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邪天來到破山峰腳下時,遠在天啓城的賈老闆也終於鬆了口氣。
“小夥計回來了。”賈老闆揉了揉緊蹙的眉心,心有餘悸地苦笑道,“大爺情願這個把月的經歷,是一場夢……”
甄小二與小馬哥聞言,煞有其事地連連點頭,一臉的後怕。
知道邪天和神風不和是一回事,而擡頭挺胸站在神朝太子面前,並與其打擂,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才輕鬆了片刻,小馬哥的表情就冷了下來:“真是不識好歹,邪天在御花園對他一拜,讓他威風如斯,他卻恩將仇報,真當邪天不敢收拾他?”
“也不能這麼說。”
在中州歷練了數年,甄小二戰力雖然不行,頭腦卻靈活了許多,聞言緩緩道:“神風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現在如此做對自己有弊無利,所以……”
“所以什麼?”小馬哥疑惑。
甄小二苦笑:“我又不是邪天,哪裡猜得到?”
“嘿嘿,所以讓小夥計去頭疼!”賈老闆打了個哈欠,頂着熊貓眼朝後走去,“大爺要睡一個月!他niang的,好懷念之前說暈就暈的日子啊……”
二人聞言面面相覷,賈老闆不愛暈了,他二人的日子卻更難過。
所以比起賈老闆自己,他二人更懷念那個說暈就暈的老闆,至少好伺候。
“一共收了多少神通種子?”待賈老闆離去,小馬哥肅容問道。
甄小二微一沉吟,便回道:“加上三州之地,還有越州修行界,一共才兩萬三,其中頂階兩萬,絕階小神通種子只有三千。”
“還差一半,可惡!”
“其實,若問體宗要的話……”
面色難看的小馬哥搖頭道:“飛天閣與體宗,保持互通有無即可,不可深交,而且邪天正悄悄趕去體宗,他一定有辦法的。”
甄小二怔了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怎麼了?”小馬哥皺眉。
“我覺得,”甄小二苦笑,“邪天和神朝,怕也是有緣無分。”
小馬哥聞言,默不作聲,儘管他心裡也是如此想的。
而且他更知道,賈老闆之所以煩得不想管,也是清楚此點。
“若非陛下的原因,哼!”小馬哥憤憤冷哼。
“是啊,若非陛下,邪天早就走了。”甄小二瞥了眼小馬哥,幽幽道,“不過,遲早都會走的。”
小馬哥皺眉:“小二,你究竟想說啥?”
“且不論神風大肆收購神通種子的目的,”甄小二認真道,“我們是該考慮飛天閣的命運了。”
小馬哥心頭一跳:“有如此嚴重?”
“你不覺得那神風,和趙燁很像麼?”
想起趙燁爲了幾萬兩金子就追殺賈老闆,小馬哥面色陡然凝重起來。
他很確定,若邪天與神風正式反目的話,飛天閣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覆滅於神朝新任神皇之手。
“不!”小馬哥堅決搖頭道,“飛天閣不過是我三人弄出來幫邪天的,在如此緊張的局勢中,飛天閣不僅不能退,還要竭力運轉,爲邪天打探各種消息!”
小馬哥做出了決定,幽小嬋卻早已做出了行動。
手握從破山峰丟下來的破山令,聽着幽小嬋平靜且思念的聲音,邪天感動莫名。
“神朝局勢明顯,神風神皇州主寶座已穩……”
“你離去後,九州修行界看似黯淡,實則暗流頻頻……”
“三州殘修化整爲零,分佈越州大地,數年即可同化……”
“神風大肆收購小神通種子,用意不明,小嬋猜測……”
……
“邪刃。”邪天深吸一口氣,仰望破山峰,輕聲開口。
“嗯。”
“應該快了吧?”
“快了。”
“好想見小嬋一面啊……”
……
聽着邪天前所未有的感慨,邪刃沉默。
邪天素來冷靜,如今卻感慨連連,其原因只有一個軍神谷。
哪怕從瘋老頭與老爹口中得知,自己比起三千年前的邪無敵,在很多方面都猶有過之……
但邪無敵就是邪無敵,九州界,無人敢輕視。
所以軍神谷一行的兇險,連邪天都無法確定。
而越是臨近軍神谷開啓之日,他越是感覺這將是自己一生最難渡過的一關。
比起元陽盡喪,比起九世魂域,比起古戰地戰羣英,比起大戰天衣,還要兇險無數倍。
見邪天施展破山令隱身之能,帶着剛剛抵達的邪軍登峰而上,邪刃唏噓暗歎。
整個九州界,只有他和界靈知道,軍神谷意味着什麼。
這一點,連啓道至尊離崖子都不知道。
所以,也只有他二人才知道,軍神谷之危,比邪天能夠想象的,還要兇險萬倍!
“若失敗,連輪迴資格都無……”
“若成功,諸界欲斬,寰宇之敵……”
邪刃輕喃兩句,道出了兇險的本質,卻都不敢說與邪天聽。
破山峰還是破山峰。
邪天曾住過的破洞上,還殘留着歪歪扭扭的小老祖洞府五個字。
峰上,無論境界地位,全是忘我修煉的體宗弟子。
小登峰前,沾滿了躍躍欲試的人,無論真傳、核心、內門、外門弟子,全都打成一片,在等待中交流着煉體心得。
邪天血眸微擡,看到了峰上那一抹銀白。
這銀白,是他留下的。
看其光芒,欣慰的邪天知道,體宗至少有二十人領悟了白虎之殺。
終於,一千三百多默默無聞的人,站在了天地靈池旁邊。
等候在天地靈池旁的,正是邪天的追隨者,刻鐮。
“刻鐮師兄。”
盤坐打磨氣血的刻鐮,突然睜開眸子,咧嘴一笑後,表情恭敬,起身拜道:“刻鐮,見過師兄。”
在二人的攀談中,邪軍默默步入天地靈池,直至一萬丈方停。
“師兄……”刻鐮欲言又止。
邪天問道:“有事?”
“嗯。”刻鐮點點頭,“我想跟隨師兄出去。”
“跟隨我,不是最好的路。”想起巫字,邪天輕聲道。
刻鐮疑惑問道:“爲何?”
“因爲每一個頂天立地的人,都不是跟出來的。”
話畢,感應到天地靈池深處異變的邪天,步入天地靈池。
“每一個頂天立地的人,都不是跟出來的……”
刻鐮輕喃一聲,彷彿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明白。
最終,刻鐮回望破山峰,跪地磕了三個頭,朝峰下走去。
不明白不要緊,走下去,便明白了。
正如此刻朝天地靈池深處下沉,準備探明天地靈池異變的邪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