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寨下的河西走廊,鴉雀無聲。
局勢轉變得實在太快,無論是皇宮禁衛,還是河西盜,沒人能從鉅變中清醒過來,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用一雙無比驚恐駭然的眸子看着邪天,然後回憶方纔發生的一幕。
他們必須看着邪天,否則他們不敢相信那一幕的真實性。
從邪天出現,到他在小馬哥身旁蹲下,整個過程不過十來個呼吸,在這段時間裡,他殺了七位當家,三十多個河西盜頭目。
至此,除了被衆當家與謝帥聯手趕走的凶神寨大當家趙旭陽,稱霸河西走廊百年有餘的三百里河西盜,失去了領頭人。
僅僅十來個呼吸,邪天做了當年殷家所有男丁沒做到的事,彷彿剷除河西盜是件極其簡單的事,和呼吸一樣簡單。
真是這樣麼?
不,在場所有人,包括禁衛頭領都不這樣認爲,他們只會認爲,河西盜的悲慘遭遇,是因爲邪天的強大!
七位內氣境武者,無一例外全被瞬秒,其中修爲最高的老不死,也僅僅憑藉鐵木拐讓邪天多出了一招……
邪天,何其恐怖!
接二連三的,衆人終於確認了邪天的可怕,尤其是河西衆盜,他們與邪天在兩個月前結緣,那時的殺修還能被他們攆得漫山跑,兩個月後,他們的大當家連邪天一招都接不住……
光是想想天差地別的這兩幅畫面間隔的時間,他們就發現自己膽裂了。
空氣中瀰漫的兇狠之氣,霎時轉變成了讓人窒息的恐慌,八輪帶走三十多人性命的彎月,尚在空中曼妙飛舞,繼續朝所有人肆意揮灑着死亡的氣息,此刻,河西盜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這話,是宋國第一世家的少主說的。
邪天不除,河西盜將大難臨頭。
應驗了。
薛旭成還剩最後一口氣,視線模糊的他沒看到邪天,卻聽到了邪天二字,他知道邪天很厲害,卻根本沒想過邪天能挽救局勢,此來無非也是送死而已。
他覺得很愧疚,沒有將賈老闆送到邊境,沒有保護好小九,他已經絕望,對這個世界生無可戀,就在他等待最後一口呼吸終止時,耳邊的爆鳴聲,讓他心中生出人生最後一絲好奇。
發生了什麼?
於是他轉過頭,看到了七位當家瞬間被邪天打爆的場景。
雖很模糊,卻讓他絕望的心,看到了光明的色彩,他咧嘴大笑,笑不出聲,沒關係,因爲賈老闆也在喜極而泣地瘋狂大笑,甚至幫他吼出了心裡話。
“邪天,殺光那幫****的!”
禁衛頭領顫抖地吐出一口濁氣,看着邪天的眸中滿是驚恐,他用盡全身力氣才顫抖地說出三個字:“先天境!”
先天境?
兩個月前邪天不過是蠻力境七層,如今怎麼可能成爲傳說中的先天境絕世高手?
無所謂了,對河西衆盜來說真的無所謂了,哪怕邪天還是兩月前那個蹣跚前行的殺修,他們也沒有絲毫膽量如兩月前那般,面帶戲謔站在邪天面前。
小馬哥的呼吸終於悠長起來,邪天鬆了口氣,拍拍賈老闆的肩膀,然後起身,冷冷瞥了眼禁衛頭領,再轉身走向刀魄門弟子。
儘管邪天來得再快,殺得再快,十二名刀魄門弟子中,也僅有六人尚有呼吸,邪天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中暴怒,伸出右手,接住了回巢的八輪彎月,朝禁衛羣丟出。
“大膽!”震驚於邪天是先天境修爲的頭領大駭,一邊躲閃,一邊色厲內荏地吼道,“邪天,你身爲殺修,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中人,都欲取你性命,還不快束手就擒!否則你後悔都來不及!”
