,我也要先回去了。”

“我出院以後,你也會再聯繫我嗎?”

“嗯?”芾依下意識地擡頭,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深邃不見底幾乎讓她心悸,淪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很高興你能打電話給我,Yan。”

芾依看到的又是那份絕美的笑容,卻帶着些許落寞之色。

“幸村君也會感到寂寞的嗎?”問題脫口而出,讓她自己都來不及反應,又不好收回,只得靜靜等他的回答。

幸村衝她笑得溫柔,一瞬間讓她彷彿感覺聽到了來自天堂的聲音。

“沒有人不寂寞,Yan。”

“沒有人不寂寞。”被稱爲神之子的幸村這樣對自己說,芾依有些驚訝,卻也是意料中的回答。她淡淡地笑了,“有好多人都在追隨着你,幸村君。他們信任你,他們與你一起奮鬥,他們一直都在等待你。所以早點康復哦,謝謝,再見。”

“我們是朋友,Yan。”

那聲音帶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芾依已經到了門口,沒有停留,只輕輕一句“Saa……”也就離開了。

那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的短髮與眼鏡造型,帶着一貫的微笑來到他面前。他沒有問多餘的問題。只是怕寂寞的人想要尋的安慰罷了,但他想知道爲什麼會對這樣的一個她感到好奇,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安慰。

“全國大賽就要開始了呢。”靜靜地望着窗外,西落的太陽將最後一點燦爛的光送到了這裡。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已經是在瘋狂地想念呢,那屬於自己的賽場。只要不久,不久就可以返回。

儒雅有禮又溫和的翩翩美少年,可他本就是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