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Q 執子之手】簡單的一個字, 卻是安寧最堅信的誓言。
“聽說了麼,山吹讓名古屋星德打慘了!”兩個他校的觀衆看似是從別的球場趕過來看比賽的,嘴裡還討論着剛纔的比賽。
青學雖然是連勝三場, 不過都打了十二三局才決出了勝負, 有隊伍已經五盤結束也不算稀奇。聽到山吹輸了, 安寧心裡還是不大痛快, 也就是說, 千石的夏天提前結束了呢。她知道他一直很努力,尤其是在遇到帕勒斯娜之後,可是還是撐不起整個山吹。
“表哥的夏天結束了?”安寧輕聲嘆了一句, 這句話,她最近經常聽人說起。隨着全國大賽的進行, 總會有懷抱着美好夢想的少年離開這片廣闊的舞臺。她不止一次聽人說起這句話, 雖然能夠理解全國大賽對他們的意義, 可是依舊不免覺得有些微矯情。
可是現在,安寧覺得沒有什麼話比這個更合適的了, 真實而傷感。
“……”“……”手冢和露雅都無言,他們都不是第一次參加比賽的新手,這樣的場景難免見過甚至是經歷過許多,那樣的不甘和遺憾,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全國青年選拔隊的千石選手知道麼?都2:6輸給了名古屋星德的王牌主力了。”那些人還在絮絮的說着。
“哇, 那可真挺厲害的。”安寧心驟然縮緊, 2:6, 對於他來說應該有夠難堪的吧。手慢慢收緊, 捏住了防護網, 卻絲毫平息不了心中的揪痛。
“是啊,千石選手都被釘到防護網上了, 好像傷的不輕啊。”
“你說什麼?千石受傷了?”安寧急吼吼的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額……是啊,都見血了。”那人說得興起好像評書似的,手比比劃劃形容得有聲有色,安寧的臉卻堪堪慘白。
“部長……”安寧的聲音裡不自覺的帶着顫抖,表情上卻沒顯出什麼,看上去極力的隱忍。
手冢頷首:“快去吧,這邊沒事。”
安寧狠狠地點了下頭,就朝着山吹的場地去了。
“哥!”安寧朝着那顆橘黃色的腦袋就奔了過去,不過礙於千石受了傷,並沒有撲上去。仔仔細細的打量,差點掉下眼淚。
千石沒有穿長袖的運動服,右手肘纏了紗布,沒纏紗布的地方也或多或少有一些擦傷。脖頸見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跡,雖然不細看看不出來,但是應該是頭部撞到了。不能確定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安寧不敢碰千石。
“誒?阿安怎麼來了?”千石看起來有點訕訕的,被打成這個慘樣還是覺得挺丟臉的,“青學的比賽已經結束了麼?”
安寧狠狠眨了兩下眼睛,重新恢復了平時的溫和笑容:“還沒有。哥,傷得很嚴重麼?”
千石想要撓頭,不過胳膊肘的疼痛讓他還是作罷了,反正阿安也不是外人,他也犯不着當着妹妹的面矯情:“感覺還行,都是皮外傷。”
“其他的傷也就罷了,最近不要碰水,頭部的傷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這樣大家都能放心。”安寧誠懇的給出建議,畢竟網球是高速運動,頭部撞傷說不準就會輕微腦震盪的,這可不是小事,“還有手肘的傷一定要加小心,最近的訓練還是緩一緩吧。”
“腦震盪伴爺檢查過,不過我會去醫院複查的,都聽阿安的。”千石自然知道傷病在安寧心目中的位置,也不會在這上面和她爭辯。
“難得看到千石這麼老實的樣兒,這是千石的女朋友麼?”南健太郎似乎沒有被輸了比賽的低氣壓所影響,或者是試圖把之前沉澱下去的氣氛重新振作起來。
“這是我表妹,北川安寧,是青學網球部的經理。”千石將安寧簡單介紹給了身後走過來的這羣隊友。倒是太一一聲高亢的招呼,打斷了客氣的氣氛。 ωwш▲ ⓣⓣⓚⓐⓝ▲ ¢O
“安寧學姐!”太一抱着一些毛巾之類的後勤物品,從不遠處奔來。
“安寧學姐。”太一站定,眼淚汪汪的,看的安寧也顧不上之前自己的傷心,急忙安慰起他來。
“太一別傷心了,明年全國大賽再來過啊。”安寧一副溫柔的姐姐桑形象,惹得室町十次良久才憋出了一句。
“原來是太一一直掛在嘴邊的安寧學姐啊。”於是山吹衆人看向安寧的眼神都變得有些複雜。這位安寧學姐,傳說是能和現役職業網壇新秀抗衡,單挑了凱賓史密斯(雖然只有一個球)的前美國隊隊長,關東選拔隊的助教,那簡直就叫一個神奇啊!(還好不是奇葩……的說。)
安寧微疑惑。千石聳肩:“太一很崇拜你和亞久津。”
“能和阿仁並列,我感到很榮幸。”安寧嬉笑着點頭,如今山吹的氣氛還蠻好,她也就不擔心了。
“阿仁……”東方雅美艱難的重複了一遍,自顧自的打了個得瑟,心裡摸摸吐槽,能這麼稱呼亞久津,北川安寧果然不簡單啊,也難怪能和太一這麼熟悉了!