邪天不言不語,朝薛旭成體內灌輸元陽,不多時薛旭成沉重的眼皮張開,看清邪天的一剎那,他就推開邪天的手,虛弱道:“救,救小九,胸口中箭……”
“他死了。”
邪天沉聲回答,見薛旭成頓時熱淚滾滾,他想了想,飛快地朝另外五人灌輸完維持性命的元陽,來到了小九面前。
小九面色如紙,呼吸停止,胸口時有黑血冒出,邪天扶起小九上半身,右手輕輕在小九肩膀上一拍,箭支激射而出。
彎月錚鳴,邪天隨手一招,招回一枚影月刀,一縷黑氣在刀身兩面掠過,將鮮血污漬全部驅除,隨後,邪天用這枚影月刀劃開了小九的胸。
邪天很認真地在禁衛的慘叫聲中忙碌着,當他看到擦着小九心臟而過的箭洞時,如釋重負--還能救,只是要消耗數倍元陽而已。
無窮無盡的元陽,經邪天右手灌輸到小九體內,而他的左手,會每隔十個呼吸朝外伸出一次,接住回巢的影月刀,然後再丟出去。
影月刀飛舞了兩輪,帶走了二十多個禁衛的性命,頭領已不再驚慌,因爲他發現影月刀上附着的只是內氣,不再是將苟劍陽打爆的先天內氣,猜測邪天一定是動用了某種秘法,才能短時間晉入先天境。
可就在他心下大定,準備伸手接住第三輪飛出的影月刀時,隱藏於影月刀中的一抹黑色讓他神色劇變,想也不想滾落下馬,還未落地,便聽得耳邊爆鳴,他的坐騎瞬間爆體而亡。
“河西盜聽着!”驚駭萬分的頭領狼狽爬起,朝河西衆盜吼道,“皇上有旨,殺邪天者,賞黃金千兩!官拜五品!邪天,你已舉國皆敵,但有一點自知之明,就立刻投降,否則與你有關之人,皆受牽連!”
河西衆盜沒有任何動靜,邪天卻擡起了頭,冷聲問道:“舉國皆敵?”
“正是!”頭領以爲邪天怕了,獰笑道,“我帶的人馬,只是來殺賈老闆的,抓你的另有其人,比如正帶着全族高手趕來的汴梁劉家,比如帶着驍騎營趕來的許展堂!你有多大能耐,能夠應對宋國朝野上下!”
“有人跟我說過,我能成爲百人敵,千人敵,卻不能與天下爲敵。”
“邪天,你總算還有點自知……”
“當時想想,確實有些可怕。”邪天道出了自己當時的感受,充滿殺意的血眸看向頭領,“現在想想,我好像已經是天下之敵了。”
頭領一驚,想不到邪天如此狂妄,厲喝道:“我宋國三十六大城,披甲之士百萬,高手無數,更有赤霄峰爲首的三大派,邪天,你此舉完全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三十六大城,百萬軍士,高手無數,三大派……”邪天記下了這四點,認真問道,“是不是把這些東西抹去,與我爲敵的天下就沒了呢?”
“你……”
“貌似有些難,不過好在開個頭容易。”邪天收手,將心臟恢復跳動的小九抱到薛旭成身旁輕輕放下,然後轉身,一邊朝頭領走去,一邊冷笑道,“你很幸運,就從你開頭吧。”
話音剛落,頭領眼前一花,失去了邪天身影!
“刺天劍!”
千鈞一髮之際,他腰間神兵寶劍錚鳴出鞘,狠狠朝右前方刺去,噗的一聲,刺入邪天左腹!
“哈哈,你不過……噗!”
頭領那張剛剛浮現驚喜之色的腦袋,下一刻,便被兩隻突然出現的黑色熊掌拍得稀爛!
他猜對了,邪天不是先天境,可他也猜錯了,邪天沒有秘法,只有全身僅需付出劇痛、便能動用的先天內氣!
抹去逆血,邪天血眸中紅光大放,渾然不顧腹部劍傷,看向了肝膽俱裂的一干禁衛。
“邪天,住手!”
姍姍來遲的宮老見了滿地血肉,既因邪天的強大吃驚,又因邪天的狠毒而憤怒。
邪天腳步第二次因爲宮老停頓,不過這次他冷冷開口了,因爲他能容忍自己爲天下敵,卻萬萬不能容忍賈老闆他們被害!
“我以天下爲敵,天下不淨,不會住手!前輩,好好看着,將這一幕說給趙燁聽聽,告訴他,用不了多久,我會去找他的。”
說完,河西走廊裡多了一隻霸氣猛虎。
河西走廊本爲山,山中之虎便是王!
虎嘯震天響,
虎掌廝殺忙。
但有王字在,
唯我最猖狂!
徹底褪去那絲善念的邪天,將滿腔怒火通過拳、腳、肘、膝全部發泄出來,禁衛羣裡頓時血濺滿地,殘肢滿天!
任憑禁衛如何哀嚎求饒,憤怒的邪天心中沒有一絲軟化,能將他殺心軟化的東西,他丟在了無塵寺,並永遠不想將之撿起來。
我邪天,本率性而爲,要那東西幹什麼!
無塵,謝謝你剪斷了束縛我的羈絆!
想起透過小馬哥胸口的那一劍,邪天躬身撿起了一把劍,他不會用劍,卻不妨礙他將神兵級別的劍刺入禁衛胸口……
想起透過小九胸口的那一箭,邪天躬身撿起了一支箭,他不會射箭,卻不妨礙他將閃爍寒芒的箭插進禁衛心臟……
但凡十二名刀魄門弟子身上的傷,邪天沒有一絲遺漏,全數賜予了禁衛們。
三十六個呼吸後,虎行百丈,百丈之內,屍橫滿地。
最後一名禁衛,在邪天面前尿了褲子。
“有空麼?”邪天拍了拍禁衛的肩膀,轉身朝後走去,“有空的話跑一趟無塵寺,告訴無塵大師,我邪天借禪經佛理一用,已然活了下來,讓他失望了,哦對了--”
邪天頓住腳步,半轉頭顱,戲謔道,“若你速度能快一點的話,或許無塵大師還能救你一命。”
禁衛一呆,不知是該走還是該死。
“邪天,你太狠了!”宮老冷冷地看了眼邪天,方纔轉頭朝禁衛喝道,“還不快去無塵寺,否則內氣攻心,必死無疑!”
對於宮老的話,邪天沒有反應,他扶起瘋癲大笑的賈老闆,背起安穩入睡的小馬哥,瞥了眼似曾相識的金票掌櫃,來到薛旭成身旁。
“謝謝。”
面帶震驚之色的薛旭成看了眼邪天,苦澀嘆道:“本以爲你只是天資出衆,沒想到,竟厲害到如此地步……”
“努力修行便是。”邪天不懂安慰人,只能以實相告,想了想,他開口問道,“有何打算?”
“不知道啊。”
薛旭成面色十分複雜,爲了完成師命,他們毅然與皇宮禁衛對抗,此事必然會給刀魄門帶來巨大壓力,如今只有一條路能爲師門解除麻煩。
他艱難走到宮老面前,躬身拜道:“宮老,請您帶句話給刀魄門,就說我等十二人自動脫離門派,此後我等所爲,與,與刀魄門一概無關!”
“好自爲之!”宮老冷冷地看了眼邪天,丟下一句話,示意呆掉的殷合離去。
邪天無視了殷甜兒不捨的目光,見薛玉成一臉悲傷,走上前認真說道:“終有一日,你們會風光返回刀魄門。”
薛旭成聞言,絕望苦笑,縱然事出有因,可刀魄門豈是說走就走、說進就進的地方,再加上此事竟然牽扯到赤霄峰……
“但願吧。”
望着薛旭成絕望的背影,如何幫助七人風光返回刀魄門,成爲邪天現在思考的第二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何讓與自己爲敵的天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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