安寧無意在亞久津的問題上糾結“呵呵哈哈”的也就揭過去了。
“表哥,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安寧看着千石脖子間的淡粉色,總是覺得不安心。
“青學比賽不是還沒結束嘛,我這兒也不是什麼大事,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看比賽吧,青學的經理大人。”千石倒是不太在意自己的傷。
“前三場已經贏了,看不看沒什麼意思。”安寧扯了句謊,她是挺想看手冢比賽的,不過還沒想看到那個份兒上,比較而言還是千石這邊的狀況比較重要。
“那你剛纔告訴我沒打完?”千石抓了一句。
“本來就是沒打完嘛,我來的時候,海堂和乾學長正要上場。”安寧脖子一梗,千石的氣勢微弱下來。
“好吧好吧,我錯了還不行嘛。我知道你是關心我……”這句話倒是讓安寧聽得很舒服。
“布朗?”冷清的聲線,卻是有些奇怪的口音。安寧轉頭,果然,一頭長長的金髮,飄逸俊秀的容貌,超過一米八五的挺拔身材,有些陌生。安寧並沒有應聲,卻感覺到了身邊山吹衆人的濃濃敵意。
“利利亞丹德克勞澤,帕勒斯娜約翰遜的前隊友。”克勞澤一臉的冷峻,不同於手冢的嚴肅,大概更接近於奧斯汀的陌生吧。
“你好,安妮布朗。”安寧也自我介紹,看來眼前這位是和帕勒斯娜一個俱樂部的隊友了,可是爲什麼會來日本呢?安寧對他沒什麼印象,估計着應該是來人看過她和帕勒斯娜的比賽錄像所以才認識她的,那如今把她叫住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安寧快速的思維,臉上卻把手冢的不動聲色學了個三四分。
“安寧學姐,就是他把千石學長打傷的。”太一在旁邊小聲的告訴安寧,這倒是讓安寧理解了山吹衆人的怒氣。
既然是帕勒斯娜的隊友,那就是說是英國人嘍?安寧轉而使用英語和來人交流,不過心裡卻記了他一筆,打傷了千石,即使不是刻意爲之,那也是打法殘暴纔會造成這樣的傷情吧。
“克勞澤,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這樣的高手爲什麼甘願會屈居在這個網球這麼不發達的島國。”克勞澤說話頗有傲氣也不算客氣,不過這在英美也算正常,只是在禮節嚴格的日本算是有些讓人聽不慣。
安寧沒有在意山吹衆人不算和善的態度,只是很平淡的說:“等到克勞澤站到全國的頂峰再說這話吧。”名古屋星德,她北川安寧記住了。
“我是上半區的,青春學園,如果我們都有機會打入決賽,就到時候見分曉吧!”安寧也拿出了君臨天下的氣勢,確實是壓迫感十足,讓圍觀的山吹都不得不多加註目。
“……”克勞澤沒說話,看起來很是不屑,“連PENNY的男友都是這個水平,我實在是無法對日本的網球產生什麼興趣。我很懷疑PENNY的眼光。”克勞澤瞥了一眼千石,故意放慢語速,讓千石能把他挑釁的話聽得清楚。
“混蛋……”千石怒從心起,卻因爲輸了比賽,只能緊緊攥着拳頭,一雙好看的眼睛此時只剩下暴怒的可怖。
安寧知道千石現在心裡一定不好受,他爲了帕勒斯娜,更加努力的加倍訓練,收斂了平時的嬉笑,更加專注於前進,心無旁騖的前進。他所付出的克勞澤根本就看不到也比不了。她不能替他說什麼,因爲那樣只能讓他心裡更難受,覺得自己更沒用。
“打暴力網球的人根本沒有資格這麼說。”挺拔的身姿,單手插在褲兜裡,一雙好看的眸子靜靜掩在無框眼鏡後面。那個人就靜靜地站在克勞澤的身後,替哽在原地無話可說的安寧解圍。
“你……”
“網球的精神不在於勝負。”手冢安靜的站着,用流利好聽的英語迴應,卻好似說出那乾淨利落的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千石君的傷如何?”手冢看向千石,略微頷首。
“沒什麼大不了的,阿安你和手冢一起回青學那邊吧,我自己去醫院就行。”看着千石明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不希望人打擾,安寧也沒在多說什麼,只是應了下來。
跟在手冢身後,兩個人步伐不快的走向青學的場地。安寧情緒有些低落,被克勞澤一鬧,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焦躁得很,卻又理不出個頭緒。
“你要相信千石。”手冢伸出手握住安寧的,溫暖的感覺讓安寧心中一陣悸動,手冢掌心的薄繭輕輕摩擦安寧的皮膚,微癢卻很踏實。安寧微微轉過掌心,回握住手冢的手,送給他一個溫和的笑容。
沒想到手冢竟然會主動握她的手,安寧心裡的甜蜜不是假的。那種春天般暖洋洋的感覺,好像是透過窗子照進屋裡的溫暖陽光,雖然觸摸不到卻能感受得到敞亮的希望。
“啊。”我相信表哥,就像相信你一樣。
“部長,你握着我的手,我感覺好幸福啊。”安寧嘴角微翹,耳根卻紅了大片,終於還是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啊。”手冢緩了好久,難得的加上了一句,“我也是。”
“也是什麼?”安寧急急追問了一句,看手冢略微偏轉了頭,還是輕呼了口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部長,你牽起我的手可就不能放下了。”
手冢屏住一口氣,認真的回答:“啊。”
簡單的一個字,卻是安寧最堅信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